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游荡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一方面人热爱群居，于是缔造了诸如村庄，城镇甚至国家。不仅这样，为了精神上的群居，人们还缔造了各种的宗教。另一方面，人却又害怕或反感群居。各种利益上的纷争，大至战争小至争执，无一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结果。人越密集，这种纷争就越频繁。或者因为出生，成长，成熟于大城市，不知道为何总对密集型的群居生活心生厌恶，而由衷向往懒散而独居的生活空间。
    瑞士是头一次去了。早听闻那是一个美丽而安逸的地方，但对于没有印象的地方，实在不介意去哪，漂亮如画的风景也不会介意你我从哪个角度开始观赏。客户在我坐火车去往Basel的那天忽然给了我一个只有开场白的电话就一直联系不上，使得我在瑞士有了两天的空闲。网络上搜寻客户附近风光的时候刚看到Zermatt就被它迷住了，后来才知道这是瑞士最贵的一处滑雪圣地。酒店一开始订在山脚下的镇上，后来booking发过来的推销邮件上推广Zermatt那3100米山上的另外一家，网评上晾晒从那里拍到的Matterhorn夕照美景和仙境一般的满天银河，零点一秒内就摧毁了我的神经。银河还真没见过，甚至最近一次看到满天星斗也仅仅是在加州的一个小湖边……不过，人生就应该留下些难忘的记忆，即便是一直查阅当地天气预报都不理想的情况下，我还是决定赌一赌运气。令人兴奋的是，自踏上欧洲的土地起，好天气就一直陪伴着我，即便是山顶那天从晚上下到第二天早上的那场小雪，其实也不过是为这个旅行添加些让人兴奋的调味品。
    从Basel到VISP火车上所见，都是安静的瑞士田野风光。极目所至似乎一望无际但皆悠静而翠绿，每个定格都可以成为明信片。人口不多但也不至于渺无人烟，或者这就是大家称赞瑞士美丽的其中一个原因吧。可从VISP再往南就有了些变化。近处还是一样的苍翠草地，偶尔还看到的些懒散的牛羊，遇到有住家处人们还喜欢种些密密麻麻的鲜艳小花。可是顶上戴着银白色的雪冠的阿尔卑斯总阻隔着远望的视线，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雪山。
    Zermatt到了，典型的旅游区小镇，小但干净且有序。一直认为瑞士的水该是清澈见底的，没想到的却是Zermatt的河水却带着轻微的奶白色。或是由于雪山的雪融化得很快，河水急湍。上山的路陡峭却并不难-一列漂亮的橙色小火车。
    火车越往山上开，同车的人就越雀跃，美景永远都是一副催情的药。
    酒店在Gornergrat，高山滑雪的起点，建得有点象林海雪原中座山雕的土匪巢穴。房间都是以附近的山峰名来命名，我的房间叫allalinhorn，一座不算陡峭的山峰。吃饭的时候，坐对面的是一对上海来的新婚夫妇，迫不及待地向我诉说着这几天他们见到的美景，建议我到这里或那里走走。同时向我展示了前一天所拍到的夕阳下Matterhorn，羊角一样的山峰顶上的雪冠在阳光下恍惚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色，比那张在网评上瞬间击破我防线的照片更加漂亮，让我倾羡不已。可惜我能呆的时间不够运气也不够，即便不管戴着金冠的山峰，想等一个晴朗的夜晚似乎也不大可能。来前曾幻想，晴朗的雪后夜晚，房间那小小的窗框外挂着松软的雪花，而远处的天空嵌满璀璨的繁星。淡淡的星光铺在木床雪白的床单上恍若发着夜光的图腾，躺上去随便伸手就能触摸到任何的一颗……
    一定美得让人窒息。
    傍晚开始，下小雪了，欣赏银河的计划也落空了。可当天边泛白的时候，远处的Matterhorn那独特的尘角透过雪花堆就的窗框映入眼帘，雪停了。
    整个雪山游，对我印象最深的却是半山腰上的Rotenboden，火车车窗上映照出的景象对视网膜的冲击太大，让我不自觉地下了火车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直接把行李丢到火车站大堂撒腿就跑了进去，完全顾不得高山上空气稀薄。蔚蓝的天空嵌着形状各异的白云，橙黄的山峰顶着银白耀目的雪冠，明媚而温暖的阳光如滤镜一般让所有颜色变得更加厚重，又让一切景物边缘变得锐利，那两条弯曲沿山而上的火车铁轨恍如两条平行线却恰如其分地打破了色彩的平衡，偶尔穿行的橙色小火车又带来了蓬勃生气。
    不仅如此，所有的这些，当站在山坡上恍惚触手可及，让我直接成了主角。Matterhorn在小湖对面的远处，羞羞搭搭云遮雾绕。
    我不爱群居，只想和爱一起。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