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11日,周三早上。
滨海公园,警方已经在挖出尸骨的位置附近都拉起了警戒线,现场有几名警员严格看守,闲杂人一律不得入内。
昨夜宋西亭已经带人仔细检查过一遍现场,收集到的那些衣物、烟头、泥土等东西都通通带回去化验了。
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到尸骨的来源,以及尸骨主人相关的信息,目前能确定的是,尸骨主人是一名男性,推测死亡时间是在一年半左右。
宋西亭在现场周围走了一圈,找到的几个摄像头不是摆设就是已经严重损坏,还有很多公共设施都已经年久失修,听负责人说,公园平日没什么人来,一年到头进出最多的除了遛狗人士,就是晚上过来跳广场舞的大妈们了。
赵文和王毅景去附近的居民楼走访了。
宋西亭没找到什么新线索,刚从现场走出来,就接到了技术大队同事的来电,说在被害人的衣物中发现了小半截名片。
挂断电话没多久,宋西亭手机上就收到了技术大队那边发来的照片。
其实就是名片的一个边角,上面有一小块蓝色图案,其余都是空白。
宋西亭总觉得有些眼熟,点着屏幕把照片放到最大,仔细辨认了会儿,还是没有看出是什么图案。
……
中午,程砚去医院拆掉了石膏。
因为骨头才刚愈合,立刻走路很容易再次损伤,医生建议程砚继续使用轮椅或者拄拐,逐渐增加负重的量,千万不能操之过急,以免留下什么后遗症。
邵宇仔细记下医生说的话。
回去的路上,程砚看见前面有一家蛋糕店,突然开口:“靠边停一下。”
邵宇转了下方向盘,停好车,回头看向后座:“砚哥,你是要买什么东西吗?我下去帮你买吧?”
“不用,你在车上等我。”
程砚戴上口罩帽子,拿了拄拐下车。
邵宇坐在车里看着他走进蛋糕店后,立马掏出手机打给张运全。
“张哥,我感觉砚哥今天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邵宇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反正他觉得今天的程砚,跟昨天,前天,大前天的完全不一样。
“淡定点,能有改变可是好事啊。”张运全很乐观:“说明阿砚正在努力地走出来,反正不管他接下来做什么,我们只管支持他就行了。”
邵宇应道:“好,我知道了。”
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程砚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粉白色纸袋,放在副驾驶座上。
邵宇偷偷瞟了一眼里面。
是个巴掌大小的蛋糕,外观非常精致,粉粉嫩嫩的,非常少女心。
他知道程砚喜欢吃甜食,但不知道他品味这么独特。
他默默在心里记下了。
送到小区门口,程砚就让邵宇回去了。
离开前,邵宇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砚哥!你要听医生的话,千万别用右腿走路!别又受伤了!”
程砚没回头,也不知听没听见。
邵宇看他进了小区才离开。
程砚走到一半,想起什么,又倒回去,来到保安亭,敲了下窗。
刘大爷立马放下报纸起身。
他看见程砚手上的拄拐,热心:“小伙子,需要帮忙吗?”
程砚问他:“大爷,您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刘大爷说:“两年多了。”
“您还记不记得2017年10月31日那天晚上,四栋五零二的住户被人袭击的事情?”
“四栋五零二……”
刘大爷推了推眼镜:“那不是小姜家吗?”
程砚一顿:“您还有印象吗?”
“我想想看啊,10月31日……”
刘大爷眯起眼睛,过了会儿,他激动道:“对对,是有这么件事,我想起来了!说来也奇怪,我们保安室明明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轮流值班,那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去的,幸亏小姜福大命大没有出什么事。”
“凶手抓到了吗?”
“应该没有吧,我也不太清楚。”刘大爷边想边说:“听当时的办案民警说,那人是从停车场的监控死角逃走了,小姜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这该怎么查?根本没地儿查嘛!”
“我知道了,谢谢您。”
程砚走后,刘大爷又坐了下来,他刚拿起报纸,忽然反应过来。
诶,不对啊。
他不是两个月前才搬进来的吗?怎么会知道2017年的事情?
刘大爷心里一阵郁闷,不过也没有多想,这楼上楼下的,可能是从哪个大嘴巴那儿听来的吧。
上楼的时候,程砚回想起了10月31日那天晚上的情景。
当时袭击姜戈的凶手背对着他,全身包的严严实实,别说正脸,连个侧影都看不见长什么样,他只记得,那人手上戴着一串红绳。
可是江城人海茫茫,单凭一条红绳,怎么找人?
