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阳想要劝说她在一旁坐下休息一会,以沈柔胳膊上的伤势纵然是进行了局部麻醉,已经不怎么能感受到疼痛,但之前拔刀时的疼痛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她现在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调节情绪。
可看到张小桃眼中的担忧和着急,李青阳就没有舍得再劝说她了。他知道只要没亲眼见到沈柔平安无事,张小桃就不可能在坐下休息。
好在沈柔调节情绪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数分钟之后村医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张小桃笑着说道:“孩子没事,等打完吊瓶就可以回家了,现在可以进去了。”
“谢谢四哥。”张小桃急忙道谢,然后拄着拐走进了卫生室,李青阳也急忙快步跟上,进去后就看到沈柔正躺在病床上,嘴角挂着笑容,虚弱地看着两人。
“妈,你怎么来了,就一点小伤而已,很快我就可以回家了。”
沈柔声音很平静,也很轻柔,就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不过李青阳知道,这些都是她假装出来的,若是仔细去听的话,依旧可以清楚的发现,她声音中那一丝压制不住的颤抖。
可身为母亲,沈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丝颤抖声音,张小桃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但她并没有拆穿女儿的谎言,她怕女儿知道了会担心自己,更害怕看到女儿因为没能瞒住自己失落和慌乱的模样。
所以,她努力地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好好的,轻轻地坐在床边,一只手默默地握着女儿的手,红着眼睛轻轻笑道。
“妈知道,小柔的状态看着就很好。”
“嗯!”沈柔开心地点了点头,目光看着母亲平静的样子,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
然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张小桃握着拐的手,手指捏得发白。
李青阳看着这对互相欺骗对方的母女二人,鼻子不由得一阵发酸,悄悄地退出了卫生室,坐在了外面的台阶上看着夜空发呆。
沈柔和张小桃母女二人,带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他看着月亮一遍遍的询问着自己,既然沈柔的母亲都能轻易的发现女儿的一举一动,并且假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欺骗她。
那么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在学校做的所有的事情,只是她假装出不知道?
一定是的,要不然当年自己偷偷抵押上家里的房产,贷款创业失败欠下巨额债务,骂人骂了一辈子的母亲,却第一次没有开口骂人,默默地转身回到房间睡觉,却再也没能醒过来。
母亲在最应该责怪自己的时候,选择了沉默,她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带着悔恨永远离开了,却到死都没有怪过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李青阳忽然间泪流满面,他仍记得的前世自己不顾母亲对自己的谩骂,一心拿着钱去创业,为此还和母亲大吵了一架,却在第二天无意间发现了藏在母亲梳妆台下的房产证。
现在看来那根本都不是自己发现的,而是母亲故意放在了那个地方,让自己看到。她虽然嘴上骂着自己,但还是选择支持了自己。
那是她用自己一辈子的努力,换来的两套拆迁房。输掉的话,她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自己以为的母亲不知道,其实都是她的一手安排,她内心里承受的压力和担心比任何人都大。
就像是这一次自己说要创业一样,母亲嘴上骂着自己不干正经事,甚至动手打人,但却给了自己去市区的路费。
风静静地吹着,李青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机,眼睛盯着备注上的‘老妈’二字,颤抖着手指犹豫了许久,却迟迟没能按下去。
“小伙子很会找地方啊,这里可凉快了。”村医笑着从里面出来,接着灯光看着眼眶有些微红的李青阳笑问道:“怎么,有心事啊?”
李青阳擦了擦眼角,笑了笑道:“叔,小柔的情况怎么样?”
“问题不大,不过对于小柔那丫头来说,可就难办了。这样的伤至少要来治疗三天,不过她家里情况也不好,药费就算是再给她便宜,这丫头估计也不会再来了。”
“这没事,我明天会带她过来的。”李青阳说道。
村医闻言笑了笑,在李青阳身旁蹲下,打量着他笑着说道:“好小子,挺不错的。不过这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我这开诊所的,不差这三瓜两枣。都是乡里乡亲的,能拉一把是一把……”
“谢谢您,不过这钱我还是得给,不能让您损失得太大。”
“小伙子,懂得帮助人是好事情,可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才行。你自己都没有挣钱,拿什么来结清这个药费?”
李青阳目光看着村医,轻呼了口气,笑道:“叔,说出来您可能不太信,我虽然是个学生,但已经依靠自己的力量挣到了三千块钱。”
村医一愣,满脸诧异道:“学生也能挣这么多钱?”
“我知道您不信,但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李青阳笑了笑,低下头拨通了一直都不敢拨通的老妈电话。
很快电话那边就传来刘英的吼声:“兔崽子,你野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李青阳伸手掏了掏耳朵,没有和以往那样无奈和抱怨,低声说道:“妈,我现在在河二村的卫生室。”
电话那头明显传来一阵慌乱声,接着刘英怒气冲冲地骂道:“你个小王八蛋又给我惹事了是不是,给老娘在那里等着,老娘等会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妈,我没有惹事,是我同学家里出了点事情,就是我跟你说的沈柔,她现在受伤了。我正在卫生室陪着她,跟你说一声,今晚就不回去了。”
电话那边明显安静了一下,片刻后刘英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今天和她去市里买那个什么批发东西,咋就受伤了?是不是你个兔崽子干了什么事情!”
李青阳心里一阵哭笑不得,在知道了老妈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后,听着老妈的质问和谩骂,李青阳非但没有感到气愤,反而心里很高兴。
他知道老妈在担心自己,只不过自己的老妈和别人的老妈不一样,她不会表达出自己的这种担忧,所以只能用最为笨拙的方式,伪装成一个凶巴巴的角色,让自己害怕她,从而不去做坏事。
所以,李青阳现在理解了母亲的行为,也不忍心让她继续担忧,便急忙开口说道。
“妈,这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现在沈柔同学伤势有点严重,我想用我之前画校服画挣到的钱,帮她付医疗费。医生就在我旁边,我想让你给我做个证,证明这个钱是我自己挣到的,要不然他可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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