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丁捉鬼

    
    由鄂城往西十余里，便会进入一片丘陵地带。
    继续往西走的话，便能发现一大片极为原始的深山老林，终年瘴气弥漫，还有不少别处罕见的巨毒之物。
    据说，当年有一位隐居此地的药师号称“神农”，便是在这里尝尽百草，钻研药性，救助世人。
    那里便被世人称之为“神农山”。
    翻过神农山之后，便会进入一座延绵的山脉之中。
    那便是云梦山，鬼谷三位鬼帝之一的“土伯”，便是云梦山独一无二的主宰。
    传说当中，无论是神农山还是云梦山，其实都是大体上呈南北走向的天山的支脉，只不过是被那一场鬼火流星雨降世时造成的鬼谷给“切断”了。
    包丁之所以将退路定在了云梦山，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云梦山北面，与桃山隔江对望！
    龙首关那一夜的兽潮，如无意外，便是由云梦山汹涌而出，强渡大江，同时攻击了京东港、桃园和龙首关！
    那么，作为代价，顺理成章的，云梦山之中，此时多半已经没有兽潮了！
    有两位武宗一路照拂，两个湖军自然是无惊无险的穿过了神农山。
    四人眼前那汹涌的鬼气之中，便暗藏着云梦山大小数十座山峰！
    不过，此时的鬼气明显已经减弱了不少，在神农山之上，至连云梦山的几座峰顶也能够隐约看到。
    那是包丁当时在江北岸龙首关之上都看不到的奇景。
    四人并没有急于进入云梦山。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包丁身上。
    只见包丁屏气凝神，片刻过后，便对三人点头示意，说了一句：“应该可以了。”
    啊！
    包丁提气，仰天长啸一声。
    这一声，气息绵长，似乎无休无止一般，足足持续了几乎半柱香的时间！
    这一声长啸，其实是被远处传来的一声虎啸给“打断”的。
    包丁停了下来，微微一笑，指了指虎啸传来的方向，说道：“大白顺着我的召唤，找过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支规模在数百的魑兽群从南边出现。
    这一支魑兽群，看起来就是一副残兵败将的模样。
    一个个鬼怪的幽冥鬼火就像是风中残烛一般，也没有什么尸傀或兽伥，一个个都被打回了原形！
    大白作为那一支魑兽群的鬼王，自然也是受到了重点的“照顾”，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只病猫，只是体型大一点而已。
    在这一支魑兽群后面，还远远的跟着十几个魅精、魍影。
    看来，这就是之前那规模近万的魑兽群能够脱身的那一部分了。
    其他的鬼怪，不是被打散了，就是被打死了。
    包丁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再吝惜魂魄晶石了。
    他给大白喂了好几颗鬼王魂魄晶石。
    不过，当包丁取出珍藏已久的旋龟魂魄晶石以及龙首关那一夜的那一颗雾卒魂魄晶石，大白却出现了明显的迟疑。
    大白此时的神情，似曾相识。
    包丁在将完成修复了的鬼画符加附到大白魂魄晶石的各层级时，就看到这种欲拒还迎的神情。
    看来在鬼王与鬼帝之间还存在一个过渡阶段。
    从魂魄晶石的尺寸上来看，便体现为雾卒或旋龟这种极为强大的鬼王，它们的魂魄晶石尺寸明显是介于两寸到两寸半之间的。
    包丁暂时将这些问题抛开，直接带着这一支残兵进入了云梦山的鬼气之中。
    鬼谷三位鬼帝之一的土伯，其宫殿在云梦山的最高峰之上，那一片鬼域也是土伯鬼帝领地的真正核心区域。
    因此，大白的魑兽群即便是残兵败将，在云梦山外围鬼域欺负一下那些规模更小的魑兽群或者那些游荡的魑兽群，那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的。
    尤其是当这一支入侵云梦山鬼域的魑兽群还有两位武宗在一旁掠阵的时候，更加的肆无忌惮的攻击其他鬼怪，攫取那些鬼怪的魂魄晶石来补充它们自身的消耗。
    这完全就是以战养战的方式。
    在云梦山外围的几座山头扫荡一圈之后，大白魑兽群实际止已经得到了很好的休整和补充。
    魑兽群当中不少鬼怪在这个以吞噬为主要方式的过程当中或晋级或提升色级，或.......爆体而亡！
    包丁这时才明白了为什么大白对融合旋龟魂魄晶石或雾卒魂魄晶石如此敬畏。
    鬼怪之间之所以会相互猎杀，是因为它们具有融合其他魂魄晶石的天赋。
