曹颉流着泪,问师傅:“师傅,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没有让人去找我?”
陈鸿道现在显然是到了回光返照的阶段了,算起来,陈鸿道现在已经差不多九十岁了。
“孩子,别怪我。这么多年来,我其实一直在养伤。那一次,我伤得太重了。能撑着捱过这么多年,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师傅是彻底废了,好在有你两位师叔。呵,就是你的爷爷和奶奶,呵,不,他们也是你的师傅。是他们接着我教育你的。”
“师傅,现在,你该告诉徒儿的身世了。我是谁?谁是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和奶奶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孩子,别急,慢慢来,今天,师傅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不过,你得有个准备,有些事,你可能还承受不来。”
“师傅,徒弟我会承受下来的,不管什么事,徒弟都会承受下来。”
曹颉抹着泪说。
“好吧,孩子,你看到了吧,我的炕头,有一本书,叫《三国演义》。”
这本书现在坊间非常流行。说实在的,这本书都有了三百多年了,曹颉自然是听说过,而且,对这本书也是非常熟悉。什么桃园三结义了,周郎火烧赤壁了,关羽水淹七军啦,六出祁山、七擒孟获,曹颉实在是太熟悉了。书上有,说书的人也在讲,戏文里也在唱。
曹颉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要他看这本书。但是,曹颉还是把目光打在《三国演义》这本书上,点了点头。
“孩子,你把第一回打开。”
“嗯,我打开了。”
“好!孩子,你把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 斩黄巾英雄首立功》读给我听一听。”
曹颉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他读《三国演义》,但他还是读了下去: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推其致乱之由,殆始于桓、灵二帝。桓帝禁锢善类,崇信宦官。及桓帝崩,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共相辅佐。时有宦官曹节等弄权,窦武、陈蕃谋诛之,机事不密,反为所害,中涓自此愈横。
……
曹颉读到这里停下来,看向师傅。
师傅微微地眯着眼,点点头,示意曹颉继续读下去:
……
中平元年正月内,疫气流行,张角散施符水,为人治病,自称“大贤良师”。角有徒弟五百余人,云游四方,皆能书符念咒。次后徒众日多,角乃立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称为将军;讹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令人各以白土书“甲子”二字于家中大门上。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家家侍奉大贤良师张角名字。角遣其党马元义,暗赍金帛,结交中涓封谞,以为内应。角与二弟商议曰:“至难得者,民心也。今民心已顺,若不乘势取天下,诚为可惜。”遂一面私造黄旗,约期举事;一面使弟子唐周,驰书报封谞。唐周乃径赴省中告变。帝召大将军何进调兵擒马元义,斩之;次收封谞等一干人下狱。
……
“好!停!就读到这儿。”师傅说道。
曹颉停下来,狐疑地看着师傅,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要他读《三国演义》,为什么又只读这么一点就停下来。
“小颉子,你看一看,张角要起事,使弟子唐周驰书报封谞。可是,这个唐周却是直接赴省中告变,然后,皇帝便召大将军何进调兵擒马元义,再然后又拘捕了封谞。你注意到了吗?”
“是啊,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我看得很清楚。”
“那我问你,小颉子,唐周实有其人吗?”
曹颉不知道师傅要说什么,按理,书上讲这个人是张角的弟子,那应该主是有的。当下,便对师傅说:“照理,应该是有的。张角那么多弟子,有一个叫唐周的弟子应该是可能的。”
“好,就算应该有,但是,师傅要问你一句,这个唐周既然是张角的弟子,他怎么可能会直接进入省中,面见皇帝,密告张角将要起事呢?”
曹颉被问住了:“这个……”
师傅微微一笑,接着说:“看看,是不是,一下子就被问住了吧?就算这个唐周是皇帝的人,是皇帝安排在张角身边的人,他有可以随时进入省中面见皇帝的特权。但是,皇帝身边的侍卫是不知道他可以直接进入省中的。好,我们也假定侍卫是知道这样的人的存在的,那么,大臣呢?还有,宫殿里的值勤官呢?他那么突然从宫外闯进来,这些人步怎么可能会随便放他进来呢?”
是啊!唐周何许人?他怎么可能会直接进宫面见皇帝呢?曹颉一下子陷入了思考中。
“孩子,读书就要这样读就对了。要在无疑之处生疑。现在,我来告诉你,唐周,其实并无其人,但是,在汉末,有一个神秘组织叫唐周。这个组织的人,都叫唐周令。也就是说,张角手下的这位弟子,其实是秘密组织唐周的人。罗贯中有一点没有敢写出来,那就是,这个唐周令,他的手中拿着一样东西,可以直闯禁宫,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是这样的啊?”曹颉有点搞不懂了,“那他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呢?”
