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人们慢慢散去。
李镇不再需要秀晴什么答案,他自有他的打算。将秀晴送到作坊里,他便转身离开了。
秀晴松了一口气,李镇看她的眼神让她心里直发毛。见人走远这才和牛婶子寒暄起来。
牛婶子这时一脸愁容,倒让秀晴有些奇怪,牛婶子很少会是这幅模样。
“何事让婶子愁成这样?”
“不知怎地,最近村子南边也有好多人种起辣椒来。”
牛婶子说起这事忧心忡忡。
“等大家都种出来,这东西就不矜贵了。哎...”
牛婶子担忧得也没错,从来都是物以稀为贵。秀晴的四色酱之所以卖得贵卖得好都有这方面原因。
秀晴:“辣椒这种东西是地里长的,又不是我们生造出来的。谁想种,捡了种子回去种就是,我们想拦怕是也拦不住。”
牛婶子:“那要是酱铺子的生意被挤兑了可怎么办?”
“嗯...”
秀晴想了想,这辣椒本来就不可能自己独占,只是没想到出现得这样快。
有面馆在开酱铺子自己本来是无所谓怎样盈利的,可刚开没多久就遇上这样的事,秀晴有些不甘心。她不愿辜负了袁老丈,还有双河村投奔她的那些人。
但是日后被挤兑似乎是无可避免的。没有别的法了么...
辣椒一旦推广开...
一件事但凡出现必不全然是坏处...
可到底怎么样才能对自己有利呢...
那就...
将四色酱也推广开!
这是困境中的唯一出路!
“牛婶子。”秀晴抬起澄澈的双眼,其中不再混沌无明。“我们收辣椒。”
“啊?”
事不宜迟,秀晴来不及和牛婶子交代自己的全盘打算,起身去了里正家中。
刘里正拉拔这几百口人的山间小村许多年,家家户户都是泥腿子,再没见过秀晴家这样有出息的。
自从秀晴在村子里买地建作坊,雇人给田里开荒,雇人给作坊制酱,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了余财。从前过年才能吃上点肉沫,如今隔上几日竟能给家中孩子割上一刀肉解馋了。
南边好多穷困的人家都到北边投奔去了,听说秀晴还给他们盖了个大杂院。
刘里正看着双河村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是真把秀晴当了自家人来看待。
听老妻说秀晴来了,汲上双鞋就匆匆去了正屋。
“秀晴来了?”
秀晴听见人来,转身蹲个礼。“刘里正。”
刘里正呵呵笑,“你可是稀客,难得回双河村一趟。”
“一回来就来叨扰您老人家。”秀晴也打趣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呀,准是有事才来寻我。”
刘里正说着寻了张椅子坐下,拍了拍脚底板的尘土。
“让您老说中了。”秀晴笑着说道,“真是有事。”
“说吧,与我有个啥拐弯抹角的。”
秀晴理了理思绪,捡了个矮凳坐下。
“南边可是种了好些辣椒?”
“嗯。”刘里正点点头,“地里种什么东西这种事由不得你我啊...”
刘里正是知道秀晴的买卖的,村子里有人眼红他也没办法,毕竟财帛动人心。
秀晴想的不是这一茬。
“这东西谁想种都种得,我想干脆过了明路。劳烦您老给村民们带个话,村子里种的辣椒作坊一律收用。”
若流传到村子外头去,秀晴一律不管。种了她也不收,时下她还没有那么大财力。
“秀晴这是要做什么?”刘里正惊得一下子站起身,“你可不能胡来!”
“您老别着急,我自是有打算的。”
秀晴跟刘里正大致提了提自己准备多制些酱的想法,便在刘里正狐疑的目光中告辞离去。
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一夜辗转反侧,秀晴早起去了袁府。
袁厢礼听人来报,极是意外。
寒暄过后,两厢坐下,袁厢礼唤人奉茶。
“老丈,我想将四色酱销往各路府州。”
袁厢礼屁股刚挨着凳子,闻言登时一下直起身。
“秀晴,你可是在开玩笑?”
“不是”秀晴神色坚毅,“我是认真的。”
袁厢礼抚着胡子坐回去,眉头紧蹙,一脸沉思。
“可这销往各地,一来无铺子,二来无人手。秀晴可知其中难处?”
秀晴正是知道其中难处偏要迎难而上,哪有什么好事是顺顺当当就能成就的呢。
“老丈可愿听我一言?”
秀晴端坐椅中,面色从容,看上去有几分自信的样子。
袁厢礼侧过身,正色道。“你且说与我听听。”
“我自然知道要将东西贩往各路府州,须得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因此,我并不主张派自己人去。”
秀晴说着看向老丈。
“自己不派人去...”老丈不明白,“这是何意?”
“我们挑人帮我们卖。”
“有意思...”外头传来说话声。
袁甫着一身墨色襕袍提步迈进了正屋,“继续说,我也听听。”
秀晴没想到这个时候袁甫会在家,起身见了礼,继续道。
“在各路府州挑选当地大商户,让他们代为贩售。我持利三成,让两分利与当地商户,若老丈同意此法也须得做出些让步。然此法若成...”
“三成利便是过去数百倍。”
袁甫接过话去。
秀晴没算那么细,闻言看向袁甫。
“商户人选之事你不便出面,我找人代劳便罢了。你那可能供应得上?这一下可是要销往九州遍地。”
说着话袁甫细细地打量秀晴的脸庞。
久未见面,竟生出了巨大的翅膀。呵...那我便助你高飞。
“供得上要供,供不上就是使人十二个时辰连轴转也得供。”
秀晴向来是温婉的,难得话语里透露出几分锋芒。
袁厢礼听出些门道来。
“可是出了什么变故?秀晴以前可没这般进取心。”
“老丈不知道,村里头旁人也开始种辣椒了。”秀晴说,这一事乍听之下似乎没什么,“可见微知著,日后这辣椒定是要在本地推广开来。四色酱的生意受挤兑指日可待。”
“噢?这么说,秀晴终于是对酱铺子的生意上心了?从前来也不来铺子看一眼,只守着你的面馆过活。老夫还以为你无可无不可呢。”
秀晴笑了,有些惭愧。“一直以来都是秀晴惫懒,让老丈费心了。”
“不过,从今往后这酱铺子不是我一人的事了,双河村的大家伙儿都指着作坊过上好日子呢。”
说着声音彷徨中又透着一股坚定。
“秀晴无能,也想做个好东家。”
袁甫在旁听者,看她飘零无依也要为人撑出一片天来的坚韧,心底化成了一滩水。
“呵呵...要论起好东家,袁家自然也是当仁不让。”袁老丈抚着胡须道,“袁甫既要代劳,那外头的事便交给你吧,县内老夫还走动得了。”
袁甫应是,又提出去双河村看看。
秀晴自然没意见。
几人在府内用罢午饭,袁甫便驾车和秀晴二人去了双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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