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王舒月吓一跳,急忙上前将人扶起,运功为他疗伤,救治及时,好险捡回一条命。
“你怎么跟上来了?”王舒月惊讶问。
混沌之气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她的五感,她居然一直没察觉到身后跟得有人,还差点错手把人杀死。
想到这,王舒月瞥了眼他身上被血侵染的工装服,有点心虚。
他换掉了她的白色外袍,穿上了她给的工装服,但一头乱发仍旧散乱的披散着,赤着的脚上全是泥泞和伤疤,两只粗糙的手捂在胸前,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把放在怀里的白色外衫捧到她面前。
当看到白色外衫上浸到的血时,黑黝黝的眼里盛满了惊慌无措。
“啊啊!”他开口焦急的想要解释什么,说出来的却是啊啊啊的声音。
见王舒月愣住,他单手托着她的白色外袍,另一只手努力的比划着。
王舒月压下内心的震动,试探着问:“你听不见也说不出?”
他欣喜的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而后将白色外袍递给她,但见到衣服上沾染的血迹,欣喜的神情又黯淡下来,很是愧疚。
不过很快,他像是想到了解决办法,又单手比划着告诉她,他拿去洗干净了再还给她。
“你跟了我一路,就是为了把这衣服还给我?”王舒月诧异问。
他点了点头,把脏了的外衫收起来,在她面前跪下,重重嗑了一个响头,咚的一声,王舒月脚下立马感觉到了地面传来的震颤。
这也嗑得太结实了吧!
王舒月抬手,用灵力将他扶了起来,“你运气倒是好,跟了我这一路居然没有被邪魔吃掉,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还有事要做,跟着我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到了下一个城池我把你放下,你不要再跟来了,衣服给我,我自己拿去洗就行......”
他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紧张的抓着衣角,老老实实挨训,也不知道反驳。
哦,忘了他既听不见也说不出,王舒月自顾说教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这一点,尴尬的停了下来。
伸出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猛的抬起头来,乌溜溜的一双眼睛干净得像是雪山上纯净雪水融化而成的湖泊,透亮得一眼能够映出她的模样。
王舒月有一瞬的惊艳,她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单纯的眼神,难怪被村民欺负,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人家不欺负他欺负谁?
只是......
“你不恨吗?”王舒月传音问道。
她以为他会听见,没想到对方依然是那样呆呆的看着她,完全没接收到她的传音。
王舒月无奈开口,又问了一遍:“你不恨他们吗?”
这一次,看着她蠕动的唇,他懂了,傻笑着摇了摇头。
王舒月看到这个傻笑,心里一时间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就.....好像是一面镜子,把她心底的那些阴暗全部赤裸裸呈现了出来。
因为听不见那些不好的声音,也无法言说,所以仍旧保持着一颗纯纯赤子之心吗?
那些村民欺负这样一个无辜的人,还嫌他脏,他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
“咳咳!”王舒月不自在的轻咳了两下,知道他能够看懂唇语,刻意放慢了语速,让他把外套拿给她,“我自己洗干净就行了。”
他定定看着她的唇,一脸抱歉的把脏掉的白衣递了过来,王舒月冲他一笑,指尖也点,一个除尘决打下去,衣服瞬间恢复如新。
他顿时瞪大了眼,惊讶的看着她的手,像是在思考为什么她动动手指就能把衣服变得干净。
“这是法术。”王舒月收起外套,挑眉笑道。
她一挥手,狂风吹散了覆盖过来的迷雾,掩藏在混沌中的邪魔分身瞬间现行。
手掌一抬,以灵力凝成仙剑,“刷刷”两剑,一阵诡异的怪叫声中,大量灵气泻出,邪魔分身顿时萎了。
将束魔囊打开搂了一圈,这些已经吞噬过修士,渐渐有了一点颜色的邪魔分身就全部被收了起来。
把高阶修士都困得无法逃脱的邪魔分身,在她面前就像是一个幼儿园还没毕业的小崽子,轻松收服。
这一下,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嘴里发出一声类似于惊叹的“啊”,就好像在说:哇,上仙好厉害!
