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疼、疼、疼,嘉仪你轻点,我耳朵快断了!”
“哼!谁让你胡说的!”赵嘉仪攥着韩明义的耳朵往村中私塾走去,边走边娇骂道,“小小年纪不学无术,得亏了先生对你那么大的期许!”说完俏脸一红,“整天就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嘉仪,天鹅肉什么味道,是不是像你那么香啊?”“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再胡说,我待会告诉你娘和你姥姥去,让她们教训你。”看着韩明义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赵嘉仪又好气又好笑,但终究不忍,当即松了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突然黯淡了起来,轻轻说道,“韩明义,我和先生就要走了!你为什么不争气一点,明明天资聪颖,偏偏装作一副无赖的样子。”
韩明义也开始正色起来,心想或许那位先生已经对一年来韩明义的所作所为渐渐感到失望了吧。原先的韩林儿或许懵懵懂懂,但现在的韩明义,或许已经猜到那位先生的来意。为什么自己随母亲逃亡至此,那位先生就跟了过来,待在自己身边讲学,一待就是一年。而且先生的讲学并不是这世的蒙学启蒙。
当世蒙学,根据《程氏家塾读书分年日程》,应当先读《小学》,次读《大学》、《论语》、《孟子》、《中庸》、《孝经》,而现在韩明义已经十六岁,应该再“以朱子法读四书注”,并抄读以上经书。但是先生自来到夹河之后,根据韩林儿的记忆,对上述书籍只是通篇带过,而更是着重讲《通鉴》、《史记》、《吕氏春秋》、《战国策》、《韩非子》和《出师表》等书籍和课程。课余闲谈之中,先生更推崇他的所谓《元气说》。当时的韩林儿虽然天资尚可,可也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然。而现在的韩明义,却或许猜出其中深意。
见赵嘉仪愁眉不展,韩明义灵魂深处忽然一痛,可能是一年的朝夕相处,早在韩林儿心里埋下了情愫的种子。韩明义却装作不知所以的样子,“是吗,这就要走了啊?”趁着赵嘉仪失神,赶紧撒腿就跑,“到手的天鹅肉这就飞走了!可惜可惜啊!不过也幸好,不用再听先生讲之乎所以了。”赵嘉仪看着韩明义欢快奔跑的样子,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粉拳紧紧握着,良久又缓缓松开,轻喃道,“或许,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生活!”
回到姥姥家已是傍晚,刚赶上了开饭的时候。今晚的饭菜甚是丰富,与这一年的馒头白菜混不相同。此刻姥姥正在厨房把养了两年的老母鸡宰了炖汤,母亲杨氏与先生却在饭桌上细声说着什么。只听母亲说道,“一年来,辛苦先生教导,杨氏感激不尽。”先生端坐在侧,轻叹了一口气,“贫道感明王高义,只是尽己所能,夫人不必以此为念。”
杨氏起身向先生鞠了一躬,“韩家贫苦出生,怎能当明王之称,只是先夫不忿元庭横征暴敛以至民间疾苦,想让大家得个安生之所罢了。如今先夫已去,未亡人只想带着小儿安此一生,再不问白莲之事。”
看到韩明义和赵嘉仪进来,两人迅即停止了谈话,只是神态之间,不复从容自在。杨氏轻骂道,“混账小子,高热刚退,又出去胡闹了,还不赶紧过来见过先生!”韩明义大咧咧地走道先生面前笑道,“先生这是要去远游吗?嘉仪,听说蕲州风景秀丽、文教昌盛,有‘水淹红石头、壮元满街游’的美称,正是适合先生这种大儒生活!”说着就要把姥姥刚端上来的鸡拔个鸡腿出来,“哇!哇!好烫”。
杨氏急忙站起来拉起韩明义的手,心疼道,“怎么样,烫着没有!你这孩子,怎么还没个正形,整天胡搅蛮缠,如果不是刚病好,小心我打烂你的屁股!”“母亲,我不是看着您这几天都憔悴了,想拿个鸡腿给您补补身子嘛!”杨氏却笑骂道,“胡说,这鸡腿该给先生,快,赶紧拜谢先生,跟先生辞行!”
先生看向赵嘉仪,嘉仪也疑惑地摇摇头,只见先生的眼神像是平静的湖水,越来越深邃起来。韩明义向前鞠躬,后又递着鸡腿过来,他笑道,“先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去何从?”
“长途路远,你要不要吃个鸡腿补补身子?”
“正好,鸡有两个鸡腿,你跟娘一人一只?”
“我和嘉仪就吃鸡翅膀吧,毕竟比翼双飞嘛!”
“姥姥别急,这块鸡胸肉留给您!哎呀,别攥我耳朵,我不是看姥姥啃不动嘛!”
赵嘉仪气得跺脚,跑着要去攥韩明义的耳朵。“韩明义,我看你还敢胡说!”
我有鸡腿,能否换一场大气运?我心有白莲,安能不负明王不负卿?
此刻,先生的眼睛里,有风云起伏,有精芒蹦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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