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后打起精神来见这位先皇后的陪侍,后妃之争,谁活的最久谁占了胜场,其实人生很多事,都是如此。
在宫中虽然操劳的郑太后却是不老,保养得当与事情太多也有关系,哪有精神去想老与不老,只是使足了劲儿与这些说牡鸡司晨的人较上劲了,太后执政时,行将老矣,还怕人说这些话。
此时要见卫夫人,老与不老还是计较的。
坐下来的郑太后只是睁大眼睛往外面看,看到宫女们引着一位命妇垂首往自己面前来,在自己面前恭敬行过大礼:“臣妾卫氏参见太后。”
“你抬起头来,”郑太后要比容颜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迫切过,让卫夫人抬起脸来,看到她面上居然有泪水下来,却是眼眸中有喜悦地看着自己。
明知道这泪水不真实,明知道卫夫人看到自己她喜悦什么,她又不是自己的陪侍。已经是老人的郑太后还是觉得心里是熨贴的。
“你居然也不老?”郑太后只是这样说一句,卫夫人面有皱纹,却依然是风采依就,只是风采就可以抵过多少老态。
卫夫人恭敬地道:“臣妾在家里时,常听到太后仁政,只因年近衰老,常思拜见而不得见,今天能再得见太后,可谓是臣妾之福。”郑太后不仅不老,而且面容犀利许多,想来这宫中日子依就是在摧残她。
“唉,哪里能不老呢,”郑太后命卫夫人起来,赐她座位,明白她这么多的好听话都是为着吴王。想起来吴王,郑太后也是生气,这气是源于太上皇。
太上皇虽然不愿意多见吴王,却是护的十分之牢。如卫夫人妙姐儿之流是要猜测郑太后背后有何举动,太上皇如此护持。其实老人之护儿子,没有风吹草动也是如此。郑太后觉得自己平白受了莫大冤枉,卫夫人一来,她是觉得自己可以好好地说一说了。
五皇子已登基,还怕什么吴王。郑太后对自己最为满意的就是自己不学吕后,没有过度封赐自己的家里人官职,有赏赐难道不是应该;有时候郑太后心思上来,也想对着吴王亲近一下,奈何太上皇在中间阻拦,郑太后有冤无处伸。
到此时地步,还不知道对吴王示好,还要做出来一副姿态自己上位了,由贵妃而荣登太后总理天下,这就是一个蠢人。天下这般蠢人虽然多,郑太后要是如此之蠢,她也不必手握朝政到如今。
“我听说夫人来了,候着见你呢,不想候来候去候不到,听说你陪着太上皇出宫了,”到底是女人,郑太后先是讽刺一下,从听到卫夫人进宫到她在自己面前出现,已经是一天过去了。
卫夫人言笑嫣然欠身道:“妾拜过太上皇,上皇命妾陪着一同去拜了吴王,又拜过先皇后陵墓。”卫夫人坦然直言,拜过了,你待如何?
在京中一听说太子之位已定,定的和人人想的都不一样。就算是定的是八皇子,卫夫人也要往京里来一趟,吴王殿下居于皇陵多安乐。太上皇赐他封地就在京郊,虽然是近京都,可是也有一个好处。
吴王嫡子近帝阙而住,和离开京里十万八千里相比,谣言就会少许多。而且太上皇只想着儿子就在眼前,这是他的心思。
皇后所出几位皇子,品性卫夫人早就了解,她不仅与妙姐儿通信,有些信件就直接在信中说明呈王爷,妙姐儿回信虽然不说,卫夫人也可以看的出来哪些是朱宣的意思。
想世人最难富贵,又最难是轻闲,吴王是一个真正富贵闲人,而到他这一地步,能真正做到富贵闲人实在是太难。卫夫人心心念念,就是吴王殿下真正悠闲。这日子不舒服吗?
