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越来越觉得,自从认识程臻以后,路星洲的心情变得更加好了,而且已经很少出现情绪无常,精神紧张的情况。
前两天路妈妈得空,还特意飞过来看望二人,当看到一个活泼、快乐、明朗的路星洲时,路母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拉着程念的手泣不成声,对程念付出的所有辛苦表示感激。
程念和路星洲带着路母在附近好好转了转,临行前,因为二人都没有美国驾照,所以还打算打出租车去机场,但在路边恰巧遇到了程臻,于是程臻无奈挨宰,充当了临时司机。
等三个人都上了车,路星洲坐在副驾驶座上以后,才开口问道:“怎么在哪都能见你?你天天怎么这么闲?”
程臻本来就头疼,听到路星洲这句话瞪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踹下车!让我当司机还这么理直气壮,你的厚脸皮真的是天下无敌。”
程念坐在后座默默的听着二人拌嘴,特别想开口提醒一句阿姨还在车上,你们能不能收敛一点?
路母在后面听着前排两个人拌嘴,笑笑,转头问程念:“他是你们的朋友吗?”
“对,一个星期前才认识的,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一见面就掐架,但莫名其妙关系很好,特别投缘。”
“谁跟他关系好了!”前排的二人异口同声。
“喂,你能不能别学我说话,有点自己的创新好不好?”路星洲挑眉。
程臻黑脸:“谁学你了,我就算学也得像一个看起来不是那么low的人学吧。”
“你说我low?好吧,我承认我low,但是我有你low?”
路母在后排听着二人的对话,忍俊不禁起来,笑着对程念说道:“大洲小时候看起来听活泼开朗,但其实特别孤僻,也不愿亲近小朋友,后面组建乐队以后才慢慢跟盛阳那几个孩子好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大洲这么快的和一个人如此亲近。”
程念好奇:“亲近?”她怎么没看出来,确实路星洲和程臻看起来很投缘,是一个只得深交的朋友,但是亲近又是怎么回事呢?
“大洲这个人有个毛病,关系越好话越多,你想想,他在生人面前,或者在他不是很喜欢的人的面前,还说话吗?不但不说话,甚至会用肢体表现抗拒,大洲这孩子,防备心一直很强。”
程念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好像,真的是这样。
她抬头看着根本没听她们讲话突然又聊的热火朝天的两人,不由默默陷入了沉思。
“昨天我给你发的歌儿你听了没?觉得怎么样?”
“还凑合吧,就是歌词儿都是些什么鬼,听都听不懂。”程臻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回答,“我觉得里面如果再有点Funk的感觉就更好了。”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Funk早就过时了,还有你听不懂歌词儿是因为你不懂我们中国语言文化的魅力。”
“是咱们!”程臻撇他,“我是个中国人,OK?”
“害,随你吧,看路看路,我虽然买保险了我也不想跟你死一块儿!”路星洲拍程臻肩膀。
程念想到刚刚路母说的话,微微一怔,随后笑开来。她很开心,路星洲找到了朋友。
路母离开后,留下了两个行李箱的中国美食,今天早上,程念煎了两个手抓饼,里面放上煎好的培根和鸡蛋,再加上厚厚的一层肉松,随后又挤上番茄和沙拉酱,一口咬下去,酥酥脆脆的外皮在口腔里沙沙作响,从舌尖传来的酱的浓郁和香甜瞬间蔓延到整片味蕾,培根和鸡蛋都煎的刚刚好,此时在嘴巴里随着律动欢快的跳舞和飞跃,程念想要流泪,这简直也太好吃了吧!
路星洲虽然没说什么,但看着他盘子里已经消灭一半的手抓饼和一口没动的汉堡,程念便知道,路星洲也吃烦了。
今天早上,他们终于不在喝牛奶,而是一人煮了一包红烧牛肉面,原本之前跑通告天天吃都吃腻了的路星洲此刻也吃的头也不抬,QQ弹弹的面条每一根都裹满了汤汁,一吸溜进去便是满嘴的香,就连汤,也都是满满的精华,喝下去身心放松,灵魂安逸。
路星洲原本胃口很不好,每天早上几乎都是一片面包半杯牛奶就完事了,今天猛地吃这么多程念反而开始担心他消化不良,可是吧,难得孩子愿意吃饭,要是真的出手阻拦又总觉得过意不去。
“我吃饱了。”路星洲心满意足的放下碗,意犹未尽,他看着程念正不慌不忙的挑着面条,也不着急,笑着开口:“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儿。”
“嗯?什么?”
程念本在进行早晨的发呆活动,听见这话又回过神来。
“我想停药,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不需要再吃药了。”
“停药?”
“是呀,你看这药里有多少激素,再吃下去可能以后出门都得挤润滑油了。”路星洲一本正经的说道。
程念想了想,开口道:“这种事还是问问医生吧,擅做决定万一出事儿怎么办,等到晚上给医生打个电话问问,然后再说,行不行?”