“好,现在,让师傅跟你讲一讲当日的故事。讲完后,你就知道他手中拿的是什么了。”
“你知道小颉子,张角起事那时候,是后汉第十二个皇帝刘宏在位,也就是汉灵帝。”
“这个徒弟自然知道。”曹颉说。
“这个汉灵帝,非常年轻。但是,是个喜欢一直扎在后宫里玩乐的皇帝。但为了玩乐,他特地建了一个西园。而西园,你知道吗孩子,有自己的一套人马,西卫也有一套皇帝的近侍和侍卫。你应该听说过西园八校尉,其中,袁绍与曹操都名列其中。”
曹颉哪里会听说过这些。虽然只要稍微了解一下,是能知道这一情形的。但是,一个普通人,又何必去管这种事。再说了,这事儿,都已经是三国之前的事了,离现在,都有上千年了。
“事情是发生在汉灵帝刘宏又一次彻夜狂欢之后。”师傅没有等曹颉反应过来,便又说道,“天快亮了,年轻的皇帝刘宏总算消停下来,他舒舒泰泰地躺下来,回味回味小宫女身上的香味,回味着那一出出尽兴的过程。真过瘾啊,想想吧,全是十四岁到十九岁的小姑娘,全是各有司按照他这个皇帝的命令从民间征集来的最标致的美人儿。看看,她们就这样一个个地让他这个皇帝疯了一夜……”
师傅缓缓叙述道。
皇帝也是人啊!
皇帝也是男人啊!
但汉灵帝显然是一个超级男人,他竟然定下了一条非常荒唐的规矩:
所有的宫女都不准穿衣服,特别是不能着下裳。这是刘宏定下的宫规。这样的宫规,还真的执行了。宫女们真的都没有穿衣服,有的,只穿了上衣,没有着下裳,撩开上衣,便是春光乍现……
“问题是,就算是这样荒唐的男人,他是皇帝啊!要见到这个男人,哪里是一般人想要见就能见到的?小颉子你说说,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张角手下的叛将能直接见到的?”
“对啊,师傅,你这么一说,我们这才发现,这本三国演义写得有问题啊。”
“是啊,问题大着哩。这是一个明显的漏洞。他罗贯中也真敢写。写书哪里是能这样写的?不用说,别说是精明的看官了,就是一个智力平庸的人,也能看出,这里太有问题了。一个叛将的手下,哪怕是朝廷的卧底,也绝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皇帝的吧?”
“师傅,你看,会不会是有一种这样的情形,那就是他手上拿着一种东西,而且是高高地举着,这种东西一出示,所有的人都会避让。”
师傅笑了笑,道:“小颉子终于动脑瓜子想事情了。非常好啊!但是,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不行。别人凭什么看到他举着这要的东西就要避让,而且,这些人为什么一定知道这样的信物是见皇帝的凭证呢?想要见到皇帝的信物,恐怕不是一般人有权知晓的吧?”
“这个?”
曹颉无语了。
“小颉子,现在,我要把当时的情形告诉你。这个过程,你必须要好好记住。我说到的人名,你务必记好,他们出场的先后顺序,都不能有任何错误。你接下来的身份,是要凭这个故事来验证的。”
“我的身份?我什么身份?”曹颉一头雾水了。
“小颉子,你稍安毋躁!情况是这样的。”
接下来,师傅陈鸿道把当时西园的情形一一告诉了曹颉。
那一天,汉灵帝其实是在西园里玩乐的。这时候,小太监张大昆来报——
“报——”
刘宏不想睁开眼睛,也不愿意大声说话,只轻轻地问道:
“何事?”
张大昆结结巴巴地说:“回……回……禀皇上,张……张钧郎中来报,说……”
“说什么?你别紧张,慢慢地说!”
刘宏仍然慢条斯理地说道。
刘宏没想到张钧会来扫他的兴。虽然心里有点不高兴,但他现在实际上已经过了兴头,再说,今天实在是非常尽兴了,也就没有了发火的兴致了。
“张郎中说天下大乱,天下乱了。黄巾贼起事了!”
曹颉下意识地说:“先是张大昆,接着是张钧郎中。”
“对,就得这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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