人都想梦中梦,非中非,百求百修而不得,而吴王此时就是这样的日子了。卫夫人对着郑太后侃侃进言:“殿下托臣妾对太后致意,太后日加疼爱,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郑太后听的只是微笑,她自己都不明白哪里有疼爱,还京里无人不知,也罢,卫夫人进京只是看女儿女婿,随便再看看太上皇和吴王,拜拜先皇后陵墓,郑太后也是可以放过去。
转念要再一想,两个人是亲戚才是,而且辈份上来说是平等的。郑太后的外孙齐文昊今年要娶卫夫人的外孙女端慧郡主,这两位年纪相当的年老妇人名为君臣,其实是一对平辈的亲家。
“康宁只是小呢,闵将军就从不疼她,”再说说康宁郡主,郑太后对着卫夫人开始诉说闵将军的一系列罪状,还有一位康宁郡主也是这般订的亲事。
卫夫人是在回来的马车上听着妙姐儿说朱闵的事情,心里也觉得这孩子白中了探花,对着郑太后道:“我知道也觉得是他不好是他不对,郡主出自长公主膝下,当然是个好的,纵有淘气也是年纪幼小所致,闵将军只禀呈长公主就是,这样粗鲁举动我一定也要责备他的。”
康宁郡主好不好?一个淘气到可以捅破天的人,可是再不好,以后是自己妻子不应该这样对待她;朱闵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太后只要不护着,他自己能管的好,现在管不了,那就动手不客气。
然后就是南平王,郑太后对他也是一肚子气,拉着卫夫人道:“命他协理六部,有事情应当对我细细来说,他到我这里都是蜻蜓点水一样,在太上皇那里就是一呆半天,北平王也是如此,昨儿来见我,我说不必,你们往我这里来,我哪里有空闲……”
卫夫人含笑听着郑太后把这些人的不好一一说过,当然也只是每个人说上一到两句就止,到此时卫夫人才是真正地佩服郑太后,做到这一步实在是不易,当下在心里思忖过才真心实意地道:“太后德才,胜过群臣多矣,他们追之不及也是有的,请太后不必往心里去。”
这一句中肯的话才让郑太后是真正的欢喜:“可不是,你说的很是,只是,”郑太后抿一下嘴唇笑一笑:“有些恭维过了。”
送过卫夫人出去,郑太后重新想想刚才与卫夫人的谈话,自己又笑了一下道:“这个嘴巧的狐媚子,我想要骂她呢,不想被她躲了。”
外面宫女回话:“安宁公主在外面候着要见太后。”郑太后沉下脸来:“不见,她就要大婚了,让她好好在家里候着才是。”
为着一位闵将军,安宁公主的心思是宫中人人都知道。带着康宁去作弄人,郑太后听过以后就不再见她,有这能耐作弄自己丈夫去吧,对着别人丈夫指手划脚又是什么能耐?
卫夫人进宫中是随着太上皇进来,妙姐儿和朱宣就没有再去,夫妻两个人携手往房中来,院子里暮色中,福慧郡主笑的哈哈叫,沈居安正在逗着她玩。
看到女儿女婿回来,沈居安也玩的一身是汗:“福慧好,就象端慧小时候。”看着女儿也是疯的一头是汗,妙姐儿伸出手来欲抱她:“母亲给你擦擦汗水。”
福慧郡主伸出小手来,却要的是父亲,到了父亲怀里,才把自己的小脑袋伸过来给母亲,这就学会了一个字:“擦,”
沈居安看着王爷抱着孩子也是笑容满面,面有得色:“孩子都要我。”来到京里的沈居安在王府里陪着福慧郡主玩,同房中丫头们旁敲侧击打听一下王爷是不是都回房中来,年纪大了的这位贵婿也是保不齐。沈居安还不知道外孙子们为着这件事情已经摩拳擦掌。
一同到了房中,小桌子上摆着一封信,却是军中来的。朱宣抱着福慧在榻上坐下来,妙姐儿这就拆开信来,里面还套着一封信,妙姐儿这就欢喜异常,捡起来信先对着银文刚要说话,又先收住。
这信中信是毅将军来的,写的是给吾妻冰晶,算一算日子,毅将军还没有收到妙姐儿嘱他写信给妻子的那封信才是。毅将军自己想一想,长久无信也是不对,不过这信怕父母疑心,先行呈给了母亲,只是信纸折叠起来,信纸背面写上给谁,放在这一个信封内送了回来。
