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涧之下暗趣无曜,唯有一抹余光洒进。
木生风在路上问清了之前说风凉话那人的身份。东山剑派长老的真传弟子,唤作屈难平。
穿过大大小小的幽暗洞穴,俩人终于是找到了瑛日衡。此时的瑛日衡和一高壮光头男子被围在一众看戏的年轻人中间,两人打斗不停。瑛日衡处于绝对的下风,身上伤痕累累,血流如注,而那应该就是屈难平的高壮男子则毫发无伤,完全是以一股戏弄的姿态面对瑛日衡。不过还算来的及时,至少瑛日衡还未死去。
瑛流月救兄心切,当即便拔剑冲将上去,木生风赶忙拉住,对她摇摇头。瑛流月心中焦急,眼上不满,便欲挣开,只听木生风对前方道,“以长欺少,以强恃弱,非义也!”
木生风用上真气,围观数十人皆是回首。木生风松开瑛流月的手,示意她跟在身后,闲庭若步般上前,手已握住身后大刀。
屈难平早注意到木生风,心想怕是来了救援之人,手上力不松,不再戏弄瑛日衡,却是下了死手。瑛日衡境界依旧是宇木八重,根本不是屈难平的对手,霎时又是一道剑伤爬上胸膛,本就因鲜血而凝固的衣衫顿时又鲜活起来。
木生风看屈难平不松手反下死力,心下已把他看做一个将死之人,背上大刀赫然扔出,直追屈难平而去。屈难平刚才已看清木生风境界,只是宇木七重,甚至不如瑛日衡,心下并不在意,只当做蜉蝣撼树之人。谁料木生风刀一拔出,一股刀气瞬间弥漫整个洞穴,再至刀出,屈难平只觉如芒刺背,若不躲开怕是非死不可。
屈难平自认命比眼前将死之人金贵得多,想都不想便跳开。
木生风的刀便如飓风雷霆般稳稳落在瑛日衡面前,而屈难平已是后退十丈之远。木生风笑笑,便带着瑛流月往瑛日衡方向而去。瑛流月看没了危险,便冲上去扶他哥哥。稍一检查,已是两眼泪河,凄惨道,“木小弟,我哥哥快不行了...”
木生风怒气立升,摸了摸瑛日衡的脉搏,传声道,“瑛姐姐,你速去寻我家掌门,报上我的名字。我家掌门自会尽心。”又道“我家掌门现在应该是在与众派协商,你直接去宫殿就行了。”
瑛流月感激地答应,背起瑛日衡回身道,“那木小弟你?”同时示意木生风周围众人中还有十数名东城剑派人。
木生风朗声一笑,只让瑛流月走。待瑛流月出了洞穴,才冷声道,“皆是插标卖首之辈,”环顾众人,“喜好热闹,不如作我手下亡魂聚个热闹?”
一时众人皆怒,秽语不断。反倒是看似五大三粗的屈难平一言不发。
木生风拔起地上大刀,身上气势暴涨一番,横刀冷顾,竟无人再敢言。
倒是屈难平说道,“这位兄弟可敢报上名号?莫要今日死明日难替你寻家。”
木生风哈哈大笑,快停不下来,拼命止住,厉声道,“海剑陵木生风!头七之时记得来寻我作祟!”
俩人气势一下暴涨对碰起来,风声历历,颇有万木俯首之势。待到风被吹尽,又是一阵恒寂。
屈难平气势压不住木生风,已不再把他当作寻常宇木七重修士。不发一言便拿起手中重剑横劈过来。一时洞穴中刀光剑影,声响鸣鸣。
打过七八招,木生风不相信屈难平力气如此微弱,便喝道,“传闻东城剑法以力压山,万山难挡,难道只有空架子?你是那待嫁织衣的弱娘子?!”
屈难平不回话,手上力却骤时加重,木生风只觉这才算得对手,心下痛快无比。屈难平看木生风一脸平和爽快全无不敌之意,手上力再加,不多时已是满力。
打过十招,屈难平看木生风依然游刃有余,身上一丝未断,果断跳开,赫然使出一招“登山破海”。
恰是登山踏天平厉海。屈难平跳起十丈高,周身出现数十道剑光,带起挟泰山以超北海般的无上勇力向木生风劈去。
屈难平虽快,可惜木生风对东城剑法早已是娴熟于心,一眼便看出屈难平剑法尚有破绽。他也不躲开,只是立刀以待,待屈难平快到近前,手中刀如奇迹般转到身前,死死抵住。
木生风此前并未使出全力,僵持片刻便将眼前剑狠狠弹开,撞得屈难平后退十数丈方才止住。
“剑法是这样用的!”
木生风说完,便猛跳入空中。此刻的他化刀于剑,刀气顺时收聚为一股暴虐的无匹剑气。
屈难平看清,难以置信地惊呼,“你怎会东城剑法?!”
木生风不答,提刀飞身而下,身上剑气一转,化为一条巨龙跟住。
屈难平立马横剑挡住,只觉无边杀气遍身而过,身上衣衫顿时沦为粉粒。木生风身后巨龙一撞而逝又霎时拢聚又是撞来,五次回转之后屈难平连人带剑全被打飞。
木生风没有立刻上去了结屈难平,只静静站定,待得屈难平抹去鲜血拾起巨剑才道,“被羞辱的滋味如何?”
