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官家终于打算回国了,这让许多人都松了口气,大呼老天保佑,苍天有眼……赵桓这个东西已经不是任何人能限制住的,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像这种远渡重洋,跑到海外的事情,他也是干得出来的。
在这个年头,出海的风险多大……万一遇上了风浪,船只沉了,咱赵官家成了鱼饲料,谁能负责?
再有,如果染病了,出现了意外,死在外面,又该怎么办?
众所周知,秦始皇就是在出巡的时候,死在了路上,结果才给了宵小机会,继任者没选好,铁桶的江山,几年就败光了。
赵桓这个比秦始皇还过分,他居然远离国土,深入海外险地,后果之严重,谁能预料得到?
随员就不用说了,国内的诸臣更是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真正让人绝望的是他们明知道赵桓的做法不对,却还要尽力装成没事人,尽力压低声量,避免恐慌。
这就是伺候一个雄主圣君的难处,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限制,没有顾忌,带来的波澜却是要所有人承担。
赵桓对此都心知肚明。
“你们也不用感慨了,朕早就给国内送了旨意,如果真的有意外,就由太子即位……而且朕再也不会任性了,朕决定退位!”
最后俩字出口,又把陆游和朱熹差点吓得趴下……官家啊,您老还是继续任性吧!
天子退位,可不是小事情,尤其是赵桓这个级别的,那可是要天塌地陷的。
“官家,臣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也少,加之官位低微,此等大事,还是归国之后,再和宰执商议才是。”陆游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否则臣宁可自杀,也不敢遵旨!”
朱熹也连忙跪倒,同样是一副以身殉国的悲壮模样。
赵桓摆手,“你们啊,用不着小题大做……朕这些年,一直都在说实话,只可惜实话未必有人愿意相信,不过你们大可以放心,太子殿下虽然和朕有点像,但是到底不如朕硬气,他会容易伺候的。等到了朕孙子的时候,估计你们就能反客为主了,再过些年头,虚君实相,架空天子也未必不行啊!”
朱熹和陆游都站不起来了,这位官家是疯了吗?说的还有半句人话吗?
赵桓也不管他们,而是给岳飞下旨,要求岳飞跟他一起返回大宋。
来的时候,赵桓走的是海路,这一次回去,他想走陆路。
虽然陆地不好走,但是陆地的风光也远非海上可比。
万里丝绸之路,黄沙遍地,瀚海阑干,还有西域的沟壑纵横,山岭高峻,赵桓早就想领教一番了。
他现在状态还算好,如果再过几年,怕是有心身体也不允许了。
当然了,干这种危险的事情,身边还是要有个最稳妥的保镖,除了岳飞,不做第二选择。
此刻离开,似乎显得有些虎头蛇尾。刚刚打下了维也纳,还有那么多的城池没有解决,还有几十万欧洲的军队,正在集结反攻,撒手一走,不是前功尽弃吗?
貌似是有些不负责任,但是赵桓很清楚一点,如果继续战斗下去,欧洲就会成为大宋的财政包袱。
相隔这么远,大宋能有多少财力,支撑欧洲的战争?
并不要低估欧洲人,这是个封建林立,神权至上,又极度排外的倒霉地方。碎的像汽车压过的方便面似的。
巴尔干这一片,由于东罗马的关系,还能勉强讲一些道理,再往欧洲内陆发展,阻力就不可预计了,眼下的几班斧子能不能起到作用,就只有鬼知道了。
杀进来,还要从容退走,才是真正的高手。
赵桓要退走,是不是前面的成果都会消失殆尽呢?
很显然,不会这么简单地。
变革已经开始了。
首先,辽国还牢牢控制着君士坦丁堡,原来的东罗马地盘,包括塞尔柱在内,一个庞大的帝国,还是大辽的。
其次,在埃及等地,一个蒸蒸日上的,属于萨拉丁的帝国,也在快速发展,势头相当猛,这都是未来西方的劲敌。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力量,那就是西方本身。
见识了光明,就很难适应黑暗,如果没有宋军的远征,黑暗的中世纪可能继续维持……但是宋军的到来,彻底改写了西方的历史。
大宋带来的不是武力征服,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恐惧,而是文明,是发自肺腑的认同……大宋的皇帝是秉承民心的皇帝,不是君权神授的皇帝。大宋的将士是保护百姓的,不是维护贵族的。
大宋的文明是关心每一个人,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神!
大宋的治理是那样美好,简直是所有国家的典范。
如果世上还有天堂,那必定是遥远的东方。
如果真的存在上帝,必是我大宋官家!
欧洲酝酿着一股强烈的变革暴风……越来越多的学者主张向大宋学习,他们拿着翻译的《论语》和《礼记》热情歌颂大宋,号召建立新的国家,从蒙昧和黑暗中走出来。
如果把他们夸奖大宋的话集结起来,足以让任何一个大宋子民汗颜。
这已经不仅仅是在宋军打到的地方了。
包括巴黎在内……没有,又是老区巴黎,热情的法国人比其他国家更清楚宋军的情况,毕竟他们的俘虏最多。
让愚蠢的国王和贵族去死吧!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们把这一句口号介绍到了国内,到处都是推翻贵族统治,还政于民的声音。
新旧两股势力,在巴黎激烈交锋,一共上百位主张向东方学习的人,被法国的主教抓了起来,架在十字架上,直接用火烤!
而就在此事爆发的第三天,巴黎附近的农民就爆发了起义。
巴黎的起义迅速向东蔓延,神罗也陷入了农民起义的深渊。
由于腓特烈一世的征发,大大超出了地方百姓的承受能力,包括一些小贵族在内,都加入了起义队伍。
烽火狼烟,席卷整个欧洲。
所有的力量都跳出来了,支持教廷的,支持国王的,主张变革的,主张学习大宋的……双方激烈交锋,互不相让。
“燕王,下官不准备回大宋了。”
王贵深深一躬,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岳飞眉头紧皱,“你可是大宋的武人,如今官家有旨意,你莫非想抗旨?”
扑通,王贵急忙跪倒:“末将不敢!末将只是觉得如今局面难得,朝廷不愿意继续留下来,末将愿意从军中退伍,留在欧洲!”
岳飞困惑道:“你……不打算返回大宋?”
“嗯!”王贵道:“大丈夫志在四海,既然出来了,不干出个模样来,如何有脸回去?”
“模样?什么模样?”
王贵呵呵一笑,“大王,末将算是看出来了,欧洲诸侯林立,比咱们战国时候还要乱,朝廷没法倾注太多的心血,但是末将不一样,我们可以水滴石穿,用个十年二十年,打出一片基业来!”
“你们?”岳飞忍不住问道。
王贵也不隐瞒,有同样想法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有差不多两成多的将士,想要留下来。
坦白讲,这个数量让岳飞也大吃一惊。
而就在这时候,另外一些人也源源不断,涌入了欧洲。
其中就有一个叫做辛弃疾的少年。
在一整船的年轻人中,他是年纪最小的,但却是功夫最好的,手持利剑,背后负弓,英气凛凛,赳赳武夫。
他们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涌向西方的宋人了。
有人在西方发财,有人在西方寻找机会,施展抱负。
“三十年后,此地必衣冠华夏,尽书汉字,尽行汉礼,我辈少年,自当奋力!”辛弃疾冲着脚下的土地,大声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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