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说话啊,到底为了什么?”
薛纪年低道:“没有为什么,只是我累了。”
“累了?”花浅立刻献殷勤:“哪里累了?来来来,你快坐下,我替你揉揉。”
不由分说拖住薛纪年将他往椅子上一按,伸出柔软的双手便向他头顶穴位揉去。
习武之人,周身穴位是为大忌。
薛纪年以为自己会很快推开她,可直到她按上他的百汇穴,又揉了他的太阳穴,自己都毫无反应。
他不由的更加悲哀,身体上虽然刻意的远离她,可心理上却对她毫无反手之力。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甚至想,自己为什么不自私一点,干脆放弃那段记忆,假装他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是他的妻子,他们可以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人伦也好,背德也好,他全都不在乎!
既便当她得知真相后不能再光明正大的陪在她身边,他也要在她心里烙下一个永不能磨灭的印记!
可是,只要一见到花浅,看见她对他笑,笑得睫毛弯弯,笑得眼底浅浅,笑得仿佛他在她心里是永远的独一无二。
薛纪年就心软了。
地狱也好炼狱也罢,他都不在乎,可他,不能拉着她沦落。
他不想看到有一天,她望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痛恨,恶心和心痛,他希望她看着他时,永远都一如今日这般闪闪发亮,没有痛苦和忧伤。
他,不能害了她!
“相公,你觉得我这力度怎么样?”
这个称呼让薛纪年心头一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她的相公,却还是勉力纠正她:“以后,你还是称呼我名字吧?”
花浅心里一抖,却若无其事的回道:“为什么呀?我一直这样叫,有什么不好?”
“即便我们已互许终身,终究没有明媒正娶,这个称呼对你声誉不好,还是莫要喊了。”
“啧,要什么声誉,长乐说,她从来不知道声誉两个字怎么写。”花浅打趣着又回道:“不过看你这么在乎,我就勉为其难的保护一下好了。不过,你什么时候对我明媒正娶?”
薛纪年沉默了一会,给不出答案。
薛纪年犹豫让花浅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沉重,此刻,她早已没有来时的欢喜,从进门到现在不过短短一点时间,她却如从天堂落到了地狱。
她知道,不管自己之前怎么想,不管她将薛纪年想得如何好,那都是凌驾在自己对薛纪年的期待中。可只要薛纪年一天没有给她明确答复,她一天就不得心安。
最近,她有一种感觉,一种自己随时都会被薛纪年放弃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总是给自己带来无边的恐慌。
这也是她时不时就去逼迫锦心放她出宫的原因,如果今夜她没有前来,她想,用不了多久,自己也许真的会光天化日强闯东厂。
落在他肩头的手慢慢握紧,花浅忽然放低声音,问道:“你不会反悔了吧?”
薛纪年身姿未动,挺直的背影微微僵了一瞬,才哑声回道:“若我反悔,你要如何?”
花浅按在他头顶穴位的手蓦然一顿,随即收了回来。
薛纪年缓缓转身,迎上一双温柔灵动此刻却有些悲伤的双眸,他在她眼里看到一闪而逝的惊慌和强自淡定的倔强,随即浮出一层薄薄的水光:“你若反悔,我会给你机会,但只有一次。你真的后悔了吗?”
薛纪年在她这么慎重的注视下几乎溃不成军。
他猛的站起:“今夜已晚,夜里天冷,你还是先回宫吧。”
花浅默默的看着他,没有继续追问,她怕她若追问下去,如果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她不知道自己今夜还会不会平静的离开东厂。
她若无其事的抹了抹自己眼睛,岔开话题问道:“那以后我还可不可以来看你?”
薛纪年顿了顿,回道:“可以。”
“那你会去宫里看我吗?”