屈难平呵呵一笑,也不答话又是冲将上来。
此后,屈难平用什么招式木生风便以同样的招式回报,渐渐地屈难平身上战意愈来愈弱,最后只是麻木地攻击防守。木生风看屈难平再无战绩,便逾提刀直接杀了了事。
谁料围观众人中的东城剑派门人皆是飞身上来守住屈难平,拔剑向木生风。
“某只诛首恶,余者莫要自误。”
闻者剑不收,相互看上一眼便同时踏步而前向木生风杀来。
人多起来,木生风便抵耐不住,身上不时被砍中几刀。起初他凭借蛟龙之躯还能硬抗几分,但实在架不住人多,过了一刻已是伤痕累累,幸得全是轻伤。
围住他的人皆是挂月境一二重,打一个木生风毫无压力,甚至可以说信手拈来。但人多起来,他也害怕自己大意失手,落个歹死下场。
木生风振刀环身一个满月,将众人逼退,立马拔剑归刀。
拿起剑,木生风便再无暴亡之忧。他不会具体的刀法,大刀用剑法也颇为不合,此刻手握利剑,终于是有了贴身安心之感。
木生风在剑山上最多的便是拿剑与数十人搏斗,如今剑在,那人自在。
他再无使刀时的阻塞之感,婉若游龙般肆然漫步于众人之间。
剑难近他,人难杀他。
过得半刻,渐渐有人倒下,再过半刻,再无人立身。
木生风并未杀这些人,只是打了个重伤。
此时屈难平已经恢复过来,艰难呼道,“你真敢杀我?如今各大门派共助冥络,不是内讧之时。”
木生风哂然一笑,“若是你低声下气,我兴许会放得你性命。死到临头还是不知悔改,不杀更待何时?”
说着手中剑一挥,一道剑光向屈难平袭去。
只听一声“休伤吾徒!”,两道剑气从洞穴口疾射而来,一道打破木生风的剑光,一道则向木生风眉心而来。
木生风只觉时间静止,唯有那纤光剑气在漫长的以太中疾速地穿梭。他感觉手听不了使唤,平常迅捷的速度挣不开如今虚假的泥沼。他只觉大限将至,剑往上,剑气更近。
在剑气出现到打在木生风右肩处,只有一瞬。
木生风最后还是提住刀勉强打乱了剑气的方向,不然现在穿身而过的就不再是他的右肩,而是会流出雪白脑花的眉心。
木生风被强大的冲击力带起,直接撞在身后岩壁上。他还未说话,来人又道“却是有几分手段,野狐氏也有不凡之人?”
木生风抬头看去,是个中年妇人,微胖。他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气机已经被锁定,一旦开口,还不知道多少剑气会将他撕成碎片。看来对方是起了先斩后奏的心思,先把自己当作野狐氏杀了,其他的日后再论。
尽管右肩贯穿,木生风仍然紧握住剑。他现在必须要考虑活命之法。
那中年妇人盯一眼木生风,便快步往屈难平处赶去,检查一番,颇有些暧昧地对着屈难平低语着什么。屈难平脸一下肿红起来,洞穴昏暗倒是无人发现。木生风眼力好,看是看见了,但现在可不是八卦捕风之时。待到俩人卿卿完,倒霉的就是他自己了。
他现在无比的怀念老黑,老黑抗打脚程又快,算得上木生风的逃命神器。可是因为到了此处觉得再无危险,便把老黑留在院子未带着。
若是没有受伤,木生风有九成机率凭借隐蔽之法遁走,可现在右肩血流如注,又如何隐得去。木生风想不出任何办法逃开,只能祈盼瑛流月会带齐渺石来救他。
过了一会儿,那中年妇人终于松开紧握屈难平的双手,站起身来道“听我弟子说,你还偷学了我东城剑法?”
木生风答不出。中年妇人又道“打伤我徒,又偷习剑法。按律当死。”说完便提剑上前,几欲立时斩杀木生风。
木生风被中年妇人气机锁定,一双眼睛颇有些无神,也索性低下头等死算了。
恰时一个声音响起,“玉道友且慢!“
木生风听得是齐渺石的声音,大喜过望,抬头看洞穴口站着俩人,不是齐渺石和瑛流月海还有谁。
名唤作玉苻苓的中年妇人气机被齐渺石一语打断,木生风抓紧机会,大声呼道,“老哥怎么现在才来,你家老木都要被打死啦!”
齐渺石尚未开口,玉苻苓抢先说道,“齐掌教,这野狐氏妄攀亲戚,不若让我替你宰了他?”话未说完,已是飞身向木生风头颅而去。
玉苻苓刹那已是提剑出现在木生风面前,一手引刀而下,木生风甚至还能看到玉苻苓眼中清冷的嘲弄。
但听齐渺石轻声道,“玉道友莫要自误。”玉苻苓手中剑再不能下,堪堪抵住木生风喉咙。
玉苻苓手上作力,脸上显怒,一把银剑在木生风喉咙处颤抖不停。木生风心下紧张,还是忍不住说道,“玉小友切莫紧张,我的头颅可是金贵得很。”
玉苻苓本想着既然杀不了了,不若收剑日后再图报复。木生风一番话却是惹得她怒气大升,喝道,“黄口小儿也敢口出狂言?”说着“找死”却如何都砍不下去。
“玉道友知道前阵子高祖归乡的事吧,木小弟便是高祖的亲传弟子。再如何做玉道友还是要想得清楚。”齐渺石传声道。
玉苻苓眼中震惊之色一闪而过,不甘道“此前是苻苓冲昏了头脑,这本就是个误会。”
齐渺石心中还有其他事,只要木生风没事便行了,坡下驴道“既如此,误会解开便好了。玉道友还是趁早回返吧。”
玉苻苓当下话不多说,卷起东城剑派众人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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