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外传来李安的喷嚏声,高也如雷轰顶,一瞬愣在当场。
“喷嚏,伤寒,是了,伤寒!公主和李安一样患有伤寒!
还有先前令史和太医提到过的曼陀罗香……
三皇子殷巳只要告诉公主,因为她身染风寒,本就不易吸入那些毒气,再用他准备好的某样可以消解毒性的东西捂住口鼻,就一定不会出问题,那公主还有什么理由怀疑!
而他其实事先在那东西上面涂抹了曼陀罗花粉,等公主真的按他说的做了,就会因为闻到那花粉的香味失去意识……
公主一旦陷入昏迷,那她捂堵口鼻的姿势就不会变,加上她本身就呼吸不畅,要窒息,就会变得很容易……婢女阿环也说,她端了茶水点心回来,公主伏于案几,趴在自己胳膊上……”
经高也一点,乔今秋也很快反应过来,“那这么说,那样东西,一定还在听命于三皇子殷巳的某个人身上……”
自案发到现在,这个院子里的人,一步都没能离开,院外的闲杂人,也没能靠近,所以如果他们的推想正确……
在高也乔今秋说话的时候,李安已经揉着鼻子在门边探出了脑袋,他有些尴尬于自己的人未到声先至,不由赧笑着解释:
“实在不好意思,贫道对于气味比较敏感,公主这屋子里,太多味道混杂了,贫道一靠近鼻子就不舒服……”
窦亥哪有心情听李安解释,看见他,一张脸直接就憋胀成了猪肝色: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公主出事,窦亥就没有回过自己的卧房,还不知道李安通过乔今秋解决掉那几个看守的兵偷跑出去的事。
而陈平也才反应过来似的,一拍脑门,先前他去唤高也过来的时候,明明看到了李安,却没有意识到他本该还在关押之中,于是指着李安半天说不出话。
李安本也没有同他们多说的想法,他来就是来找乔今秋的,但此刻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又乔今秋看到他后飘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他便重新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
“窦将军,贫道有办法查出公主死亡的真相,如果你想尽快破解此案,贫道不是不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有一点,还望将军成全!”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窦亥早已经被这个案子折磨得头都快炸了,现在说什么话都几近于咆哮。
高也看不到乔今秋,自李安出现也没再听到她的声音,此刻听到李安“大言不惭”的话,知道一定是乔今秋在背后提点,一时没弄明白乔今秋到底想做什么,于是没有吱声,只继续静伫原地观望。
“找到帮凶确认凶手的身份之后,事情的真相,你不能立即公之于众,贫道需要单独跟她、他们谈谈!”
对于李安无理的要求,窦亥自然不肯,“公主之死,非同小可,既然能找到凶手,本将军自当立马秉公处理,如果是天池国人行凶,还必须同他们的国君讨个说法,哪有替凶手隐瞒的道理!”
和亲不成,如果能以公主的死,要挟压制天池,让他们不敢造次,甚至划出半壁江山给高禾赔罪,那他们就不虚此行,回去也能同陛下有个交代!
可如此良机摆在眼前,竟想让他默不吭声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那绝对不可能,就算他能答应,他手下的兵将们也不能同意!
