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清一色胡了。”王秀珍高兴地开始收钱。
虞晓还没跨进吴姨家的门,就听见王秀珍的笑声,她站在门外揉了揉脸,挂着笑脸推开大门。
围着麻将桌的四人齐齐抬头、扭头过来,虞晓挨着打了招呼。
“晓晓,你怎么回来了?”王秀珍惊讶地站起来,“这才二十多号,还没放假呢?”
吴姨笑着说:“王奶奶,晓晓不回来您天天念,回来您还是念。”
“是啊,是啊!一天念好几次呢!”
虞晓走进去,笑眯眯地说:“我请的年假,刚好可以休息到五一节。”
王秀珍关心地问:“吃饭没有啊?”
虞晓把她按回在位置上:“路上吃过了,你玩你的。”
王秀珠抱怨:“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吴姨招呼:“晓晓想给你们惊喜,来来来,我们继续,晓晓,柜子里有零食,饿了可以去拿啊!”
虞晓提凳子坐在王秀珍旁边回道:“好的,吴姨。”
虞晓把头靠在王秀珍的凳子上,失神地看着他们摸牌。王秀珍几次让她做参谋看牌,心不在焉地随便只指了一个。
听着他们开玩笑,脸上洋溢的笑脸,虞晓也跟着笑了。有家人在身边,每天和一群熟悉的街坊邻居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也挺好。
她以前觉得这样平淡安稳的生活过于浪费时间,现在却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王秀珍见她无聊到快睡着了,把她赶上桌,在旁边给指点。
虞晓上去没过多久就来了精神,全身心投入到里面,暂时把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快到晚上饭点,才结束。
虞晓挽着王秀珍回家,路上被一通抱怨,说她回家不提前打电话.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奶奶唠叨,觉得非常地安稳。
虞安民听到她回来的消息,从街上赶回来,还买了她最喜欢的卤味。
她在厨房给王秀珍打下手,很快四菜一汤就出来了。
可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吃过饭了,今天的饭菜非常地香,吃到最后,她一个人把剩下的全都扫光了。
“你慢点吃,饿着肚子回来的吧!”王秀珍一眼就看穿了她。
虞晓边捡碗筷边说:“好久没有吃家里的饭了,特别好吃。”
王秀珍哼了一声,“你就骗我吧!”
没等二老睡觉,虞晓已经很困了,二老见她这次回来不太正常,对视了一眼后,都招呼她赶紧去睡觉。
虞晓被他们赶上楼,把手机关机后,倒头就睡着了。
临理市南润集团大厦。
陈助理道:“孟总,虞小姐订的是中午十二点四十五的动车票,现在已经安全到家了。”
孟昱坐在办公椅上,面向窗外,翘起二郎脚,双手交握抵在胸前,闭着眼问:“我记得钱智辉之前在南怖租了处场地,签了十年的合同,现在在谁手上?”
陈助理答:“在马志祥手上,他准备处理掉,只是南怖现在场地租不起价,而且一签就是十年,没人愿意接手。”
孟昱吩咐:“你去把它接过来,我有用处。”
陈助理权衡利弊后,小声道:“孟总,尚乘分部的事已经激怒孟董了,要不您深思熟虑两天再做打算。”
人都已经走了,他就算买下整个尚乘又有什么用,现在没有任何办法了,只想离她再近一点。他知道,虞晓越走越远了,她已经彻底失望了。
陈助理握拳,他知道现在逆着孟昱的意思,只能适得其反,眼前这位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颓败至极,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公司里。
孟昱睁开眼,不悦道:“你去找他谈,下去吧!”
“是。”陈助理清楚,现在多说无益,只能照做,转身把办公室门轻轻合上,走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手机,‘鱼儿不上钩’这个微信已经有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虞晓。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赵雯踩着高跟鞋进来,见他精神不济的模样,很是心疼。
“宝贝,还没下班呢!”
孟昱收好手机,把它放回原处,拿起外套,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赵雯见他目中无人,完全忽视掉她,怒了:“孟昱,你打算和你爸爸僵到什么时候?”
孟昱拉开门,冷言道:“我不回去了,等会儿让司机送你。”
赵雯叫住他:“你站住,你当真很喜欢那个女人吗?”
孟昱的背影僵住,慢慢转过来,眼眸坚定地钉在赵雯满是无奈的眼中,一字一句道:“是,非她不可。”
赵雯走过来把手盖在他的手背上,关上办公室的门,带着商量说:“宝贝,兰兰那么喜欢你,听你的话,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呢?能不能别伤你爸爸的心,他已经把承诺许出去,收不回来了,我知道你身边有不少女孩,恰巧虞晓和她们不一样,你只是把她当作情感上的挑战,对吗?”
