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寂静,时间仿佛夭折在了空气里,凝滞不动。
程砚想起什么,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2019年10月11日。
张运全上午才跟他提到过,姜戈在去年发生车祸事故以后就看不见了。
所以他前两天看到的那个女人是谁?
程砚紧抿薄唇,复杂的目光再次落在姜戈脸上,隔了好半晌才开口:“姜戈?”
姜戈睫毛微微一颤,无尽的黑暗将她身体所有的感官意识都无限放大了,她能听得出来,男人的声音里夹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狐疑。
她不由回想,刚刚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程砚推着轮椅无声地靠近她,他抬起手,放在姜戈眼前试探性地晃了两下。
女人没有反应。
看着也不像是装瞎。
程砚收回手,蹙眉。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一个看得见,一个却看不见。
难不成是双胞胎姐妹?
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姜戈有些困惑:“先生?”
“姓程,禾呈程。”
姜戈顿了下,没有过多纠结他为什么只说姓不说名,好奇:“程先生,你是一个人住吗?”
“嗯。”
“你搬来多久了?我之前好像都没有碰到过你。”
程砚语气平淡:“两个月。”
除了去医院复检,他基本不出门,碰不到很正常。
然而程砚并没有解释,也没有问她是否有个双胞胎姐妹,因为跟他无关。
姜戈敏感地察觉到了男人的疏离冷漠,便不再多问,免得遭人嫌。
这时,门铃又响了。
邵宇左手拎着保温壶,右手臂弯放着一件用防尘袋装着的黑色大衣。
他看见程砚开门,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砚哥,这是我今晚煲的鸡汤,还有你之前放在干洗店的衣服,我过来的时候正好顺路,就拿回来了。”
程砚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没说什么,侧身。
邵宇赶紧进门,他脱了鞋,走到客厅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姜戈,顿时愣住。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这一幕不是幻觉后,神色惊愕,紧张到有些结巴:“砚、砚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姜戈循着这道陌生的声音望去,表情流露出了些许茫然。
程砚懒得解释,说:“东西放桌上就行了。”
邵宇乖乖把保温壶和大衣都放在桌上,他站在原地,看看姜戈,又看看程砚,突然觉得自己的出现好多余好尴尬。
他轻咳了声,非常识趣:“砚哥,我还有别的事情,就先回去了?”
程砚惜字如金:“嗯。”
邵宇来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姜戈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不过她却发现了,她的这位邻居并不是对她这样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才态度冷漠,而是本身就不爱说话。
程砚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没再理会姜戈。
他一点也不好奇明明就住在隔壁的人为什么会跑来借手机,也不关心姜戈遇到了什么麻烦,似乎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挑起他的兴致让他在意。
姜戈本身也不擅长没话找话,这样一来反倒自在了不少。
风自窗外吹进,纱帘轻轻摇曳。
偌大的客厅只有电视机的声音。
程砚漫不经心地换了个台。
液晶显示屏上倒映着女人端端正正的身影。
八点零五分,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刚刚拨过去的号码。
宋西亭已经坐电梯上来了。
挂断电话,姜戈打算出去门口等,便起身告辞了。
听见关门的轻响,程砚的视线才从电视上移开,淡淡地瞥了一眼门口。
姜戈刚从程砚家出来,宋西亭正好踏出电梯看见她。
“小姜!”
宋西亭步履如风,很快走到姜戈面前,上下打量她:“你怎么样,没事吧?”
姜戈抬起垂着的眼睫,摇了摇头:“我没事。”
宋西亭如释重负,看向她身后的门:“你刚刚一直待在五零三?”
姜戈嗯了声:“我手机落在家里了。”
她今晚回家的时候,听见房间里面传来异响,以为进了小偷,立马就跑了出来。她眼睛看不见,与其跑下楼到处乱撞,还不如直接找隔壁的邻居帮忙。
宋西亭拍了拍她的肩膀,面容凝肃:“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姜戈站在楼道里不安地等待。
没多久,宋西亭就从里面出来了,他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屋里没人,也没有翻动的痕迹。
姜戈顿了下,喃喃自语:“又是我多虑了吗?”
自打失明,她整个人就变得特别脆弱和敏感,有时候一个人待在家里,都会感觉好像有人在暗处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听见什么奇怪的响动就会莫名心慌和恐惧。但她一直没有把这事告诉过给宋西亭和林月知,因为不想两人再为自己的事情分心和担心了。
她出车祸之后,宋西亭和林月知真的为她做了很多很多,当初林月知还怕她会因此想不开,想要辞掉工作过来陪她,姜戈当然不会同意,后来她想开了彻底振作起来,林月知才没有再提辞职的事情。
林月知不止一次劝姜戈搬过去跟她一起住,但姜戈都拒绝了。
一方面是因为她在锦河湾住了两年,对这边已经很熟悉,另一方面是不想拖累林月知,每天上班已经很辛苦了,下班还要照顾她,她真的良心过意不去。
宋西亭见她心有余悸的样子,安抚她:“放心吧,我晚点会去保安室看看监控。”
听见这话,姜戈安心不少。
两人进屋,宋西亭给姜戈倒了杯热水,又脱了外套坐下:“话说回来,你跟五零三的很熟吗?”
姜戈眨了下眼:“不熟啊。”
她只知道对方姓程,连叫什么都不知道。
宋西亭没好气:“不熟还敢往别人家里跑,要是碰上心怀不轨的人怎么办?”
姜戈蹙眉:“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而且我觉得对方也不像是坏人。”
她的这位邻居如果真的心怀不轨,刚刚有那么好的机会,可是他并没有做什么,还收留了她一小会儿。
宋西亭却不认同:“人心险恶,别什么人都轻易相信,尤其……”
尤其你现在眼睛还看不见,根本没办法辨别对方是怎么样的人。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姜戈知道他想说什么,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
姜戈向他保证:“我知道,我以后会小心的。”
离开前,宋西亭帮姜戈换了大门的密码,图个安心。
他从姜戈家里出来的时候,没有立刻走,转身按了隔壁的门铃。
姜戈看不见,但他能,他倒要看看这位邻居是什么人。
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
宋西亭犀利的视线从男人打了石膏的右腿缓缓上移,对上那双深沉淡漠的黑眸时,神情一顿。
“程砚?”
男人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刺探。
看样子是已经不记得他了
宋西亭出声提醒他:“两年前我们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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