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扬州府城的牢房快要被塞满时,粮价终于以断崖似的速度不断下跌,最后维持在比往年高上一倍的价格上。
要是没有之前十几二十倍的涨幅,老百姓可能还会继续抗议。
如今经历过砸锅卖铁都买不起一斗米的绝望后,居然能够十分平静甚至是欣喜的接受如今的价格。
府衙定额售卖的粮食价格倒是没有改变,不过条件更加严格,由原来的五天一次改为十天一次。
而且只允许士农工商中的农购买,还要刨除掉家里人均田地面积超过3亩的人家,也就是小有余粮的地主阶级。
陈猛出任扬州知府已经将近三年的时间,一贯是清廉公正的形象,加上这次的功绩,足够他升上一级。
不过,出于某种原因,他自愿继续留任。
蓝粒粒因此对他的大老粗形象稍有改观,在回京之前,抽出半成利润送给他那个虎头虎脑的儿子。
千万别小瞧这半成,一年的收益绝对比知府的薪俸高上几倍。
她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在他们离开之后,由陈猛当那些生意的靠山。
毕竟只剩下几个宫里出来的管事,他们的地位低下,很难服众。
而且沈流和小小还会一直生活在这里,总要打点一番。
事实上,蓝粒粒自己如今也只有四成,她出钱,瞿瑾出力,利润对半分。
还有一成是她某年被猪油糊了心,居然想要做慈善。
瞿瑾生怕她反悔,白纸黑字的合同,又去官府做了公正。
不过比起瞿瑾将大部分钱都拿来做慈善,她给出去的其实不算多。
蓝粒粒有时候无法理解瞿瑾的行为。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可以冷眼旁观反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荡。
一方面又看不得有人受苦,总想力所能及的帮忙。
蓝粒粒因此才敢相信从前那个傻里傻气的五福是他教出来的。
如今这个五福虽然聪慧,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说,那份善良是他的本性,并没有丢失。
值得一提的是,五福的离开居然在府城引起不小的骚动。
临走那天,虽然达不到万人空巷的地步,但是码头却被这些受他帮助和诊治过的人堵的严严实实。
前来送行的小小和沈流差点被挤出去,还好沈流用轻功把小小直接带到了船上。
蓝粒粒看看眼泪汪汪的小小,拿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
“你的两只眼睛都变成红灯笼了,酒楼不是已经开业了吗?没你这位老板娘没问题?”
小小眼泪流成了小河,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回到京城,肯定会给主子带来麻烦。
她听说侯爷如今已经升任户部侍郎,就算官职不大,但是主子真能应付吗?
小小和原主一样,她们从小活在侯爷和老夫人的威严之下,比起侯夫人骆赵氏的喜怒无常,那是永远不能跨越的两座高山。
小小一方面为蓝粒粒担忧,一方面心里又忍不住难过。
如果说她和原主是不得不相依为命,蓝粒粒就是给了她新生的人。
她以前总梦想着哪天会有一对夫妇来找她,说她小时候是被拐子卖掉的,他们找了很多年……
蓝粒粒出现后,她已经很久不再幻想这种永远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因为她如今的生活比最好还要好。
脱离奴籍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她一个被父母卖掉,从小为奴的女孩,有了自己的喜好。
后来还有机会和御厨学做菜,拿各种昂贵的食材烹饪。
听说她创造的新式菜肴连皇上都赞不绝口。
现在,她有了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夫君,更有了扬州最大的一家酒楼。
可是,可是说好了不分开的呢?
为什么给了她酒楼,又把府城的二进小院留给她?
“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蓝粒粒瞪眼,
“那当然不可能,等把京城事情忙完了,我还要陪师父回来养老呢。”
她把湿透的手帕索性盖在小小的眼睛上,
“你啊,就留在这帮我看着生意,也看住你的枕边人,别让他监守自盗,要是毁了我的生意,他就死定了,我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他的。”
小小举起一只拳头,
“他要是敢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蓝粒粒满意颔首,
“这才对。不过你放心,我把他的宝贝弟弟带走当人质,谅他也不敢做什么!”
沈耀和沈流在一旁听的满脸黑线,连离别的愁绪都减淡了不少。
沈流如今已经不像从前瘦成一根竹竿,终于精壮的像是个武人了。
一袭天青色长袍透着几分文雅。
不怪蓝粒粒嘱咐小小看着他,花圃、温泉山庄的温室,以及几百亩种花的荒地都由他负责管理,月例一百文……
也就是说,不管是蓝氏美妆阁的花露原材料,还是茶楼的花茶,和花店每日供应的鲜花,都由他全权负责,可谓是责任重大。
如果他这里出了问题,其他所有生意都要受到影响。
更何况他们还打算把生意开到京城,一开始肯定需要从这里进货。
幸好沈流在得到小小的回应之后,整个人迅速成长起来,如今已经很难从他身上找到过去的浮躁气息。
他把一个不大的包袱递给沈耀,
“里面是你嫂子准备的几件衣服,你从小就自理能力强,其他话我也不多嘱咐了。只一点,京城鱼龙混杂,多听蓝姑娘的话。你年纪还小,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考功名不用急于一时。你考上童生就已经给咱们家光宗耀祖了。”
沈耀心里无语,为什么没有人相信他童生试的时候真的是发挥失常!
算了,下次一定要拿个好成绩回来。
九命这时来到蓝粒粒身边,
“主子,要开船了。”
蓝粒粒点点头,看了眼码头上依旧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五福,他此刻怀里已经抱着满满一堆东西,脖子上也挂着一大串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她拍了拍手掌吸引大家注意,
“行了,我们要走了,沈流,你带着小小下去吧。”
她说完就轻功跃起,脚蹬船舷,飞到五福所在的地方,踩了一下某个壮实男人的肩膀,拎起五福,把人带回甲板上。
五福在空中惊叫,
“哎呀,他们送给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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