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身,华音转身,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一身黑衣跌跌撞撞的向她走来,眼底蔓起笑意,忙抬脚迎了上去,关切道:“怎么出来了,夜儿?”
小男孩偷偷伸头看向她身后,眼底带着彷徨和害怕,软软糯糯道:“她们要杀我吗?”
华音浅笑,摸摸小男孩的脑袋“不会,夜儿是好孩子,她们是天上的神仙,不会随随便便杀生的,而且姐姐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以后他们也不会杀你。”
被称作夜儿的小男孩登时心安下来“姐姐,夜儿能不能不呆在这里?”说罢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眼底满是期盼。
华音定了定,对他道:“你现在还太小,等你再长大几岁,能控制自己妖力不再随便显形,姐姐带你回家。”
小男孩眸子闪过失落,而后重新坚定“夜儿一定好好修炼,姐姐你要多来看夜儿!”
华音看着明明才三岁模样,却坚强如此的小男孩应道:“好,姐姐一定常来看你!”
小男孩在得了她回答之后化作一团黑雾散入林间消失不见,他不喜欢这儿,老是孤寂寂的只他一个,他一定要加倍修炼,争取早日跟姐姐回家!
四季城内,只身一人的秦穆漫无目的行走在街头,周身的百姓却突然涌动,街的那头隐隐传来不知是说的一声兴奋之声“安家安知小姐抛绣球招亲啦!”
安家小姐安知?突然传入耳中的安知二字令秦穆常年如一日,早已麻木了数万年的心陡然一震,安知?是他知晓的那个安知吗?
谁都不知,当年三白城客栈他仓皇出逃那次,他是听到了安知的那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不知’的,只怪他当时太过迂腐,一直想着天下安定时再向她表明心意。
谁知这一错过,便是半生!
耳边百姓之声打断了他的愁思,“安家小姐又要招亲啦?”
“是呀,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
“哎~你说这安家小姐,身世样貌样样不差,偏生无人上门提亲,好不容易安老爷想出这抛绣球择婿之法,每每举行之时,总是意外频发。”
“我看呐,就是这安家小姐不易婚嫁!”一妇人在一旁老神道道开口道。
身边人听得纷纷涌了过去,开口道:“这是如何说法?”
那妇人一脸高深莫测“你们不知,早些年这位安家小姐倒也正常,这两年不知为何频频晕厥,醒来老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一会是什么黄纹玉佩,一会是什么生离死别,说的呀可把安老爷给吓坏了!”
“这不,这些年频频请了仙人做法,可请来请去请了不少,却偏偏无一人能看出安小姐的问题,后来不知是哪里来的一个白袍男子,生的倒相貌堂堂,谁知如此不靠谱,说安小姐此症婚嫁之后自可安好,此等荒谬之言安老爷竟信了,加上无人上门提亲,这才想着给安小姐以绣球择一天命之人!”
身边又有一人接话“怪不得这两年安小姐年年招亲,年年出事,这是没遇到她命定之人啊?”
身边的人乌泱泱往前涌去,一妇人提议“要不我们也去看看?万一这次她遇到命定之人了呢?”
“这种事能信吗?”
“我信!”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众人回首望去,只见一红裳女子手中拿着各色各样满满的零食,嘴里还咬着一块云糕,见众人看来不由道:“我说我信,你们看我作甚?”
妇人不语,红裳女子咽下一块云糕,将手中零食地给众人“来来来,都拿一袋,咱们去那擂台处便吃边看,一切不都就知晓了吗?何故这般纠结?”
众人一想,也是,她们在这纠纠结结猜来想去的,还不若直接去看一眼来的痛快干脆,红裳女子将手中的零食往前一推“拿着呀,人多吃着才香嘛。”
众人接过,红裳女子已然抬步向着人流拥挤处而去,路过秦穆身边时见他怔住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觉他周身灵力亲和无比,不由停步递给他手中最后一包点心“给你的,拿着吧。”
秦穆抬眼,眼前女子他并不识得,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点心上,偌大的云糕二字落在他眼底翻滚不息,红裳女子见他盯着云糕却不伸手接过,又着急去看热闹,随即将云糕往他怀中一塞,转瞬消失在秦穆眼前。
唯余怔楞的秦穆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熟悉的云糕挪不动半分!
身后的妇人呼呼啦啦而过,将秦穆神思唤回,握紧了手中云糕,脚步不由自主向着人流涌动处而去。
数丈高的云楼被无数喜绸缀的红艳艳一片,云楼上,安老爷焦急的搓手踱着步子来来去去走个不停,一旁小几上,被称作小姐的安知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淡定饮茶。
看着如此不着急的女儿安老爷心头如被火炙,心底更加焦急不安,天可怜见,他此生只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小心翼翼的养到这般大,诸事皆顺,唯独婚事愁的他短短两年像过了二十年!
