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日,深夜十一点。
程砚刚走出电梯,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闪烁的同时,他的脑袋突然产生一股剧烈的疼痛,如有数万根绵密的针扎着神经,整个人像触电般往前笔直地倒了下去。
咚的一声。
墙上不停闪烁的感应灯恢复了正常。
外面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漆黑的夜空弥漫着浓重的云雾,遮住了冷白的月光。
程砚昏过去几分钟就醒了。
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爬起来,并未见着姜戈的身影。
不对。
程砚看着一片死寂的楼道,缓缓垂下手,很快,他意识到什么,冲回了家。
墙上有关于滨海公园尸骨案的报纸和线索全部不见了。
难不成……
程砚死死压抑着胸腔内翻涌激动的情绪,立马拿出手机搜索周家灭门案的新闻报道。
很快,相关页面弹了出来。
2017年12月2日晚上十一点,周家灭门案的凶手李守勤已经落网,李守勤对犯罪的事情供认不讳,也交代了绑架并且杀害胡斌的过程。
程砚眼眸猩红,手指微微颤抖着。
他没去看其余的案情细节,迫不及待地拨打了程瑜的电话。
一遍又一遍,始终没人接。
程砚攥紧手机,猛地转身夺门而出。
楼下电梯门口。
林月知正跟姜戈说着话,电梯门开了,她看见里面的程砚,愣了下,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程砚已经与她们擦身而过。
“咦?”
林月知回头看着程砚匆匆离开的背影,好奇:“大神是有什么急事吗?”
姜戈顿了下:“程砚?”
“对啊,他刚刚好像都没有注意我们。”林月知沉吟:“而且大神的脸色好苍白,怪让人担心的。”
……
樟木路,金沙苑。
程砚搬到锦河湾之后,一次都没有回过这里。
按下熟悉的密码,程砚缓缓推开了面前的大门,目光所及,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程砚走进去,摸到墙上的开关,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的客厅,程砚心头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一点一点,被吞噬干净了。
另一边,姜戈非常担心程砚。
她给他打了电话,但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林月知见她心不在焉,安慰她:“应该不会有事的,大神都那么大个人了,还能走丢不成?”
“对了。”姜戈突然想起什么,问她:“今天几月几号?”
林月知看了一眼手机告诉她:“12月2号。”
“还有半个多月。”
“半个多月什么?”
姜戈低声喃喃:“快到圣诞节了。”
……
程砚消失了两天,手机关机,也没留个口信去了哪里。
张运全找他找疯了,差点快要报警的时候,突然想起金沙苑,虽然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但还是过去了看了一眼,没想到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人。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非常刺鼻的酒味。
走到客厅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手肘搭在眼皮,不知道睡没睡。
张运全不知道他为什么前阵子还好端端,突然就变成这样,走到他的身旁,小声:“阿砚?”
程砚没搭理他。
张运全帮忙把地上酒瓶收了下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又倒回来看着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嘿,就想不明白了。
“阿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来了?”
张运全在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还有啊,你这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的,知不知道我很担心,还有姜小姐,她这两天一直在问你去哪儿了,我怎么回答她?”
程砚觉得吵,翻了个身背对他。
张运全:“……”
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算了,人还活着就行。
张运全觉得他应该是想一个人静静,就没再叨叨,走了。
晚上,邵宇给送了换洗的衣物和晚饭过来,也不在意程砚听没听见,在那儿自顾自地说:“砚哥,你放心好了,五花肉这两天都是姜小姐在帮你照顾,小姜姐人真的挺好,她也很担心你,每天都会发消息来关心你。”
程砚睫毛微动,没吭声。
邵宇听从张运全的话,把东西都放下后,就离开了。
又过了两天。
这天下午,邵宇来程砚家的时候,碰上了正要出门的姜戈。
他走上前打招呼:“小姜姐。”
“小宇?”姜戈顿了下,回过身:“你怎么来了?是程砚回来了吗?”
“砚哥还没有回来,我只是来拿点东西。”
“这样啊……”姜戈失落地垂下眼睫,她忍不住问:“程砚他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砚哥他什么都不肯说。”
姜戈握着盲杖的手紧了紧,问:“他现在人在哪儿?”