薛纪年嗯了声,花浅心底吁了口气。
他终究没有彻底拒绝她,说明他还在乎她。
他没有明确的回应她,说明他的心里在斗争,在动摇,否则他绝不会露出刚才那般的无措和茫然来。
他明明是想接近她,却又佯装无意的推开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不过得了薛纪年的保证,让花浅心里略略好受些。其实花浅也明白,她和薛纪年能在一起,都是她强求来的,虽然不是出自真心,但终究是她先跨出第一步。
既然曾经是她先伸出手拽住了他,那她也不介意往后一直拽着他,即便他只是被动的接受,但总归是接受了,她绝不会让他轻易的又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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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之后,花浅又许久没见过薛纪年,虽然一个说要出宫去探望,一个答应进宫去相守,但实际上,谁也没做到。
花浅不想逼他逼得太紧,她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缘由,她等着他主动开口。在此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其一,便是如她之前跟锦心所言,要在温皇后面前替薛纪年刷好感度;不过前提是,自己在温皇后面前有足够的好感值。目前来看,及格都堪忧。
花浅很忧愁,这样下去她和薛纪年都没好果子吃,她得做些改变,至少要让温皇后看到她不再形成条件反射的厌恶才行。
所以,投其所好是为关键。
温皇后好的是什么呢?据花浅观察,她似乎对她和沈夜在一起很看好,也不知是不是那次出宫她表现的太好,温皇后最近对她又亲近不少。
花浅觉得这是个好事情,抱着刻意带偏温皇后的心态,最近她一得空便出宫找沈夜刷存在值,两人差不多将整个上京都玩了个遍。
当然,她找沈夜的目的并不止只此。
薛纪年的身体似乎真出了问题,那夜她去见他,听他咳的越发厉害了。
这让花浅非常担心。
不管薛纪年有什么秘密,也不管他要做什么,花浅认为当务之急,没什么比找到师姐来医治薛纪年更重要的事。
所以近来,盯牢沈夜寻找师姐花清影便成了花浅的心头大事。
沈夜被盯的相当无奈。
此刻,两人正相约天香楼,一杯清茶几碟干果,又开始体验往日师门斗嘴的乐趣。
“我说,什么时候你对师姐的感情这么深了?”
“你懂什么?我们师姐妹都一年多没见面了,眼见快过年了,我想她怎么了。”花浅边说边捏开一颗白果,手指一弹,然后伸嘴接住:“我跟师姐感情好。”
沈夜失笑,他伸手拿过一个空盘,也学着花浅的手法,捏开一颗白果,将果壳往桌沿一拨,将圆润带点微黄的果肉往洁白的空瓷盘上放好,边温声问道:“早知你这么长情,当初我离开时怎么不见你找我?”
花浅又丢了一颗白果,顺便白了沈夜一眼,道:“怎么没找你?要不是找你,我哪会认识小玉?真是没良心,一走就是一年半,连个屁都没留下。”
沈夜:“……”
花浅嚼了嚼,又道:“说真的,若不是师姐告诉我你在上京,我才不会跟着小玉的车队一起进京。”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被薛纪年赶鸭子上架当个假冒伪劣的公主,整天提着脑袋游走后宫,可没把她吓惨。
当然,也就不会遇上薛纪年,也就不会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
这一点,花浅也说不上是好是坏。
沈夜含笑的唇角微微缓下,他忆起当初,母亲病故,他乍然得知消息,气怒交加,连夜离开了师门。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瞒着她,特别是身份,一开始是觉得没必要开口,后来是不知如何解释。
花浅的进京在沈夜的意料之外,他原本想,等他在朝中站稳脚根,便寻个时机将花浅接到上京,再跟她细细解释之前的一切。
他初掌都抚司,内里关系盘根虬髯,他仅凭一个宁昌侯府庶子的身份进入锦衣卫,颇是吃紧。后来经过他外疏通内清理,才终于扫平一切障碍,将整个都抚司揽入掌中。
他一直都知道长宁公主的事情,也一直都关注着殷玉璃的动向。原本以为,如果哪日帝后想召长宁公主回京,他必然是首选迎接之人。到时,他便顺道去雾隐山一趟,将花浅一起接来上京。
若是时机恰当,他还想向她表明心意,成全这么多年自己对她的一番恋慕。
谁知,事到临头,陛下却将这份差事交给了薛纪年。
交给薛纪年,沈夜倒并没有什么异言。可他没想到,花浅竟然会被薛纪年当成公主送进了皇宫!
这个中曲折,绝不会如花浅之前跟他三言两语交待的那般轻松。
可他私下派锦衣卫调查,却是难觅蛛丝马迹。所有跟随薛纪年离京的厂卫全部死伤殆尽,有的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
听闻薛纪年自己在穷途末路之下,还被刺客追赶进了靖阳地界,幸得怀王府出手相救,他和花浅才堪堪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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