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屋子里已十分昏暗,常人根本就无法看清身边的事物,但对于内功深厚的江湖人来说,却没有任何影响,只要运起内力,功聚双眼,便能一切清明。
可师徒俩人都没有运功,即在暗沉幽静的气氛中,对近处轻轻地述说。
大宋与北汉发起战争的时候,江湖上的势力也在相互冲击,倾轧,其中的残酷一点也不比两军大战要少些,甚至有些阴暗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反倒更为厉害。
其中太乙剑派独树一帜,为河东一地江湖人士的领袖,凭借威名赫赫,凶险绝伦的四象剑阵,完全压制住了北宋一众江湖豪杰,乃至影响到大军的行进作战。
可惜两国实力差距太大,到了最后,北汉被迫守着晋阳城,河东一地的江湖人士已是不顾一切的冲击大宋的军队。也是在北汉危亡的时刻,出现了一位堪称传奇的人物!
这人无名无姓,一身红衣,年岁轻轻,却是身法如鬼,剑出如神,可万军之中,取上将头颅,来去自如,无人能制!
起初大宋没有防备,被他接二连三刺杀了将领,后来发现即便是护卫严防死守,也无法阻止这人快速逼近,一路冲杀,无奈之下去请来了江湖高手,充作将领们的护卫。
可就算如此,江湖高手也有挡不住他而赔上性命的。每一天,大宋的军营中都会发现有一名红衣剑客飘忽而来,一阵刀光剑影,他又飘忽而去,营中总会随着他一来一去而出现几具尸体。对于数十万兵力的大宋,每天死几个人,哪怕有时多死一名将领,也都不算什么。
可对于带兵的将领,对于底下的士兵,却又是另一回事了,谁也不知第二天那红衣剑客来时,是否会带走自己的性命。
这种恐惧一直伴随着围住晋阳城的大宋军队的每一个人。
到了后来,宋太宗亲临晋阳城鼓舞士气。跟随在他身边的,有上清宫十余位真人;有华山养气剑的三名长老;有禅宗的数名护法高僧;有其余江湖各路绝顶高手三十余人,前前后后,大概五十余人,守护在宋太宗身侧。
…………
“这种情况,太师祖去行刺了吗?”
“阿生,换成是你,你会去吗?”
“我不知道……”
“你会去的,就像当初你和你的宁大叔,两人冲击下三滥何家的围堵,那时何家的高手何其之多,你不是也孤身冲出来了!”
“这不一样,师父,我当时已没有选择,可太师祖,他能选择不去。”
“我问你师祖。”昱王剑在黑暗里摇了摇头,“当时的他,根本就没得选。怎么选?若不是晋阳城被数十万大军围困,城中短兵少粮,人心惶惶,何用如此行刺军头和大兵?师祖这个人,潜心练剑,以往的日子,过得是与世无争,但城破在即,他怎能独善其身,一走了之呢?”
叶云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无言。
过了会儿,昱王剑叹道:“那,是生他养他的晋阳城啊……”
“师父,后来呢?”
伤感稍去,昱王剑道:“后来,他拖着一身伤,回到了城中。不过那皇帝,也好到哪里去,被他逼近到身边,血淋淋的剑,就在眼前晃动。你猜猜最后挡住你太师祖的是谁?”
“那么多人,必然四面八方驻守,往一路冲,绕开上清,禅宗,人多了,辗转挪移不便,只有近前左右的数人能够接住……那只有华山养气剑的三位长老了。”
“没错,便是被他们三人给接下了。”
“真想见识一下太师祖当年冲阵的场面……”叶云生发出一声叹息。
“阿生,你太师祖当年的快剑,只有一十八手。连个名字都没有。后来传给了我师父,师父自创了一十八手,为剑法取名‘追光’;再传到我这里,我自创了八十手,一共一百一十六手,再加了两字‘断影’,这才有了传给你的‘追光断影’。可只论到我这儿,一脉相传,我和我师父,都不如师祖。”
“这并不是剑法的原因。”
“剑法是更为精妙,但人却一代不如一代。阿生,到你这一代,无论如何都要把我和我师父的脸面给拿回来。”
…………
晋阳城附近的几处山头,江湖人还在厮杀。
太乙剑派的四象剑阵,绞杀着无数的高手。
那红衣剑客,负伤离去,不日又重整旗鼓,再来行刺。
可就在某一日,北汉君主刘继元出城投降了。
宋太宗赵光义打下了晋阳城,覆灭了北汉。可在山上的门派,能毁了他们的屋子,却抓不到他们的人。那红衣剑客隐藏在城中的某一个地方,只要换一身衣服,谁也找不到他……
于是,宋太宗定下狠计,扬言,要河东的江湖人士,都臣服于大宋,臣服于他!不然,就烧了晋阳城,杀死城中的每一个人!
河东的江湖人,有多少,有哪些,谁能一一细数?
有人的地方,就有带头的,河东的江湖人,谁是带头的?
太乙剑派的掌门,孤身一人,带着掌门信物,镇派之宝,那一柄太一星月剑,来到了北汉曾经的宫殿内,跪在中原之主的脚下。
而这还不够!
那名穿着红衣的年轻剑客,肆无忌惮,张扬狂傲地视他的大军如无物,视大宋绝顶高手如鸡狗,还将满是红血的剑,在他的身前晃动……
宋太宗派人在城中喊话,贴告示,要这人出面,向他赔罪。
那是一个雨天。
这人穿上了红衣,带着剑,从密密麻麻的士兵阵列中穿行而过……上清派真人随着他在两旁缓步……禅宗护法高僧跟在他的身后……华山养气剑三名长老挡在宋太宗的面前,剑已出鞘……
他面色平静,来到皇帝面前。
皇帝要他像太乙剑派掌门一样,跪在脚下,交出配剑!
可他既未下跪,也未交剑,只是平静地与皇帝说,要他做些,并没有任何意义。
皇帝问他,为什么?
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说,太乙剑派的掌门,有一个传承悠久的门派需要顾及,而我没有。我孑然一身,来去自如,且了无牵挂,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即便我现身到此,你们还是担惊受怕,不会放心。我即便跪下,即便交出配剑,即便信守诺言,你贵为天子,又怎会轻易相信,又怎会冒险留着我的性命?
宋太宗一阵沉默,未久竟鼓起掌来,直言河东江湖豪杰无数,唯有他是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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