然而有些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李安只能将窦亥请到一旁:
“将军稍安,这件案子关系十分重大,若不能按贫道说的去做,咱们高禾,可能就会面临国破家亡的结局!贫道这不是危言耸听……#*#@*##……”
李安按照乔今秋所言,滔滔不绝同窦亥讲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尤其强调了窦亥本人拥护二皇子、与宰辅乃九族之亲的身份。
让窦亥意识到,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他们的二皇子,可能就会被冠上一个谋朝篡位的罪名,届时可什么都要玩儿完,逼窦亥不得不同意了李安的要求。
之后李安又按乔今秋的方法找出帮凶,再与那因为想要一举反击其他几位想要陷害自己的皇兄皇弟、而选择主动出击的三皇子商谈了许久,方才签下一份“一命换一命”“一国换一国”的歃血盟书。
他三皇子殷巳还可以继续做自己的储君,只要他能顺利解决掉觊觎自己皇权的其他威胁,让那些人没有办法再带兵前往高禾,并承诺他当皇帝期间,绝不侵犯高禾疆土,那公主的死,他们就可以不予追究。
死的是高禾公主,李安小小一个道士说不会追究的话,殷巳自然不会当真,李安他们当然也不会傻到相信殷巳能信守承诺。
所谓的歃血盟书,在殷巳成功即帝后,不过一张废纸。
但那不重要,乔今秋在乎的,只是当前。
只要天池的某队兵马不能按计划去“支援”高禾,那她的目的,就能达到。
处理好天池的一切,乔今秋李安元岑他们没有再多停留,在窦亥他们的护送下,径直就返回了高禾。
高也没有同他们一道,而是自动请缨留在天池确保他们不会发兵。
虽然高也并不支持乔今秋想要将李安扶上帝位的决定,但殊途同归,她实施自己计划的第一步,是不让褚严无悔他们的计划得逞——天池不发兵,太子二皇子就不会出事,即便大家都心怀鬼胎,但至少还能相互制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轻举妄动,不兵刃相见,那高禾就能继续维持“安宁升平”的态势,哪怕是假象,那也好过尸横遍野。
所以高也没有阻止,还很乐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可让高也意料之外的是,乔今秋李安他们回到高禾之后数月内发生的事情,虽然晚了些时日,但全都按照了乔今秋所期望的一步步发展开来:
高禾十九年三月初,皇帝李丹陪白妃回三桑城省亲,途径东临,白妃被刺杀身亡。
当月中旬白妃死亡真相查明,乃太子李显暗中指使。
十日后,太子李显被废,小皇孙过继给三皇子李儒。
李显党众以光禄寺卿卢毅为首的十余人全被革职查办。
高禾十九年四月初,二皇子李耀被册立为太子的前夕,整个京城惊现异相——地动山摇、鸡犬不宁、土现深坑、天显凶眼四大凶兆齐集,民间流言四起,百姓皆言二皇子乃不吉之人,不合为帝王之选。
民意天意难违,皇帝李丹只能忍痛割爱,封二皇子李耀为顺安王,当月启程,远离京师往高禾西北镜辖一方土地,无召不得回京。
高禾十九年五月初,皇帝李丹龙体抱恙,七日后撒手人寰,三皇子李儒众望所归,成为继任新帝的唯一人选。
李儒将登大典之际,恭亲王李宏意外获知二十余年前被陷害的另一真相,又褚严无悔等人养了多年的心腹皆是内鬼,还屡次三番欲杀自己的儿子李安,遂思谋一计,装病卧床于王府,令人报与李儒,说命将不久,望死前亲往探看。
李儒不疑有他,漏夜轻车往王府去的途中,因被冤魂索命纠缠不休吓出心病,之后便日日惊惶,驱邪除祟安抚无用,再数十余日后,终因心梗而死。
褚严无悔等众,被黥面刺字发配边疆。
李儒死后,因小皇孙年幼,难堪大任,百官推举恭亲王李宏为帝。
恭亲王李宏顺应天意,于同年六月登基,改年号为天启,次年初册立时年仅剩之子李安为太子。
天启三年八月,李宏驾崩,太子李安嗣位。
同年,皇帝李安追敕宜兰城博沂县人乔氏今秋为金安皇后,并亲自为当年南阳王一家及高文晁一家的冤情平反。
真相大白后,又着令远在天池的高文晁,即高也,回京任大理寺卿,申冤假错案,平万民冤屈。
后又追敕李氏岁禾为高平太后,封其母倪香为第一夫人,并以太后礼,将岁禾风光厚葬于皇陵。
然埋葬完高平太后当日,阳光媚好之际,已死的金安皇后竟于陵前众人跟前现身,并于太后碑上落书几字后,她便魂飞魄裂,化做一缕青烟,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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