路星洲点头:“成。”
“对了,你除了老郭他们三个以外,还有其他玩的好的朋友吗?”
路星洲低头仔细想了想,“没了吧,除了老雷,关系稍微好点儿的就是邹凯,剩下的……就没了吧。”
“你不是说过交朋友能学到很多吗,还总鼓励我交朋友,你自己还不是除了郭盛阳他们三个以外就没有了。”
“那不一样。”路星洲反驳,“我和你的差别,在于朋友有多少和有没有朋友的问题,再认识唐晓茉之前你有朋友吗你。”
“怎么没有,郭盛阳、周亮、姜川杰也是我的朋友!”
“那唐晓茉也是我的朋友,还有你们宿舍的张婷、小雨和周依依!”路星洲抬杠道。
“你少来,这明明还是有区别的,我主要是觉得,自从乐队解散以后,你好像就对交朋友不是那么热衷了,你看你现在,老雷也不联系了,邹凯充其量只算个高中玩得比较好的同学,我觉得,你好像把自己封锁起来了。”程念严肃的说道:“路星洲,你不能这样。”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既然存在拥有朋友才能学到的东西,没有朋友才能学到东西肯定也是有的,这两方面应该是表里一体拥有同等价值的。”路星洲说,“我只是想看看,没有朋友的我,能够学到些什么。”
“但是也不能总是这样,人说到底还是群居动物,总归是要与人交谈才对,不过现在好了,起码你和程臻玩儿的很好。”
“切,他算个毛,天天就知道和我吵架,我觉得吧,他心理年龄肯定特别低,整个就一个弱智儿童。”
程念额了一声,在心里默默想着,没准儿人家程臻也是这么想你的。
“赶紧吃,都几点了那几根儿面条还没吸溜完,我们洗碗工也是要准点儿下班的好吧。”
“好嘞好嘞,再给我一分钟。”程念立刻低头狼吞虎咽起来。
晚上,程念和路星洲一起与国内负责路星洲的心理医生通了电话,在听说路星洲的情况后心理医生思索了片刻,沉吟道:“可以试着先停一个星期,如果觉得情况不对就立刻吃药。”
路星洲急忙答应。
挂了电话后,路星洲开心的对程念说道:“我的病,马上就要好了,你开不开心?”
程念此时确实很激动,也点头道:“我真的超级无敌宇宙旋转爆炸式开心!”
路星洲白她:“你真浮夸。”
程念:“……”
晚餐过后正是歇神的时候,程念和路星洲都躺在沙发上,两个人开始闲聊。
“如果病好了,你准备干什么?”程念问。
“病好的话……那肯定是先减肥啊,就我现在这样电视机估计都装不下我了。”
程念笑:“你果然还是想去唱歌儿。”
“是啊,小时候的心愿是希望可以在舞台上唱歌儿,长大以后就变成了希望可以一直在舞台上唱歌儿,人类还真是永远不知道满足啊。”
“那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喜欢你的歌儿,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从来没想过这些。”路星洲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越发黑沉的夜幕,缓缓说道,“什么模棱两可的答案串通一气的关系,这些都不需要,明明知道没有那种事,明明知道要是钻牛角尖的话就会落得一无所 有的下场,即便如此还是左思右想,痛苦不堪、不断挣扎,既然如此,干脆就什么都不要想了。”
程念笑:“你能这样想真的是太好了。”
“不然怎么办?难道就不活了吗,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二十多年只总结出来了一个道理:别给自己找麻烦。”
“我要是早听到你说这些话就好了,也不至于自己悄悄哭了那么多回。”程念感慨到。
“你悄悄哭过,什么时候?”
“就12年实习那会儿,我负责一份文件的修改,但是因为没看清小数点,导致金额整整比之前多了十倍,当时我发现的时候文件早都已经发送出去了,吓得我立刻给领导打电话,但领导不接,然后我就去查了我银行卡存款,然后为我可能即将背负的几千万美元的债务哭了一晚上……”
“然后呢?”
“然后第二天还是得肿着眼去上班啊,结果发现什么事儿都没有,领导在发送给客户之前又仔细核对了一遍,因此我除了被罚了一个月工资以外,便也没什么别的惩罚了。”
路星洲听完轻笑:“想不到心细如发的程念,也会有老马失蹄的时候。”
“没办法啊,当时我已经连续加了一个礼拜的班了,实在是太困了,不过通过这件事,到是让我长了个记性,每次发送文件之前,一定要细心细心再细心。”
“还有吗?”
“还有……”程念说到一半突然无法接着张口,因为她看到对面的墙上,俨然挂着的是2010年的日历。
程念转头,看向路星洲,只见路星洲正在对着自己微笑,灼灼的目光好似阳光一般照射着自己,可抬头,却又觉得他的眼神清亮明澈,满目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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