……
程瑜的房间还保留着她生前的模样,除了墙壁重新刷了一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程砚这几天喝酒喝得凶,时常会出现幻觉,有的时候,还总能看见程瑜坐在书桌前学习的背影,以及简婉柔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客厅的窗帘拉得紧紧,密不透风,一点光都照不进来。
程砚睡得浑浑噩噩间,好像听见了脚步声,有人来到他的身旁,冰凉的手贴着他的额头,然后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
等程砚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他一睁开眼睛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
不知道是谁往他身上盖了几层的棉被,程砚艰难地坐了起来,感觉到额头贴着一个东西,撕下来发现是一张退烧贴。
他皱了下眉,刚起身,就听见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声响。
程砚一怔,慢慢走了过去。
宽敞明亮的厨房里,女人穿着一身白色毛衣裙,肩膀瘦削,长发随意的挽成了马尾放在身后,干净又明媚,给这个冷冰冰空荡荡的地方莫名带来了一丝生息。
程砚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姜戈吓了跳。
她回过头,笑了下:“你醒啦?”
程砚盯着她明媚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移开视线,看向她手里的锅盖,问:“做什么?”
“想煮点粥,但是不太清楚你家的厨房东西都放在哪儿。”
程砚默了两秒,开口,声音十分沙哑:“回去吧。”
姜戈嘴角的弧度一僵,依然坚持:“我给你煮点粥,看着你吃完再走。”
她听邵宇说,每次送过来的东西,程砚都没有动,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活着的。
程砚走进去,拿过她手里的锅盖,冷声告诉她:“姜戈,你做这些事情并没有任何意义。”
这话让姜戈的心脏刺痛了一下。
两人好像都拧着股劲儿,姜戈伸手,摸到他的手臂,然后从他手里把锅盖又抢了回来。
她不再搭理程砚,转过身,自己捣鼓煤气灶。
程砚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骨节泛着青白。
姜戈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所以她干嘛闲着没事儿跑来这个地方受气,待在家里吹暖气不香吗?
她打开水龙头,哀怨地洗米。
过了会儿,男人走过来,从她手里把锅抢走了。
姜戈刚刚一直忍着的情绪突然就像一把火给点燃了,她开始掉眼泪,越掉越凶,最后忍不住哭出了声。
程砚:“……”
他放下锅,向来镇定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慌乱。
他还以为姜戈磕着碰着了,检查了下她的手,发现没事,皱了皱眉,浑然未觉自己语气里夹着一丝的紧张:“哭什么?”
姜戈吸了吸鼻子,哽咽:“你凶我。”
“……”
程砚把锅塞她怀里:“别哭了,洗吧。”
姜戈抱着锅,更难过了。
程砚看她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往下掉,心口不知为何,有点闷闷的,他迟疑地抬起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姜戈微微一怔。
程砚抿下唇,半响后,生硬道:“对不起。”
姜戈眨了下眼睛。
程砚收回手,低声:“我没想凶你。”
姜戈“哦”了声,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
她也没有跟他斤斤计较,伸手:“那我们现在就和好吧。”
程砚顿了下,握住她的手。
姜戈破涕为笑。
……
张运全中午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程砚和姜戈两人坐在客厅吃饭的温馨画面,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真不是幻觉以后,他捂着嘴巴悄悄退了出去,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邵宇把车停好正要上去,就看见张运全走了出来。
“张哥,你这是……”邵宇表情复杂:“又被砚哥赶出来了吗?”
“什么叫又,会不会说话。”张运全白了他一眼,告诉他:“不用上去了,阿砚应该很快就会回去了。”
邵宇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笨。”张运全偷偷告诉他:“小姜在上面呢。”
邵宇愣了下:“他们……”
张运全冲他暧昧地眨了眨眼。
邵宇的表情从茫然转变成了恍然大悟。
……
不出张运全所料,程砚没多久就收拾好自己,回了锦河湾。
程砚不在家的这些天,五花肉都是姜戈在照顾,她原本还担心五花肉和土豆会不会打架,没想到两只猫意外的和谐。
程砚来接五花肉的时候,五花肉都不太乐意跟他走了。
姜戈说:“要不让它留在这儿玩多两天?”
程砚放开了不停挣扎的五花肉,骂它:“小没良心。”
然后问姜戈:“那我先走了。”
姜戈叫住准备离开的程砚:“等等。”
程砚回过身看她。
姜戈迟疑:“你真没事了吧?”
程砚顿了下,尔后“嗯”了声。
听到他肯定的回应,姜戈顿时放心了不少。
程砚从姜戈家里出来的时候,楼道的感应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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