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眉见了白毛一伙儿从山上搬下新建的设施又大又气派,不免羡慕嫉妒,再见无定城四处漏风歪歪扭扭的木栅栏气就不打一处来,埋怨饼子脸格局小气,浪费大把的时光怎么就修出来个这个玩意儿。他本以为茅房不如人修个三星茅房就能稳压一头,结果一看何止茅房那是什么都不如人,害他见了白毛气焰都矮了三分,原想给点颜色看看的硬话都憋在肚里憋成内伤,嘴上变成恭贺发财,想起气就不打一处来。
至于怎么修,无定城人脑袋里对城市建设完全没概念,一门心思只想攀比,白毛修三尺,那无定城就得修一丈,这叫一山还有一山高,至于规划那是没有的,只要气派就行,一字眉亲自找丁吾谈话,丁吾反问道你说怎么修?一字眉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恼羞成怒道总之要高大全,我看白毛一伙儿的围墙就很好,咱们得比他更强。
丁吾早就看无定城简陋的木栅栏不顺眼,一心想修缮,又怕众人不乐意出工出力,一直在找合适时机出口,他没跟着一字眉去白石城也有想让他吃瘪的念头,果然一字眉见了白石城回来就大谈建城计划,但他又是个门外汉,怎么修以后不由着自己发挥,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说动手就得趁热打铁,第二天丁吾就让一字眉把人都发动起来挖基础,城墙就在原有基础上往外扩,计划每边200米,比现有的木栅栏长四倍,面积大十六倍,就是比白毛一伙儿的白石城也要长两倍,大四倍,丁吾先用石灰在地上放线,拉了好长一圈,惊得软脚不住道无定城才这么几个鸟人,修这许大作甚?里面空得都可以养鸟了,攀比之风要不得,量力而行才是办法。
丁吾听了直翻白眼,道:“软脚你懂个屁,以无定城人平常做工的尿性,不乘这机会大干,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机会,说到底还不是你他妈违章乱搭乱建刺激了一字眉,哦,我知道了,你搁这儿装理智,原来是怕回去白毛又让你干活吧!”
正说话间一字眉领着人上工,他一身短打扮,敞着黑毛的胸膛露出精壮的肌肉,腰上扎着虎皮围裙,脚穿皮凉鞋,手里提着一柄十字镐,一看这圈白灰又惊又喜,他自觉这面积够大,白毛一伙儿那是拍马都追不上,实在倍有面子。
丁吾忍住笑道:“既然诸位要我重修无定城,这是无上的荣光,夜里我冥思苦想,突然之间灵光乍现,一字眉说的好,咱们要修一个真正的城,这无定原上没人能比得上的城,这白灰就是我画的线,大家伙儿从白灰往外挖!”
说完丁吾请一字眉出来讲话动员,一字眉振臂一呼:“我们背井离乡苦不苦!”
众人热泪盈眶高喊:“苦!”
一字眉又高喊:“咱们现在生活甜不甜!”
众人喜笑颜开高喊:“甜!”
一字眉又喊:“咱们要不要比白毛一伙儿厉害!”
众人咬牙切齿高喊:“要!”
一字眉大手一挥:“开工!”
丁吾目瞪口呆看一字眉一通高喊,他原以为一字眉会声色俱下的一通大讲,哪知一字眉只喊了几句就调动起众人情绪,他一个原始人居然懂得煽动情绪,可见情商天赋之高,几乎可以比肩自己,真是见了鬼了。
丁吾把众人带到白灰处,指明了要挖的位置和深度,一字眉当先摆了个造型,手持十字镐来了个仙人指路,又抡得和风车一样来了个力劈华山,众人轰然叫好,软脚奇道:“这是个什么意思?瞧着和挖土并无关系啊?”
丁吾呸道:“这叫跳大神,乃是开工仪式的一种,一字眉惯于跳大神,正好娱乐群众!”