是吗?虞晓一直站在同等高的位置与他相处,对他忽冷忽热,在一起从不黏他。也从不像其他女人一样,焦躁,爱慕虚荣。
赵雯从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对一个女人如此专情过,她知道短时间内,孟昱是不可能听进去了:“我知道你现在无法接受,但她已经回家了,再过一些日子,你们都会忘了对方的,我知道这次兰兰做得非常不妥,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但她愿意道歉,现在已经被你齐伯伯关起来了。宝贝,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这么做你还不明白吗?就是在等你发话,你也很敬爱齐伯伯的,对吗?那为什么不能尝试着接受兰兰呢?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孟昱不理解他亲爹的思想,还来封建社会的那一套,非要把这个娇滴滴,一不顺心就告状的女人塞给他,作为他的妻子。
从小知根知底,他就是在外面找其他的女人也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一旦结婚,两家结合将捆绑他一辈子。
他的妻子,绝对不可能是她。
“你也别劝我了,我不会改变的,做错了事就该得到惩罚,我的人没有起诉她造谣诽谤,已经是给足我们面子了,你觉得这种做事不经大脑,完全不把长辈幸苦的成果放在眼中的女人,配做我的妻子吗?”
赵雯哑口无言,齐兰完全没有把两家人的利益放在眼中,做事我行我素,从不考虑后果,她也头疼。
如果这次的事情闹大,那么将会给南润带来非常大的影响。
孟昱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在赵雯心里起到一定作用,齐兰若不是齐伯伯的女儿,他老子和他妈事绝对看不上的。
孟昱牵起赵雯的手,撒娇起来:“妈,知道你夹在我和我爸之间非常为难,但我真的不愿意娶一个连自己家族利益都不顾的女人,那只是我爸一气之下做的决定,你和他好好沟通,他一定听你话的。”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赵雯一清二楚,开始和她打感情牌了。
但她觉得孟昱说的不无道理,为了公司和孟家,她也不能不把这件事置身事外,齐兰这丫头闯的祸不少,以后再做出更离谱的事,那么会给孟家一直带来不小的影响。
孟昱继续煽风点火,把赵雯彻底说动了,他再清楚不过,这个精明能干的女人,不会把家族的利益放任不管的。
虞晓在家过了两天安静的生活,气色变好了许多,王秀珍出去跳舞,她陪着,买菜也陪着,无事的时候,会拿出电脑做做样子。
只是,手机经常关机,偶尔打开也是看看微信,有没有客户给她发消息,有就回,没有就不回。
有同事关心给她发消息,都只是不咸不淡地聊两句,虽然这些人八卦,但绝对闭口不提新闻的事,都只是高兴地告诉她,公司发了公告,她很快就能回去上班了。
她还没有想好接下来的路怎么走,每次同事以及朋友的关心都会让她对那座城市产生不舍。
还有许安,如果她真要回来,怎么给他开口提辞职的事。
她打开文档,把‘辞职信’三个字打上后,就再也没有要继续写下去的勇气。
“晓晓,你看我穿这身跳舞,好看吗?”王秀珍穿了一件特别鲜艳的花裙子,头发高高地盘起,像个富贵人家的小老太太。
虞晓赶紧把电脑按下来,扭过头看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奶奶,你确定这是去跳舞吗?”
王秀珍拿了一条贼红的丝巾系在脖子上:“当然是去跳舞了,快过来给系个蝴蝶结。”
虞晓摇了摇头,等会儿爷爷回来,又要说她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妖艳。
娴熟地给她系好丝巾,夸赞说:“奶奶,你年轻的时候肯定非常美。”
王秀珍炫耀起来:“那当然了,你奶奶我当年可是街道的一朵花。”
虞晓笑起来,给她整理衣服:“是是是,幸好爷爷把你娶回来了,不然我的奶奶现在还是别人家的奶奶呢!”
王秀珍被她逗得大笑,得意洋洋地说:“你跟不跟我去看彩排!我们五一节有场演出,我领队。”
虞晓没有心情去,摇头道:“奶奶,我这儿还有点工作,要不你先去彩排,五一节的时候我亲自去看你演出怎么样,都看你彩排了,那多没意思啊!”
王秀珍笑道:“那我走了,晚上我队里的人吃饭,你和爷爷在家把中午的热热,我吃完就回来啊!”
虞晓把她的包收拾好,水壶给她装上:“好了,知道了,快去吧!”