妙姐儿手里握着那张信纸,只是一张信纸那就可以看不是,犹豫一下还是打开了看,想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看过以后更是笑容满面,信中只是叮嘱保养身子,全没有别的话。
“银文,请郡主过来。”妙姐儿这才把刚才要说的话说了,再对着朱宣和沈居安复述毅将军的信:“毅将军先回京中来,我要再给他去一信才好,最好是在媳妇生孩子前回来。世子要候着雪慧生过孩子再来,算算日子并不耽误端慧的亲事。”
听起来皆大欢喜,一早进京的沈居安这就有时间对妙姐儿说雪慧的事情,是觉得卫夫人不必这么早进京里来:“我说世子妃要生产,不如生产过后,我们从容进京里来,是不耽误喝端慧的喜酒,可是父母不肯,我也拿她没有办法。”
妙姐儿和朱宣都微笑,不是一直都没有办法,卫夫人常居京中,沈居安一直想回去,可是一直就陪到中宫不在,卫夫人和随着沈居安离京。
“弟弟们也几岁了,怎么倒没有带来京中玩玩?”妙姐儿想看沈居安的另外两个儿子,两个妾一人生了一个。
老来得子,沈居安的高兴之情不亚于朱宣:“大的已经进学,小的也会念几句三字经。这都是你母亲平时教导有方,不过她不让带到京里来,还说你们回去的时候再送来看不迟。”
卫夫人进京是说紧要的话,她不让带儿子来。朱宣带笑听着,看一看岳父头发白了一半,京里都说自己老来得子,是按着年龄来说。按着年龄说,那沈居安其实也不比自己差。
朱宣想起来自己有一年在路上遇到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还能生孩子,不仅是古书上写的,再看看怀里玩累睡不睡的福慧,朱宣对沈居安道:“前面有哥哥,后面有弟弟,岳父也可以省不少事情。”
沈居安不觉得是前面有哥哥才省事,他只觉得卫夫人操劳:“是夫人辛苦才是。”妙姐儿和朱宣一起笑起来,这一对眷属虽然不是神仙,也算是美满才是。
再就问到乌珍,妙姐儿也是不忘了乌珍,对自己和朱宣有救命之恩的乌珍,妙姐儿是当成自己妹妹一样出嫁的。
“珍姑娘生了两个儿子,一年连着一年生,”这话卫夫人信中早就说过,乌珍一生下来,也是往京里报信,恰巧是在妙姐儿不在的这两年里生了孩子,让妙姐儿好不挂念。
沈居安想想乌珍的儿子,他是为四姨娘高兴:“不想成了亲,张堂居然改头换面,为照顾家里他不在矿上做事情,我看他勤谨不少,也给他一些事情做做,居然也是银钱无失。”
这里说着闲话,端慧郡主从外面进来,妙姐儿把信交给她:“去念给你二嫂听听吧,让她心里放心才是,毅将军夏天就回来了。”
晚上夫妻睡下来,朱宣才告诉妙姐儿太上皇说的话,朱宣有些叹息,想一想睿儿在军中,将军们越来越心服,朱宣当然是得意,在这一件事情上,倒是比太上皇要强些。
“你这个孩子,倒是做对一件事情。”朱宣这话是指妙姐儿急急让朱宣写信,世子之子即为世子,双手搂住妙姐儿的细腰,朱宣在那光滑白晰的背上用下巴蹭一蹭:“嗯,是不是个好孩子?”
伏身背对着朱宣的妙姐儿轻轻笑一下,只是伏着自己的枕头不说话。身后又有低低的话语传来:“对表哥说说,每常表哥出去,你有多难过?”
这才转过身子的妙姐儿在朱宣胸前咬上一口,再用丝帕擦拭着那口水牙痕,此时欢愉,哪里想的起来旧日伤心。“我都不记得了,”妙姐儿有几分蛮横地对朱宣道:“应该是表哥说说,每常表哥出去,你几多开心?”
“开心什么,到哪儿都想着你。”朱宣这就不客气了,今天晚上打发走福慧,就是为着同妻子亲热。
天气转入四月份,蔷薇大开的日子,朱宣一早陪着妙姐儿看过蔷薇花,犹在取笑:“去年花胜今年花,卿卿可胜前昔否?”
被妙姐儿白了一眼,这就嘟高了嘴问:“胜又如何,不胜又如何?”然后是坏坏的笑着拉着朱宣的袖子道:“去年花胜今年花,表哥可想以往否?”