程砚紧紧皱着眉。
看来还是得从姜戈身上找线索才行,凶手明显想置她于死地,肯定有什么原因,找到这个答案,或许一切都能真相大白了。
……
晚上,DNA检测结果终于出来了。
赵文把照片贴在白板上,介绍道:“尸骨主人名叫胡斌,男,三十二岁,萍乡人,之前因为盗窃和斗殴坐过牢,留有案底,所以公安局里能够查到他的DNA样本。”
说着,他又拿了张照片贴在白板上。
“再来看这个,李星星,女,17岁,两年前在六中实验中学附近遭遇车祸不幸死亡,之后肇事者逃逸,至今下落不明。”
王毅景不解:“李星星跟胡斌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可大了。”赵文告诉他们:“胡斌就是那个撞死李星星的肇事者。”
王毅景有些意外。
宋西亭转着笔,盯着白板上的关系图,问道:“李星星的家人呢?”
赵文:“我查过了,当年李星星死后,她母亲詹芸就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没多久就在家中自杀了,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如今就剩下李守勤一个人了。”
说着,他将李守勤的照片贴在了李星星的旁边。
“职业呢?”
“两年前还是出租车司机,去年辞掉了工作,现在开了个水果摊,每天早上在春熙路那边活动。”
宋西亭盯着李守勤的照片,眸光幽深。
不管是动机还是条件,他的嫌疑都非常大。
……
吃完晚饭,姜戈烤了些糖饼,分开装了一盒给程砚送过去。
上次程砚帮她处理手背上的烫伤,她只简单说了一句谢谢,感觉好像没什么诚意,又想到前阵子林月知说过程砚喜欢吃甜食,正好她的手能碰水了,就做了些糖饼。
程砚一开门,姜戈便把东西递过去,语气格外真挚:“请你吃,这是糖饼,我自己尝过了,味道还不错。”
程砚接过来的时候发现盒子还是热乎的。
他顿了下,有点意外:“你自己烤的?”
“嗯。”
“谢谢。”
姜戈摆手:“不用太客气……”
话音未落,不知道什么毛毛的东西从她脚背嗖地一下踩过,姜戈明显吓了跳。
程砚沉声呵斥:“五花肉,回来!”
五花肉围着姜戈转了一圈,还用脑袋拱了拱她的脚踝。
姜戈迟疑地伸手摸了摸五花肉的脑袋,惊讶:“你养猫了?”
“别人送的。”
“什么样的?”
“布偶。”
“好看吗?”
“凑合。”
“我可以抱一下吗?”
程砚拎起五花肉放到她手里。
还挺敦实。
姜戈双手稳稳抱住,像抱小婴儿一样,有点僵硬,也有点兴奋。
程砚盯着她,莫名想起了2017年的姜戈,两人抱猫的姿势如出一辙,两年了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薄唇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玩了会儿,姜戈就把猫还给程砚,要回去了。
程砚叫住她:“等等。”
姜戈停住脚步,回身。
程砚把白天买的那个蛋糕拿给了姜戈,面不改色地胡诌:“这个也是别人送的。”
“谢谢……”
姜戈的关注点却不在蛋糕上,她眨了下眼,讶然:“你可以走路了?”
“嗯。”
程砚发觉自己的语气过于冷淡,这样下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拉近两人的距离,也不便于他接下来的行动。
他抿了下唇,难得主动开口解释:“石膏拆了,暂时用着拄拐。”
“恭喜呀。”
姜戈替他高兴,也没有察觉男人的异样,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林月知。
程砚看着她弯弯的眉眼,那里,本该是一双如同柔静湖水般清澈的眼眸,如今却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取而代之。
……
晚上,程砚没有等来姜戈。
他在网上搜了很多红绳的款式,也没有找到相似的。
松开鼠标,程砚靠在椅背上思索。
两年了,警方都没有找到凶手,而这期间,凶手也没有再袭击过姜戈。
为什么?
凶手不是想要姜戈的命吗?
没有机会?还是因为当初只是随机选择的一个目标?
五花肉突然跳到桌上,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对视几秒,程砚想起来今晚没给它吃饭,于是起身,去柜子里拿罐头。
五花肉紧紧跟着他。
程砚把罐头放在地上,五花肉立马扑过来狼吞虎咽,像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
2017年的姜戈能看到五花肉,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别人同样也可以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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