新无定城地基要挖三米宽,两米深,底下先用水泥人头石垒好基础,然后从中起砖墙,每隔十米是一根两米见方的巨柱充做马面,中间是二四厚的两堵空心砖墙,水泥混合卵石浇筑在其中,最终会高五米,上有箭垛望台,每面有城门一座。
挖出的土本着物尽其用清理掉草根都送去制砖,新建无定城需要用至少两百万的砖,丁吾烧了几个月也不过才烧出十几万砖,联排的砖窑只修了原计划的一半,每天出不到两千砖头,等这城墙修好还不知猴年马月去了,制作原始水泥的石灰石也差的老远,说白了丁吾就是借着一字眉攀比的心理画了一个大饼让众人啃。
一字眉好大喜功只觉得这新无定城又大又全,哪能知道实际工程量大小,丁吾在发动群众方面不是一字眉的对手,但在实际操作方面就不是他这门外汉所能比拟,糊弄得一字眉团团转,一旦开修就停不下来,丁吾投其所好无所不用其极,只忽悠得一字眉带领无定城人埋头苦干。
光是一面地基一字眉等人就要挖小十天,四面就得一个多月,这期间丁吾让剩下的老弱病残孕都去河边抱人头石,都堆在坑边,返程又把泥土带回制砖的地方,美名其曰物尽其用,这些人干不了重活,也得为无定城建设添砖加瓦,他居中指挥好不惬意。
挖了五六天,一字眉带人来找丁吾,丁吾正坐在屋里乘凉优哉游哉,一见一字眉等人气势汹汹进来惊道:“一字眉,你们不是在挖基坑,跑我这来作甚?”
一字眉呸了一声道:“饼子脸,大家伙儿没日没夜挖了好几天土,累得两腿打颤一身臭汗,连澡也来不及洗,饭也没好好吃,结果一看干了几天连一条边的一半都不到,今天特来找你讨个说法!”
丁吾奇道:“这城不是你们自己要求建个不一样的,我说建的和白毛一样大,你们还不乐意,死活要比白石城还要大一圈,怎么才挖了几天跑我这讨说法了?我按照你们的意思放个线难不成又有罪了?”
原来众人挖了几天土,热情劲一过,眼看干不完的活都怨声载道,一字眉也心生后悔不该把要求定这么高,他正好借着众人不满就坡下驴,哪知丁吾没有眼水,上来就把责任推得是干干净净,这分明是让所有人下不了台,直接站在了人民群众的对立面。
站在人民群众的对立面那是什么?那就是人民群众的敌人啊,一字眉大喜,喝道:“饼子脸,你他妈居然敢说大家伙儿累死累活是自找的?你这小王八蛋还在戴罪立功居然还放群嘲,今天这事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你必须得向大家伙儿真诚道歉,同时反思你自己肯定是线放多了,必须好好整改!”
这就不能不说一字眉极有手段,这叫什么,这叫重拿轻放,看着罪名挺大,实际惩罚极轻,主要目的就是让丁吾自己主动承担责任,该改小就赶紧改小,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大家伙儿都是要脸之人,都让你弄得没了面子那还了得!
软脚在一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无定城修大了也切关他的根本利益,见一字眉重拿轻放,赶紧道:“诸位好汉,我就在这代大烟鬼给诸位赔个不是,他也是利令智昏,天一热就满嘴胡说八道,群嘲这事谅他也不敢,我作为一个外来人,也觉得攀比之风要不得,咱们祖上都是一家人,注定要团结友爱共同发展,我提个建议,咱们这城也不要往大了修,稍微大点就行,诸位看中不中!”
一字眉赞道:“饼子脸,你看看人软脚说的多好,句句都切中问题的核心,你怎么就天生蠢笨学不会呢?软脚的建议我觉得挺好,攀比之风不可行啊,多好的友谊都被这风气弄坏了,人人受累不说还影响团结,就这样,大肯定得大一点,但也不能太夸张,故意放这么大饼子脸你这是公报私仇携私泄忿!”
丁吾目瞪口呆的看两人一唱一和就把新无定城缩水这事敲定,末了两人还互相吹捧,一字眉大赞软脚不愧是白毛一伙儿的军师,头脑清晰思维灵活,白毛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能有这么一个大才,真是他狗屎运犯了,想来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软脚非同一般,真是相见恨晚,软脚则是一通吹捧一字眉英雄了得,打虎猎熊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想当初来时还一无所有到今天无定城能有如此这光景,全都和一字眉的英明神武分不开,试问无定原谁能担此重任,一字眉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彼此彼此。
正所谓花花娇子众人抬,你一吹,我一捧,互相身价都倍长,反正嘴里出来的都是话,又不费一分一豪,如此性价比高的事情何乐而不为。丁吾不由想起前世上学之时在车上遇到两个鬼佬,都操着一口怪腔怪调普通话互相夸对方普通话说的忒标准,当时他还颇为鄙夷,现在看来还是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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