头上被轻敲一下,朱宣这才往书房里去。在书房里坐下来,朱寿就送上来一堆贴子,春暖花天宴请更胜,不是对水就是倚花。朱宣翻了一翻,足有一大半部分挑出来让朱寿送给朱闵:“这些给闵将军送去吧,”
去年花胜今年花,表哥这贴子全让儿子去。朱宣在书案后坐下来,此时无人,执一卷书在手上这就看起来。看到欢喜处,又想起来太上皇,朱宣都是一句评价:“太操劳。”偌大年纪是休养的时候,只享受就行,看看操心成什么样了。
朱寿又重新进来,这一张贴子是太子府上所发:“春花大发,与王爷同乐。”朱宣再次挥挥手:“还是小王爷去吧。”朱宣只去过一次,太子以前敦厚之人,当上太子也就开始宴乐,府上突然多了不少美人儿,朱宣记得自己只送了两个,北平王送了两个,靖海王倒是送了六个,其余的多出来想是来自四面八方。
那次宴上,太子命妖姬劝酒,对着朱宣道:“王爷喜欢,当奉侍榻前。”朱宣就此再也不去,周氏和云氏入太子府上,不是自己说一句奉送就去的,这中间自有事情。
表哥婉拒美女,妙姐儿应该高兴了吧,想到这里,朱宣才随便问问朱寿:“王妃在做什么?”门上人是经常往这里回话,朱寿回答起来从来很快:“太子妃和八皇子妃在房中呢。”
朱宣就点点头意思知道了,这才放下书道:“外面的官儿呢,让他们进来吧。”不是重要的事情,朱宣从来是先自在一会儿,反正见过一、两个人,福慧抱着垫子就要过来。
银文带着丫头们在外间坐着,看到院子里再来人,一看是顾夫人这就出去笑脸相迎:“太子妃和八皇子妃在房中呢。”
顾夫人进来的时候已经问过,听丫头这样说想来是还要坐一会儿,也就道“那我一会儿再来。”分花拂柳先往顾冰晶房中来。
顾冰晶产期是在六月里,现在身子已经隆起,但是精神还好,看到母亲进来让她坐下来,再命丫头取点心来:“这是太夫人房中新送来的。”
取了一块点心的顾夫人有些心事重重,顾冰晶看出来就问道:“母亲来找婆婆是什么事情?”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样子。
顾冰晶是觉得纳罕:“母亲只管家中事,能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来找婆婆,”要说为难也只能为自己。自从世子之子即为世子,顾冰晶还能有什么事情,就是生女儿这压力也让大嫂顶着去吧。她要先生世子才行。
“是为着依雯的父亲。”顾夫人的愁容是为着这个。顾冰晶只是如实地问母亲:“母亲收了她多少钱?”
顾夫人板起脸来:“看看你这孩子说话,亲戚之间礼尚往来一直就有,就是我收了礼,不也是将来给你。”
“可是,”顾冰晶迟疑一下道:“可是父亲并不知道是不是?”顾夫人做这些事情一向背着顾大人,顾大人做这些事情也背着顾夫人。
女儿这样一句话,让顾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得靠的夫妻才是这样夫妻互相依靠,你父亲就是一个靠不住的人,我当然要给自己弄些私房才是。”
不想再说父亲的顾冰晶只问左依雯:“表妹又怎么了?不是要放出京,求了婆婆放出去为什么又要来找?”顾冰晶还以为是左依雯成亲在京里,父母亲舍不得的原因。
顾夫人也是相当地无奈:“出京去觉得样样不习惯,这才呆上几个月这就要回来,说是依雯嫁在京里,就想回来。”亲戚之间的事情顾夫人提起来就觉得只是苦水:“你公公把你三舅压的头也不抬,依雯的父亲以前只是跟着你三舅后面,现在就受苦了。”
大厦倒了压这些不大不小的官儿,顾冰晶听到说公公不好,只是低头给母亲续茶:“那又何必抬头。”
顾夫人震惊了:“你这是什么话,”顾冰晶不说话,我这是什么话,这是大实话。不抬头不也是一样生活,得意的人让他得意去,不得意的人自有门路。“母亲,如果没有公公的手段,又能压人几时。”顾冰晶这样劝顾夫人一句。
想一想争世子位,顾冰晶手抚着隆起的肚子只是淡然,毅将军这才来一封信,与新婚时就不一样。人到最后的关头,还会乱想吗?心里只有自己。生个儿子下来才是自己的,就象小王爷们一样。顾冰晶她会傻到置自己孩子与不顾吗?就算是没有母爱,也是她的依靠。