王舒月翘起了嘴角,那是!
她在前走,他跟在后,王舒月见他还光着脚,施法凝出水柱把他一双手脚冲洗干净,让他穿上了鞋。
却不曾想,有了鞋,他反倒不会走路了,小心翼翼的样子,担忧的看着脚下的路,倒怕鞋子被泥土弄脏了。
“别怕。”王舒月看着他慢慢说:“这样可以保护脚,我们人都是要穿鞋的。”
人?
他又看到了这个词,而不是畜生。
原来我是人吗?他双手比划着,王舒月有点没看懂,但不妨碍她微笑点头。
反正这样总不会错就是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他,又把自己的名字绘制在空中,王舒月三个大字,在黑暗中如星辰一般闪亮。
“这是我的名字,王-舒-月!”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是说。
他动了动嘴,把她的名字默念一遍,王舒月一看就知道发音肯定不是自己的那三个字。
她示意他把手举起来,把他的手掌放在自己唇上,很慢很慢的说了自己的名字,让他感受音节的气息。
他先是困惑,而后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冲她笑:王、舒、月!
“对了!”她惊喜不已,让一个不认识字、听不见、不会说话的人准确的说出自己名字,这可太有成就感了。
“那你的,你叫什么?”为了能让他看清楚自己说话,王舒月倒着走,速度也不曾减慢半分。
他渐渐适应了鞋,走得也很快,见到她的询问,露出了羞涩的神情,摇了摇头。
我没有名字。他摇摇手,又指了指自己,抱歉的冲她笑。
“你没有名字?父母没给你取名吗?”
不是所有人生下来就有名字的。他努力用手比划,想把自己要说的表达给她看。
可惜太复杂,王舒月没读懂。
“没有名字我怎么叫你?”
他顿时皱起了眉,被难住了。
这事王舒月熟啊,兴冲冲道:“我给你取一个吧!”
“叫你阿雪啊,雪是这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她一拍手,“就这么定了吧,不管你以后叫什么,我就叫你阿雪,好不容易我取名好听了一回儿。”
再也不是取名废了,欧耶!
她讲话又快了起来,他没看懂,只看到了重复的两个字,他也不知道它的读音,但他知道她喊这两个字,就是叫他。
阿雪阿雪阿雪......她就这样叫着他的名字,到了下一座城池。
“阿雪,你不能再跟着我了。”王舒月严肃的警告道。
不然邪魔杀过来,她保护不了他。
阿雪摇头,执拗的看着她:阿雪的命是上仙救的!
王舒月没想到自己顺路救了个人,居然甩不掉了。
“你不用谢我,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王舒月指着前面的城门,“进去吧。”
阿雪摇头,王舒月心里咯噔一下,怎么遇到一个这样的傻子。
“你快进去,不然我就把你丢进去了!”她冷了脸,转动手腕做出恶狠狠的样子。
却没想到,阿雪“扑通”跪了下来,开始磕头,一下接一下,不过三五下,额头就磕破冒出血来。
王舒月瞠目,居然用磕头来“绑架”她?
施法定身,阿雪顿时僵住,睁大了眼看着她,盛满了哀求:让阿雪跟着上仙吧!求求您!
“两分钟后定身术会解开,你进城去,不然死了我可不管了!”王舒月无奈的丢下这句话,转身遁入混沌之中,眨眼间就没了踪迹。
跪在地上的阿雪眼睁睁看着她不见踪迹,急得落了泪。
——
化神修士的速度可不是凡人能追上的,一晃眼的功夫,王舒月已经踏上了儋州和瀛洲的交界处。
到了这里,明显能够感觉到游荡的无形邪魔更多了,一路走去,全是空荡荡如同鬼村一样的村落。
这边的邪魔连凡人也不放过了。
数不清的黑雾朝王舒月扑过来,想要吞了她,无一例外,全部被王舒月一波带走,装进了束魔囊内。
混沌里没有日夜,王舒月看了眼腰间的沙漏,高手体验时间还剩下13天。
王舒月忍不住联系了玉麒麟,问它那边有没有线索。
玉麒麟说它正在探查。
王舒月无奈道:“儋州我已经转悠了个遍,八成不在儋州,我继续往瀛洲去?”