    无论是魑兽、魅精、魍影还是魉雾，它们的魂魄晶石都不仅仅只是一颗球形的石头，而是鬼画符的载体。
    在魂魄晶石各个象牙球一般的层级之上，有蕴含鬼术的鬼画符，甚至是接近于道的鬼帝符！
    包丁在阴阳境的眼力之下，观察了这一支规模数百的魑兽群的晋级、提升以及爆体的全部过程。
    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譬如说魑兽，吞噬其他魑兽的魑化部位，结果并不能让它得到这种魑化。
    其他鬼怪的魑化，是魑兽的精华，吞噬下去顶多只能变得更强壮，体型更巨大。
    那是因为，魑化是一种鬼术，需要通过魂魄晶石来承载，来释放。
    于是，魑兽需要通过吞噬、融合魂魄晶石来得到新的鬼画符，从而提升色级或晋级。
    但是，魂魄晶石之上可不是一张白纸，不是想增加一道鬼画符就可以增加。
    实际上，为了得到一道更强大的鬼画符，魑兽得将它们魂魄晶石上的鬼画符全部“更新”一遍！
    由最内层的若干道鬼兵鬼画符、鬼将鬼画符，到外层的若干道鬼帅鬼画符、鬼王鬼画符，全部重新组合起来，加附到魂魄晶石的各个层级之上。
    说穿了，吞噬、融合魂魄晶石就是一个兼容性的问题。
    如果作为基础的鬼兵鬼画符、鬼将鬼画符的兼容性不够好，那么这一个鬼怪的晋级空间便十分有限。
    如果作为中间层级的鬼帅鬼画符、鬼王鬼画符的兼容性不够好，那么这一个鬼怪最终是不可能晋级为鬼帝的。
    这是一个层层递进的关系，当中任一个环节出了错，也无法达到更高的层级。
    而实际上限制鬼怪魂魄晶石上鬼画符兼容性的根本原因，是因为鬼怪在晋级过程当中并不是完全主动挑选鬼画符，而是“看碟下菜”。
    鬼怪之间的战斗更加简单直接，赢者得到魂魄晶石，输者变成魂魄晶石。33
    一句话，鬼怪在面对魂魄晶石时，没得选！至少在绝大部分时间是没得选。
    但是，大白不同。
    大白是那一只强大的鬼帅妖猫的“遗腹子”，两者之间存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传承关系。
    毕竟鬼怪彼此之间通常只会带来死亡，而不是新生。
    须知那一只妖猫当时差点让包丁抱憾，饮恨终生！
    妖猫的经验、见识传承给了大白，无疑让大白少走了一些弯路。
    大白在挑选包丁为它准备的鬼画符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性，不挑最好的，只挑最适合的。
    现在，鬼帅妖猫对大白的祖荫已经耗尽。
    大白要想吞噬、融合旋龟魂魄晶石或雾卒魂魄晶石，就得面对与其他鬼怪相同的问题：兼容性！
    包丁虽然过龙首关而不入，但他已经取回了自己的一身“装备”。
    明确有鬼帝符的，便至少有一把鱼肠剑，上面是鬼帝符“辟邪”；一张薄如蝉翼的斩鬼千面，来自于魅精鬼帝；一尊神农药鼎则更加神奇，是鬼帝符加附在祖木之上而制出来的上古之物！
    与神农药鼎情况相似的，还有包丁在总司见识过的桃止山令牌“神荼”以及鬼门关令牌“郁垒”等等祖木上的鬼帝符。
    摄提祖师降服海兽鬼帝之后，以鬼帝老巢的那一块殒石打制成了一把“鱼肠剑”。
    既然鱼肠剑之上古朴的纹路是鬼帝符，鱼肠剑还能算是殒兵或殒器吗？
    神农药鼎和桃止山令牌“神荼”、鬼门关令牌“郁垒”，同样有鬼帝符，庖道面板却是将其标注为“桃器”的！
    这或许正是说明了一个道理：殊途同归。
    殒铁也好，桃器也罢，都只是一个载体。上面即可以加附令字、阴阳律，同样可以加附鬼符、鬼帝符！
    至少对摄提祖师而言，就是如此，大道至简。
    鱼肠剑或神农药鼎，总而言之，都只是工具。
    譬如说，神农药鼎炮制的药丸没有毒副，是因为药鼎将毒副吸收了。
    而作为代价，药鼎便再也看不出桃木的材质，并且十分沉重，反而让包丁曾经误以为那是一件殒器！
    那么，神农药鼎真正的用途，或者说最初的用途是什么呢？
    包丁一想到这里，突发奇想，目光不禁移向了旋龟魂魄晶石和雾卒魂魄晶石。
    他尝试着将雾卒魂魄晶石放进神农药鼎之中。
    果不其然！
    雾卒药鼎刚刚放到神农药鼎之中便自行悬浮了起来，而神农药鼎内外的那种极为古朴的纹路也随之激活，仿如活物一般朝着雾卒魂魄晶石聚拢而去，然后........
    然后这一道鬼帝符便在雾卒魂魄晶石外面形成了一个象牙球状的层级！
    包丁此时已经隐约猜到了神农药鼎最初的用途是什么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