“没有你公公的手段,当然是不能压人一辈子,”顾夫人接上话道:“可是你三舅得罪的就是你公公。”这话顾夫人自己说出来都只能笑一笑。亲家南平王再不好,章严之老大人也在京里从容安身,比不得那些自以为能压着人一辈子的,其实你又算什么?该出头的总会出头,不好好从事的人,总会离开吧。
顾夫人算是明白了顾冰晶的话,其时是她自己心思。王爷不是不能容人的人,那些个自以为自己能黑人的,当然背地里也有别人说她不是,只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不走开,只怕是需要时间,大家要再煎熬才是。
默然的顾冰晶停上一停才对顾夫人道:“我以后只想着我自己才是,要么只有孩子。”家里四个媳妇,康宁郡主只怕是头一份,世子妃只怕都要退后,看别人都比较清楚。顾冰晶要想在这王府里还有地位,就依靠的是孩子。所以她不糊涂,不会和孩子过不去,也不会做事情做到把孩子弄掉。
“你算是稳的,就没有多费心思,当然也是你婆婆几天一次让医生来给你看的缘故。”顾夫人又听了不少的事情来对顾冰晶说:“多少人怀身子时是艰难的,可是不艰难的人也多。我眼睛里看着你只想着你要注意就是,就把不艰难的人忘了。”说起来别人,只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拿自己当例子,不可以数尽天下人。不过这是每个人都会犯的错误,倒也不必太自责。
“依雯成亲了,天天来哭。”顾夫人叹气:“说婆婆偏心。”顾冰晶摆一摆手:“我一个人时常坐着,自己想的最明白,就是毅将军,他在外面这几时就象母亲说的,或许也有别人。”顾冰晶淡然,没有伤心也没有难过:“我要是个有福气的,生个儿子下来好好长大或许还行,要是没有福气,这就算了。”
顾夫人因这话而伤心了:“我的儿,你这是什么话。费心思才把你嫁到这家里来,看看你锦衣玉食,比你庶妹们都强。”
“这又能怎么样,”顾冰晶一直就是有些冷淡的性子,对庶妹们她年纪长要是拼一拼也未必就不行,最多是个两败俱伤,不过就是懒得说的性子。和毅将军两个人看小鱼,还要烦心一下不带庶妹们南平王府里来,其实是一个心软不会与人打交道的人,要是不把别人放在心上的人会是这样的个性吗?难道又是一个另类不成。
话只说这里,外面有人来请,是银文自己过来:“王妃那里客散了,请亲家夫人去呢。”顾夫人离去,顾冰晶扶着丫头的手在房中走动,妈妈们交待,现在可以动一动不妨事。手里扶着闲筝的手,顾冰晶想着自己娘家。
父亲多姬妾,姬妾一旦上了床可以说话,那姿态又不一样,身边这个丫头一旦是姨娘也生孩子她会如何?为肚子里孩子想当世子一事碰壁的顾冰晶,有如不少人一样,碰一次钉子可以事事伤心。
顾冰晶想想母亲,如果生下来自己不是长女,那么这亲事就是别人的,顾冰晶更要保重自己的孩子,毅将军太招人爱,不管如何,长子长女她希望是自己的。幼稚归幼稚可笑归可笑,简单的道理明白的人很少,这样一个生存的道理难道碰过钉子以后会不明白。
在房中走上几圈,顾夫人再次进来时,是急气败坏的。一看那脸色,是个丫头也明白,顾夫人在王妃那里碰了钉子。
“你们去吧。”顾冰晶让丫头们都退下,一心一意地只听着母亲说见婆婆的事情。顾夫人面色发灰:“你婆婆她,说话好没有情理。”
坐下来想想就觉得心头发堵的顾夫人把事情这才说出来:“我去对她说左大人回京的事情,你婆婆说调出京的官儿这就回京里来不妥,这妥与不妥还不是她一句话。要知道王爷也是听她的,不然她能指使王爷写那封信出来。”
顾冰晶打断母亲的抱怨:“下面呢?”只是为着依雯的父亲不能回京就气成这样,顾夫人继续道:“然后她问我听说依雯成亲,婆家待她如何。”这才是顾夫人真正气晕的原因:“你婆婆说话别有心思,她说当婆婆的如果偏心,也没有办法,如果不偏心,也不能当成偏心人来看。”
妙姐儿还击在这个时候,这位左姑娘也成亲了,听说婆家也是几个兄弟,过去又不计划生育,有点儿钱可以纳妾的人只要不是男人不生,单枝独苗的人就不多,有兄弟的居多。不管是嫡亲兄弟还是庶生兄弟,妙姐儿可以轻描淡写状问一问顾夫人:“左姑娘在婆家过的如何,可有人给她什么主意?”