虞安民已经出去找人下棋去了,家里很安静,虞晓再次把电脑打开,始终没有写下去,又把电脑关了。
突然觉得特别孤单,想找个人聊聊天,但又谁也不想找。
她把电脑装好,上楼穿好衣服,去街道上买了一束鲜花,坐公交车去墓园。
虞晓把鲜花放在父母的墓碑前,鞠三躬,盘腿坐下来盯着他们的名字。要是没走的话,估计也还有个弟弟妹妹吧!她也不至于这么孤单。
虞晓垂下头,她还没有正儿八经地给父母聊过天,最快乐的童年都是爷爷奶奶一起陪她度过的。心里憋着太多话,在他们面前始终讲不出口,最近一连串的事情把她压得快要喘不过气,眼泪啪啦啪啦地往下掉,双肩颤抖哭出了声。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得了释放,哭了很久很久,感情不顺,工作不顺,她很想讲给父母听。
“爸,妈,你们怎么走那么早啊!你们怎么不在啊!你们一点都不爱我。”虞晓哽咽像个被欺负的小孩。
“如果你们在,我是不是就不会去临理,会乖乖地待在南佈做个美术老师。”
虞晓擦掉脸上的泪痕,红着眼睛和鼻尖仰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我当初不听话,骗了爷爷奶奶,你们要是在肯定会狠狠地打我一顿,去了那边还谈了几个男朋友,第一个靠不住,去了国外,第二个特别帅,人又好,被别人抢了,可能我不自信吧!觉得配不上他,第三个......”虞晓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
“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个大骗子,可是......我好像很喜欢很喜欢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爸,妈,我今年二十七了,要是你们在,肯定早就逼着我结婚了吧!爷爷奶奶心疼我,舍不得凶我,舍不得让我吃苦,但我还是去自讨苦吃,我好希望你们能管管我,从小你们都没管我过我,你们走的那天,我还差点被大水冲走,是警察把我救上来的,要不然,我也去见你们了,我知道爷爷奶奶要伤心,所以紧紧地抓着那根木桩,才被发现的。”
虞晓有千言万语,想给父母讲,泪水如洪荒爆发,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儿来,边哭边倾诉,她真希望父母能听见,给她指指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从下午两点多,一直坐到接近五点才起身。
腿酸麻让她缓冲半天,眼皮都哭肿了,冷静片刻后,慢慢悠悠地下山,公交车一个人都没有,司机见到她,叹道:“姑娘,别哭了,来我这儿有颗棒棒糖。”
司机从兜里把棒棒糖拿出来递给她,虞晓擦了擦眼泪接过来:“谢谢大哥!”
“不用谢,我老婆也葬在上面呢!诶,快四年了。”司机说,“坐稳了,这里的路弯弯绕绕的,别摔了。”
虞晓的泪水又像开了闸的水库,又开始往外哗啦啦地流,她问:“大哥,那你想老婆吗?”
司机大哥说:“想,每天都在想,她走得时候还抱着我哭,让我找个身体健康对我好的女人,下辈子别再见了!”
虞晓哭得更大声了,这是要有多大的遗憾才说出这样的话,她哽咽问:“那你再婚了吗?”
“没有,哪有时间啊!我那会儿是开出租车的,诶,没照顾好她!连她生病了,都不知道。我现在有个五岁的女儿,有她就够了。”
“那你肯定很爱你的女儿!”虞晓说。
司机嘿嘿笑了两声:“我啊,以后指望女儿给我养老了。”
虞晓把棒棒糖的包装纸扯开,是草莓味的,她问:“大哥,这是给你女儿买的糖吧!”
“不是,但确实是她的,她蛀牙,偷偷买了糖,被我发现没收了。”
虞晓笑了出来:“那她不生气吗?”
“不生气,我女儿就喜欢吃甜食,他愿意给我分享。”
“嗯,你是个好爸爸。”虞晓说得很小声,含着糖,左腮鼓起一个包看着窗外。
到站的时候,她下车对司机大哥说:“司机大哥,谢谢你,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爸爸!好人一声平安,再见。”
“谢谢!再见,妹子。”
虞晓见到车屁股不见了才往回走,经过院子不敢抬头,快速地进了屋。
她回到家,用冻过的矿泉水瓶子敷了眼睛,半天才稍微消了点。
把菜热热,煮好饭,虞安民也回来了,见她眼睛红红的,只是问道:“去看爸爸妈妈了!”
虞晓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爷孙俩吃完饭,看电视的看电视,上楼的上楼。
她躺在床上,经过下午的发泄,整个人好像轻松了许多,好像还是小时候这么哭过了。
在临理那些糟心的事,也慢慢地开始消散。才回来的时候,她强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事,但现在不得不正面地面对。
虞晓想着,回南佈也可以做一个设计师,只是薪资待遇比不上在尚乘,但在这座城市也够了。
反复地想了许久,现在尚乘分部是孟昱的,是不可能回去了。
她决定了,打算自己设计,把现在的房子好好改造一下,在这儿舒舒服服、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即使在临理在熬两年,她总归是要回来的。
她家原本是个不大的家属院,沿河而建,后来按照政府要求,统一规划建房,改成了独门独院总高只有两层的楼房。
家电家具也该更换了,到时候和二老商量,他们肯定会很开心。
虞晓想通后,临理她现在不打算过去了。
开始拿出电脑写辞职信,公司申请辞职需要提前三十天,在这之前,还是很有必要给许安说清楚她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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