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邪神的祭品

    
    小提琴悠扬地飘荡在大厅，那是乐队正在演奏施特劳斯。
    海森堡先生在开锤之后就坐着升降梯去取第一件拍品，宾客们就近交头接耳，从他们的目光看，作为海森堡拿出来打广告的看板郎，尼尔远比爵士拥有人气。
    这让尼尔的心情很不好。
    他正在被陌生人免费参观，身边的辛西娅叽叽喳喳，波士顿村姑看着热闹，宾客与工作人员里没有拉夏.图潘或长得像拉夏.图潘的人，也没有所谓的王储或大贵族。
    海森堡今天一直在给他找麻烦！
    尼尔郁闷地想着，想着想着，升降梯大门拉开。
    蒸汽带动巨大的铁笼子升上来，缓缓在对面的墙上停稳，站在里头的保安拉开伸缩门，一个助理推着海森堡，另一个助理拎着手提箱。
    他把手提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木制简雕的半身像，半身相上挂着一串淡黄色的细项链，项链的坠是红水晶，小指长宽，是粗糙的锥型。
    海森堡先生介绍说：“第一件拍品是血护符，相传制作于公元前550年，埃及第26王朝时期的首都阿马西斯，制作者是当时的法老雅赫摩斯二世。”
    “在神秘学的概念里，护身符作为一种人造物往往被认为拥有吸引某些东西的能力，血护符据说可以带来厄运，阿马西斯出土的石碑中记载了雅赫摩斯二世用它谋害竞争者的传说。”
    “古埃及血护符，起拍100镑，每轮加价5镑，诸位有一沙漏时间进行自由鉴赏，当沙漏落尽时，我们的竞拍将开始。”
    音乐又一次响了起来，有宾客要了手套上前鉴别，辛西娅又凑近来，晃动着头发丢出问题。
    “尼尔，自由鉴赏是什么意思？”
    布莱克博士不知不觉变成了尼尔，尼尔撇了撇嘴，轻声说：“自由鉴赏就是……”
    他原本想用一些简单的语言来科普鉴赏的基本过程，但他突然看到辛西娅忽闪忽闪的褐色的大眼睛，一下子反应过来。
    “先生，麻烦拿两副手套来。”他举起手。
    拍卖助手很快取来两副又轻又薄的崭新手套，尼尔当着辛西娅的面戴上，告诉她：“跟着我做。”
    辛西娅很高兴，学着尼尔的样子把手套戴好，站起身：“尼尔，你今晚终于称职了一次，请接受我的夸奖。”
    尼尔差点一头栽出去。
    他带着辛西娅上台鉴别，其他的宾客看到了，不约而同地给两人让出位置。
    这种场面难能可贵。
    因为以海森堡的专业，正常情况下竞拍人至少能提前三天得到拍品介绍，拍卖会上不会有鉴赏环节，哪怕有，也是看着答案找答案。
    然而在海尔维格号上举办的拍卖会初衷就是为了给头等舱的乘客找消遣，乘客们大多没有志在必得的念头，拍卖会也从没奢望过这些贵宾能看懂专业的鉴定报告。
    说白了，鉴赏环节也是找消遣的一部分，现在专业人士要登场，非专业的先生们自然乐得等待结果。
    尼尔很快完成了初步鉴定，大约花了五分钟，沙漏还剩下13，辛西娅依旧玩得不亦乐乎。
    尼尔丢下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才坐下不一会，静默了一晚上的叽叽喳喳初号机重新启动。
    艾玛把脑袋凑过来，不怀好意说：“尼尔，你被那个刻薄的女人迷住了？”
    尼尔没好气地瞪回去：“她不是你招惹的么？”
    “我那是为了帮你！”
    “我谢谢你。”
    时间到，辛西娅心满意足地回到座位。
    尼尔笑着问她：“喜欢么？”
    “很喜欢，它让我觉得充实。”
    海森堡在会场的中心鼓了鼓掌：“先生们，女士们，布莱克博士刚才为我们展示了专业人士的鉴赏流程。如果可能的话，不知道博士是否愿意为在场的诸位作一次评鉴？”
    “这是我的荣幸。”
    尼尔早就知道海森堡不会放过他，在心里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发现，清清嗓子。
    “简单说说血护符的挂链，淡金色。它之所以会呈现这种特殊的颜色，并不是因为有人向里面混入了黄金，而是因为一种少见而特殊的合金配方。”
    “我们都知道高纯度的银会在空气下发黑，而古埃及人在一段很短的历史时期内，具体是前672至前525年的第26王朝时期使用一种特殊的合金加工银饰，使其在空气下泛金而不发黑。”
    “因为年代久远，这种工艺的银饰存世很少，像血护符这样品相完整的更少。”
    “我判断它本身的价格应该在250至300镑，如果在古埃及专场，因为与雅赫摩斯二世的特殊关系，它额外值得50%至70%的溢价，就是这样。”
    尼尔的评鉴明显让宾客们对这枚能带来厄运的血护符多了许多的兴趣。
    其后拍卖开始，它的价格迅速从100镑飙升到200镑，最后被5号席的先生用205镑的高价收入囊中。
    现场交割，钱货两讫。不知道报了什么心思，胜拍的先生当场把护符送给了自己的夫人，弄得那位夫人的脸色比之前的拍卖还要精采。
    无论如何，海森堡的目的达到了。
    他利用尼尔让这场不被任何人期待的拍卖会在一开始就达到了高潮，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情，尼尔并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拍卖会继续进行，书稿、法袍、水晶球……
    沙龙的气氛变得古怪而且沉闷，因为……尼尔在打哈欠。
    无论他是不是真的无聊，反正自从第一件拍品之后他就没有加入鉴赏环节，还不时地掩着嘴打个哈欠，传达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海森堡开始后悔，后悔听从了某个人的要求把尼尔竖起来。
    现在尼尔开始反击了，如果他打定主意要把拍卖搅黄，海森堡没有任何办法。
    海森堡只能硬着头皮取来第五件拍品，在悠扬的乐声中为宾客们展示出一黑一白两枚被串在一起的埃及安卡。
    “这是今天的第五件拍品，拍品的名字叫圣子之剑。”
    “我们从一份古代文件中考证出这件双环安卡的制造者是11世纪的著名巫师提欧索波斯.马格努斯，据传此人用这件特殊的咒器召唤恶魔，并保护自身不被恶魔侵害。”
    “1071年，他被教会处以火刑，该物不久后即在教庭藏宝库失踪，直到1450年，在君士坦丁堡的玛丽亚.斯潘多娜夫人手中重新现世。”
    “1453年君士坦丁堡沦陷，斯潘多娜夫人流亡到罗德岛。她因为某种原因杀害了自己的一对儿女，用他们的鲜血洗涤安卡，使安卡从最初的银色变成了现在的黑白双色。”
    “这场邪恶的仪式最终被罗德岛的圣骑士梅塔利.巴尔蒂斯破坏。”
    “他在自述中宣称自己用安卡化成的剑刺死了被恶魔污染的斯潘多娜夫人，但没能解放孩子们无辜的灵魂。”
    “他认为正是孩子们无瑕的灵魂让这对安卡拥有了化剑的能力，圣子之剑的名称也正是因此而来。”
    完成了详尽细致的解说，海森堡眼巴巴地望着尼尔。
    尼尔在他求和的目光中堂而皇之地抻了个懒腰，顺便用只有弗雷德里希们才能看懂的手势告诉艾玛，【拿下它】。
    做完手势，尼尔站起来：“抱歉，请问洗漱室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