心里明镜一样的顾夫人当时就紫涨着面孔说不出话来,就是此时顾冰晶听过脸上也一红,母女两个人相对看一会儿,顾夫人说出来一句在外面听到的话:“别人说你婆婆心思深沉,果然是不假。”
心思深沉的妙姐儿坐在房中,才不管顾夫人她是如何对顾冰晶所说,心里有话还能不让人说,她觉得闷了让她说一说散散闷去吧。妙姐儿只是在想两位皇子妃,一位太子妃,一位八皇子妃今天来所说的话。
从沉思中醒过来,妙姐儿先吩咐银文:“去告诉顾夫人,留她中午在二夫人房中吃饭,让厨房备菜。”银文一时去了回来:“顾夫人说王妃费心想着,她要回家去呢。”
这就算了,妙姐儿也不管了,左家的人先是跟着楼御史后面弹骇朱宣而落马,这放出京去,当然是不自如,因为没有人相互勾结,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做官儿,当然是诸多事情不习惯,他总要习惯一下,任何人一个人闯的时候,牢记住两个字“习惯”就行。
妙姐儿觉得顾夫人也可以习惯习惯了,我不是她可以指使的,当初放左家出京就是觉得他走开最好,现在想回来哪有这么便宜。倒是顾冰晶,妈妈丫头们看着,一直安心养胎,这才是让妙姐儿最高兴的。
谈不上婆婆看管着她,妙姐儿要孙子健康,难道做母亲的不要孩子健康,顾冰晶此时安心养胎,是她最重要的,也是南平王夫妻最乐见到的,也是毅将军在信中对母亲所嘱托,总不能妻子有孕,只想着她一时不合情理的地方,不管她不关心她,由着她生气糟蹋孩子去。
家事倒不烦心,与皇子妃们的谈话才让妙姐儿要思想一回。而这些事情只能问朱宣,妙姐儿自己暗暗想上几个心思,候着朱宣晚上回来好问他。
晚风轻拂宅院中,胖倌儿随着一个丫头走进小花厅上来,对着姐姐端慧翻翻眼睛:“我在看葫芦呢,你喊我作什么?”
“今儿晚上轮到你了,去喊父亲回房去,”端慧郡主也想翻翻眼睛,只是胖倌儿翻起来是没有人笑,自己翻起来就不端庄了,只能忍着的端慧郡主让胖倌儿赶快去:“晚饭时候到了,请父亲回房去。”
自从父母亲又生分一次,端慧郡主一天安排一个兄弟到晚上请父亲回房去。胖倌儿这就不翻眼睛,而是拍拍自己的头,难得有些歉意:“看我忘了。”这就出门往书房去。
朱宣靠在椅子上,把双腿跷在书案上一角,候着孩子们来看着自己往房中去,不来就不回去,在书房里等着。看到胖倌儿进来,朱宣一乐,今天是胖倌儿了,昨天还是端慧,前天是朱闵。要是六个孩子都在京里,福慧在长大,这倒是排的停当。
胖倌儿进来笑嘿嘿先把桌子上的贴子翻看一下,再走过来把父亲的脚从书案上放下来,然后道:“我送父亲回房去。”南平王这就随着儿子回房去,闻一闻花香,想想自己的几个孩子,怎生才生出来这样几个孩子。
只送到院门口,胖倌儿就不进去了,而是催促着父亲:“父亲请进去。”自己在院门外面看着朱宣走进去,这才转身跑开,胖倌儿忙着呢,要玩的事情太多。今年要去京中,不先玩个够本可怎么行。
朱宣走进房中,妙姐儿只是看着他笑。夫妻两个人相视一笑,丫头们送上衣服来,朱宣来换衣服,一面对妙姐儿道:“我回来晚了要怪胖倌儿,他来晚了。”
走过来为朱宣理一理衣服的妙姐儿笑的一脸儿是花朵:“我想着也是,表哥你到时候就回来吧,何必让孩子们跑。”
“不行不行,”朱宣逗乐子的心情依然是浓厚:“我不候着他们把我催回来,怎么对得起端慧这个好女儿一派调度,得让她觉得她管的不错才行。”南平王就在房中坐着,有时候想早回来,因为要开玩笑,所以望眼欲穿等着来一个孩子笑容满面进来催一下:“父亲无事,何不回房去,”他才回来。
妙姐儿也是一笑,吩咐丫头们把晚饭送上来,夫妻两个人相对坐下来用晚饭,不时往窗外欣赏着夜风中轻摇的花枝。
小丫头悄悄走进来,对着外间的银文道:“郡主外面喊姐姐。”银文赶快走出去,端慧郡主在外面月亮地里站着笑容可掬:“父亲和母亲可高兴?”
银文赶快回答道:“在用晚饭,王爷和王妃好着呢。”端慧郡主这才放下心来:“你去吧。”这才往自己房中走去。
回到房中自己用晚饭的端慧郡主换过衣服,在晚饭到以前,先从梳妆盒子里取出一封信来,这是齐文昊在路上写回来的信。上面写着:“惟愿与卿,月下花前。”
朱宣和妙姐儿闹一次别扭,把做女儿的吓到不行,端慧郡主在齐文昊离京前问过他:“端慧老了,端慧不好看了,你是如何?”