脑海中传来玉麒麟不确定的吩咐:“要不你在儋州多留一天试试看?确定邪魔不在那后,再去瀛洲也不迟。”
“好吧。”王舒月无奈耸肩,在两州交界处,寻了个山脚下的废弃道观歇下。
没有日夜交替,王舒月就数着时间过,等到了第二十四个小时,还没有邪魔找上自己时,已经可以确定,邪魔藏身之处不在儋州。
那就只下玉麒麟那边的徐州和她将要去的瀛洲了。
王舒月拍拍屁股起身走出道观,抬步欲走之时,忽然听见“啊啊啊!”的激动叫喊声,一双秀眉顿时皱了起来。
难以置信的回头朝发声处看去,只见一道模糊人影从灰雾中朝自己跑来,边跑边“啊啊”的喊,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激动。
“这你都能追上来?”
看着从灰雾中显出真容的阿雪,王舒月感觉自己修了个假仙。
一路狂奔,鞋都跑掉了一只的阿雪干脆把另外一只鞋也脱了抱在怀里,一双琉璃般清澈的眼眸,欣喜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紧紧跟着她。
王舒月加快速度,他就小跑,她要是飞了起来,消失在迷雾里,他就拔足狂奔,仿佛不知疲倦,执着的向前狂奔。
王舒月眼看着他快要冲下悬崖,正要出声将他喝住,才想起他根本听不见,忙施法要把他拦回来。
却没想到,即将奔到悬崖边缘的他忽然停了下来,调转方向,又继续狂奔。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终于还是没忍住,王舒月出现在他面前,不解的问道。
阿雪惊喜的看着她出现在面前,又要跪下去求她允许自己跟随,王舒月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不许他再跪。
“回答我的问题,阿雪。”
阿雪微愣,他感觉得到她的严肃和提防,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她身上白色的衣衫。
“你是闻着我身上的气味追过来的?”王舒月狐疑问。
阿雪猛点头,而后,累晕了。
昏死之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裙角,紧紧的,王舒月费了少许力气才掰开。
她自然不可能他把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岭里,又看了看阿雪的鼻子,嘀咕着“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又给你开了一扇窗。”把他扶起来,取出水壶喂他喝水。
清甜的灵泉水刚倒出来,阿雪就本能的大口大口吞咽,整整喝了半壶,这才停下,也不知道渴了多久。
很快,阿雪缓缓睁开眼醒了过来,见她还在,咧嘴笑了。
王舒月无奈叹息一声,“走吧。”
他重重点头,抱着一只鞋子赤脚紧紧跟在她身后。
阿雪说他要报答王舒月的救命之恩,于是,见到王舒月要去摘果子,他就抢着爬上树,把果子摘下来,仔细的用衣袖擦干净,双手捧给她。
王舒月遇到妖兽时,明知道自己一介凡人之躯根本对付不了,他也还是双臂一挡,站在她身前。
“你不怕妖兽吃了你吗?”
轻松把妖兽干趴下后,去往瀛洲的路上,王舒月好奇的问阿雪。
阿雪摇头,他不怕,妖兽吃了他就饱了,兴许就不吃上仙了。
“那要是妖兽吃了你一个还不够,还把我也一起吃了呢?你不就白死了?”王舒月逗他。
心思纯净的人恐怕从来没思考过这么复杂的问题,一时间被她给问住了,一路都在埋头思索这个问题,时而皱眉,时而微微张着嘴,很苦恼的样子。
王舒月看得好笑,忽然觉得有个人在身旁跟着也不错。
但到了瀛洲后,她不会再让他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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