这两年来绣球招亲举办的次数不说十次也有八次,每次女儿拿起绣球前都有意外降临,使得他不得不信那男子之话,为今,只愿那人能早日到来,解了她女儿的病因,也全了他老父亲的心意。
随着一旁老管家咚的一声敲锣声响,安老爷一个激灵忙回了神,台下有人起哄“安小姐?”“安小姐呢?”“安小姐怎么还不出现?”
如此急问惹得周遭众人笑意连连,有人道:“让我想想,千年安小姐举办了三次招亲,一次天降暴雨,一次云楼失火,一次地动山摇!”
身边有人接话“去年安小姐举办了六次招亲,云楼塌了一次,被莽撞的仙人撞坏一次,更不用说其他奇奇怪怪之事,单是这绣球前前后后都换了这是第十个了!不知今年这次会不会如愿?”
众人谈笑之间,安老爷惶惶不安之下走到女儿身边,紧搓着双手不安道:“女儿,时辰已到,不然还是抛一次吧?”
安知一身轻裳,莞尔道:“爹爹又不是不知晓,现在满城人家都知道只要我一抛绣球,必然引来各种祸事将其阻断,抛与不抛无甚差别。”
安老爷不甘心,女儿今年都二十又二了!再遇不到天命之人,恐将成为全城的笑话,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爱长大的女儿,如明珠一般,怎可让全城人当做笑谈,赔着笑脸哄道:“咱就试这一次?试过今年再也不举办了可好?”
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儿安知,却见安知摇摇头,起身欲回云楼内间,恰在此时,秦穆自人群后方出现在安知余光之中,迈出的步子生生转了一个弯,目光一直盯着秦穆,上台前随手拿过了静置一旁的大红玲珑绣球!
熟悉的容颜落在秦穆眼中,两人目光与空中彼此交汇,秦穆心神一震,不由一步步穿越人群努力向着云楼下方靠近!
安知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在秦穆出现的那一刻,她便知晓他一定是她的命定之人!
秦穆使劲儿往前挤去,可人流太多,硬生生将他挡在了外头,台下众人见安家小姐露面甚至拿了绣球,不由激动大喊“安家小姐出来了!”
“抛绣球!抛绣球!抛绣球!”
众人齐身呐喊,安知目光随着秦穆而动,终在众人呐喊之下将手中绣球高高抛起!
秦穆的心霎时如那飞起的绣球一般高高悬起,又高高坠落,眼见着那一抹玲珑之色就要落入他人手中,秦穆顾不得许多,周身灵力轰的一下四散开来,将围观的众人吹的七零八落。
身影如光华般一散,再出现已然稳稳接住即将掉落地面的绣球,抬眼与台上安知遥遥相望,嘴角晕开笑意,清道一声“安知,我终是等到你了!”
眼前一切快的如惊雷闪过,地上乌泱泱一片人见竟有人接住了安家小姐的绣球,惊得连起身都忘了,只觉眼前人与台上之人真真是天上地下相配至极!
最惊愕的莫过于一直都没反应过来的安家老爷,台上安知朝着秦穆遥遥一拜,遂转身入了云楼,秦穆飞身上台,直直走到安家老爷跟前,躬身一拜“在下秦穆,见过岳父大人!”
听得这声岳父大人,安老爷才从惊愕中缓缓回过神,看着眼前秦穆,一时喜也不是,忧也不是。
早前女儿婚事不定之时,他日盼夜盼,就盼得有朝一日得此佳婿,今日突然有人接住了自己女儿的绣球,心下却恍如梦境一般极不真实。
秦穆见安老爷怔楞,再次一拜“在下秦穆,见过岳父大人!”
安老爷顿时回神,这小子唤他什么?唤他岳父?这亲事都还没定下,这小子就唤上他岳父了,刚刚的初见他时的满意顷刻间化云烟而散,看他哪哪都不顺眼,吹胡子瞪眼道:“叫安老爷!”
秦穆道:“安老爷,在下秦穆,见过岳父大人!”
安老爷一双老眼瞪得浑圆,这小子还跟他杠上了!短短片刻竟唤了他三声岳父!刚要再为难于他,余光却见刚刚回去的女儿折身回来,面上立马笑意连连,“女儿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东西拉下了?”
却见自家女儿站定自己眼前,秦穆身侧,轻轻嗯一声,而后道:“爹爹莫要为难秦公子,女儿是来拿他送我的礼物的。”
说罢,在安老爷和秦穆惊愕的神色中拿走了他手中那包咸味儿的云糕,对着秦穆见礼“多谢秦公子!”
台下的红裳女子看的愕然,那可是她的云糕,无比怨念的瞪了一眼秦穆,早知道她就留着那包云糕了,说不定也能替她寻得一个好郎君呢!
鼻尖传来丝丝香气,红裳女子的幽怨转瞬而逝“好香啊~”说罢嗅着香气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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