看过信的端慧郡主把信重新收起来放到盒子里去,这才走出来用晚饭。一面吃一面算着哥哥们回京的日子,然后即红晕上脸,哥哥们回京里来,也就离端慧郡主成亲的日子不远了。
最早回来的是毅将军,因为朱宣亲自去信:“媳妇待产,吾儿早归。”五月底的时候,毅将军先到了京中。
门房中的人一看到是小王爷回来了,这就赶快分人手去报信,还留在门上的人则是来牵马:“小王爷回来了,王爷王妃一定是高兴的。”
“我先到了,祖父在后面。”毅将军还是他笑呵呵的个性,父亲来信早归,母亲也让早归,妹妹的信是稀里糊涂,让人看不明白。毅将军和世子朱睿商议过,就早回来一个。
进到二门内先迎出来的妹妹端慧,兄妹见面格外欣喜,毅将军道:“是不是你和福慧争东西,父母亲才不高兴?”指不定是父亲护着端慧,母亲护着福慧,毅将军乱猜一通,端慧郡主笑着道:“当然不是,二哥快去见父亲,再去见祖母,我在母亲那里等你。晚上再和你说话。”
在书房里多呆了一会儿,朱宣看到儿子,先要问他:“路上听到粮库被盗的事情了,你怎么看?”
八皇子出京象来是有民声,出去一次大事小事都能解决一些。这一次不是小事情,几个州县的粮仓被盗,数目不多,却是惊人,有监守自盗的嫌疑。
低下头想一想的毅将军其实在路上已经想好了,不过还是停一下再说出来:“父亲,我们再看一时。”一件可以牵扯到无数官员的事情,毅将军只是这样来说。朱宣一笑道:“去看祖母和你母亲吧,再就在房里歇一歇,晚上给你摆家宴。”
等到毅将军出去,朱宣才取出一封信再打开来看一遍,这是京里接到粮库被盗的消息,长公主让人密封了送过来的信,是齐文昊在两个月前返回的信件,下面注的有日期:“各位粮库均无恙。”
把这封信重新收起来,朱宣也负手往外面走,儿子回来了是件大喜事情,媳妇即将临盆也是件大喜事情。站在廊下的朱宣问朱寿:“封地上有信来,就送到房中去。”世子妃也即将临盆,就是陶大人也请假赶了去。
这样吩咐过,朱宣才往房里来,没有进到房中先听着里面一阵欢笑声,做老子这赶来的就及时的很。
进到房中,孩子们都在,听着毅将军说军中的事情,也说大哥和祖父。妙姐儿对朱宣道:“我正要让他回房去看媳妇,表哥来了不是,让他再坐一会儿陪陪表哥吧。”
“不用了,回房去吧。”朱宣还是把毅将军赶走了,朱闵人还在外面,胖倌儿舍不得毅将军就跟着他一起出去。两个郡主也不在,朱宣这才说出来:“我想起来你有身子的时候,我回来就只想见你,他回来要呆几个月呢,见他有的是时候。”
这一句话让妙姐儿又多了忧心,先是一笑道:“表哥说的是,儿子心思当然应该和表哥一样。”因为刚才房中孩子们都在,妙姐儿是没有找到机会交待毅将军,只能想着一会儿问问他房中的丫头们罢了。
晚上摆家宴,身子不方便的顾冰晶也来坐了一会儿,因为有身子见公公格外地有些羞涩,只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回到房中小窗绣被中先睡下来,房中陪伴的还是闲筝和春轻两个丫头,听着顾冰晶没有说毅将军安歇的事情,两个丫头也没有说什么。正常睡觉的时辰儿还早,这就坐等着毅将军回来。
家宴直到深夜,睡在床上的顾冰晶一直只是闭目并没有睡着,她并没有安排丫头们哪一个去服侍毅将军,就是想看一看毅将军今天晚上是如何歇息的。
这样想着人当然是睡不着,一直等着不见毅将军,顾冰晶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看沙漏,钟点儿已过深夜,就往外面喊人:“去看看前面家宴还在吗?。”
不用看春轻就回了话,话里当然是有几分幽怨:“已经问过了,家宴歇了有半个时辰了,小王爷没有进来,说怕妨碍到夫人休息,他往外面书房里睡去了。”
顾冰晶幽怨说不出来,她是想看一看毅将军会不会来房里陪陪自己,房中可睡的地方多的是,毅将军偏往书房中去了,顾冰晶有些失望;春轻和闲筝也有些失望,好不容易盼到毅将军回来,夫人还在孕中,她们也幽怨,是不是夫人没有安排服侍的丫头,所以毅将军往外面去了。
