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她只是想出一份力,尽她为人子女的一份力。
但这份力,在薛纪年眼中大约如蚍蜉撼树。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失神许久的花浅回过心来,抬头下意识喊:“锦……”
然后目光顿住,再也转不开去。
来者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系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身姿笔挺丰神俊朗,竟是薛纪年。
两人隔空凝视着,竟一时都没了声响。
“公主,长乐公主已经走了,我们……”锦心匆匆走过风雨连廊,待看清站在门口那道身影时,后头的话顿时哑在嗓间。
“督、督主……不不,殿下,奴婢参见二殿下。”她双膝一软,直接跪在薛纪年面前。
薛纪年没应声,脚下却跨了一步,进到了门里。
“许久不见,浅浅这是欲将我拒之门外?”
他没有唤她皇妹,言语间一如从前。
花浅慌乱的起身,拉开身边的椅子:“坐、坐吧。”
倒并不是害怕,只是心里刚在想他,想着怎么破坏他的好事,人就突然到了面前,有种还未作贼就被抓包的心虚感。
一瞧薛纪年进屋,锦心立刻爬起来,伶俐的将门给关了。
花浅瞥了一眼殿门,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不得不赞叹一声锦心的狗腿程度。
薛纪年在桌旁坐下,扫了眼桌上的残局,问道:“长乐刚走?”
花浅呐呐的嗯了声。
“商量好了怎么对付我?”
花浅摇头:“没有。”
两人又静了下来。
“见过你母后了?”
花浅点头,心里想着,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又一想,这样最好,面对面的来,她才放心些。
两人又没有了话。
薛纪年贪婪的看着花浅,看得对方头越来越低,他其实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是怎么拯救温婉,但因为知道他的初衷,所以又觉得对不起他。
心里又开始绵绵密密的痛,这个傻姑娘。
温婉,她知不知道,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不是登上后位,而是生了花浅这个女儿。
沉默如细沙,让花浅几乎窒息。
“以你在京中的势力,想查温婉当年的所为,只能借助锦衣卫,可沈夜既便查出什么,又是否有胆子巨细无遗的告知你。”
花浅心头一颤,舞了个草,这男人开天眼了?
她还没行动呢。
大约是花浅脸上的表情太生动了,薛纪年微勾了唇,露出一个近些日子少有的笑容。可不等这个笑容绽放眼底,又迅速的隐退了去。
“何必这么麻烦?如果你愿意,我之前的话依旧作数。”
花浅疑惑,随即美眸微缩,想起那日他之所言。
——我们来作个交易。
——即日起,你自动放弃公主身份,离开上京,永不再归。我便答应你,日后绝不为难你母后。
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松了口气,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团郁气顷刻消散,若能得他一个承诺,的确不必再费心打探。
她还担心真探出温皇后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该如何向长乐作交待。
只是有件事她还不明:“为何我一定得离开上京?我在这里很妨碍你吗?你放过我母后,我给你当牛作马都愿意,你干嘛非得赶我走?”
薛纪年眼眸微眯,为何非得走?
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处境,虽然步步高升,但是他没有母族势力,九五之位步步白骨,未来之路注定腥风血雨,但只要一想起曾经从她那里拿到的片刻温暖,他就有了走下去的勇气。
他要护得她平安康健,就不能让她在京都这滩混水里搅和太久,远离上京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待他平定局势,海宴河清四海升平,他定当接她归来,做这大晋朝独一无二的长公主!
“舍不得公主之位?”
花浅瞬间暴怒:“我舍不得你祖宗十八代!”
薛纪年哧笑了声,在花浅莫名的瞪视中,他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拉起她,然后在花浅震惊的视线中,将她箍个满怀。
“你……”
“嘘,别作声,让我抱抱。”
愿望是好,可自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经历过一世,薛纪年自然懂得此理。
万一他重蹈覆辙,如前世一般功亏一溃,那么这个拥抱,值得他用余生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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