在外面抬腿要出去,内宅里一点儿风声也不知道。丫头们其实是猜的不错,此时毅将军和朱闵正在马上往外面去,兄弟两个人嘻嘻嘻哈哈:“这天气风吹在身上都是舒服的,”朱闵把刚到的毅将军带了出去。
一直到第二天,妙姐儿才知道毅将军没有在房中睡,想一想表哥说的在外面只是想妻子,毅将军这孩子这一点儿上就不随着表哥。究其原因,人人清楚。就是顾冰晶自己在心里也是清楚的。
身子已如许大,坐在那里如一座小山,自己都吓一跳,早上起来的顾冰晶只是在廊下走着,妈妈们都让多动动,顾冰晶就在这里走动。
等到毅将军走到廊下的时候,顾冰晶才听到脚步声,夫妻两个人一个廊下一个廊上互看一眼,顾冰晶是有些探索的神情,毅将军则是他惯常的笑嘻嘻,站在廊下对着顾冰晶在说话:“你多休息才是。”
“妈妈们说要动动,”顾冰晶看不出来那脸上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只是可以觉得这个人与自己生分了。以前也不是郎情妾意情深如许,家里父母所订,自幼儿就往一起去赶,到这个时候,也许这夫妻才互相发现,他们之间情太稀薄。
毅将军拍一拍自己的额头:“我是不懂。”这个动作让顾冰晶笑了一下,毅将军走过来扶一下顾冰晶在廊上走两步,对着那隆起的肚子素然起敬地看一看,顾冰晶这才轻笑道:“有时候也踢人呢。”
带着一脸碰都不敢碰的表情看着,毅将军突然想起来,母亲有自己时也是这般。这样一想,外面一个丫头在探头,却是母亲房中的丫头银文。
“是母亲喊我去?”毅将军觉得母亲一定会喊自己去,刚回来就跑到外面去流连,不过昨天听三弟说到半夜,毅将军是才明白端慧那封让稀里糊涂的信是怎么一回事情。
银文抿着嘴儿笑:“王妃让我来看看二夫人好不好,倒没有提小王爷。”毅将军也笑一笑道:“劳烦回去对母亲说,我一会儿过去看她。”
这里扶着顾冰晶进房去,毅将军觉得有些出汗:“你还是房里呆着的好。”自从昨天回家里来,到这一会儿才算是温存,顾冰晶在房里坐下来,就催着毅将军去婆婆房里:“母亲一定想你,你快去吧。”
顾冰晶心想婆婆如果有话,她早也是说晚也是说,不如早说了吧。或许毅将军昨天晚上不回来,是他一向爱在外面玩的原因。
一盏茶送到面前来,春轻眼巴巴看着顾冰晶,在她身后闲筝也是这样看着,顾冰晶接过茶来,含笑道:“今儿晚上,给毅将军摆床铺,春轻先去侍候吧,明儿再是闲筝。”这样说出来,两个丫头这才笑逐颜开。而顾冰晶坐在榻上往外面看,想起来自己的娘家,家宴的时候可以摆开几桌子,以后我这房里,会有几房姨娘?
成亲不过只享受几天的恩爱,毅将军就去军中将近一年。回来这么一次,以后房中就有姬妾,顾冰晶看着在面前温顺到不行的春轻和闲筝,等她们有了孩子,还是这样的态度吗?
房外一片*光明媚,房中的顾冰晶看着这朵开过那朵开,女人如花,只开在这一时……
毅将军从房中走出来,于情于理他都要来看一看妻子,而且有孕有身。就是父亲早上也说一句:“要看看媳妇去。”不过就这一句。
此时往母亲房中走去,毅将军可以想到刚才银文过来,其实未必是看顾冰晶,应该是看自己在不在房中。母亲永远是慈善的人,毅将军想着就是一笑,走进母亲的院子里来。
“毅将军来了,”银文一直在往外面看,妙姐儿微微一笑,对着银文一个眼色。这一会儿房里正在收拾房子床铺,银文会意把丫头们都带出去。在门外给毅将军行了礼,打起门帘让他进去。
妙姐儿坐在榻上,母子相对看着,毅将军笑嘻嘻过来:“母亲,”妙姐儿也是微笑,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看的毅将军有些受不了,赶快道:“大哥比我还好呢,母亲等他回来好好地看他吧。”
“你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说。”妙姐儿让儿子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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