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亦临的医馆挂上了歇业两日的牌子。
这几日,他忙活着准备见面礼。史开物乐得见儿子心有所属,吩咐管家全力操持此事。
等到史亦临和单双绾启程够奔阪长山之日,见面礼需要雇佣两个脚力来抬。
单双绾觉得准备得过了,史亦临说:“礼多人不怪,这个你就听我的吧。”
阪长山离此并不远,走走停停,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也就到了。
莫以问和单力吾见女儿回来分外高兴,又见女儿带了个仪表出众的男子,两人交换了眼神,心下暗自满意。
史亦临见过莫以问和单力吾,回答了些问话,便将见面礼呈上。
“你这是把这几年当郎中赚的银子都花了吧。”莫以问看到礼物中各色各样的衣料首饰,家用物什,随身物件,有些吃惊地问。
“在下想着双绾说无名宫人数众多,众口难调,就各样东西都买了些,给大家分分。”史亦临不提花了多少银子,银子对他来说不是需要太过考虑的。
单力吾说:“前一阵子莫攀回来说一切都好,今日见了双绾,总算放心了,确实如莫攀所说,你个师父对双绾照顾有加。”
“双绾机灵过人,我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史亦临拍马屁道。
莫以问拉着女儿:“让他们爷俩儿聊聊,你进屋来看看娘这两年给你做了几套衣服,就等着你回来,你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看看。”
单双绾料到娘会有如此一说,心下也觉得歉疚:“娘,女儿也常常想你和爹,就是哥哥们总说忙,也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回来。再说,我这不是回来看你和爹了么。”
莫以问将新衣裙找出来,让她穿上。
单双绾这两年变化不大,衣裙穿起来正合身。
莫以问挺满意:“好,还是那个身量。”
然后她话头一转:“这史亦临是个大家公子,怎么会学医,不去走仕途之路?”
“他爹原来是大将军,人到中年就致仕了,并不强求他谋求官职,况且他师从圣手王庆学医,也不差呀。”单双绾替史亦临说话。
“看着小伙子可是不错,出身贵门,有一技之长,还风度翩翩,言语有度,娘真是一眼看中了。”莫以问心里欢喜:“可是你先喜欢他的?”
单双绾直呼冤枉:“哪里,娘,你也特小瞧我了,他那么傲娇,我才不会让他看出来我喜欢他。”
“这么说,还是你先喜欢他。”莫以问心里有数,这么个大好青年,哪个姑娘见了不心动。
“没有啦,他磨了又磨,连骗带诈的我才同意,我可不能让他觉得我一百个愿意。”单双绾有个小九九。
“好了,你心里满意就行。这样,你一会儿挑些礼物,带他去见外祖父,我们这边准备午饭,请你外祖父也一起过来同吃。”莫以问嘱咐说。
单双绾点点头,出去找史亦临。
两人同去拜见莫易,莫易也是欣喜万分。
不过他记挂着外孙子,问了好多关于莫攀和莫比的事情。
单双绾和史亦临就将知道的都讲了讲。
这厢里,于白青也听说单双绾回来了,赶过来相见。
两人又将于莫攀的情况说与他听,听说自己的儿子一切顺利,教书还小有成绩,于白青也露出欣慰的表情。
吃过饭之后,两人又在阪长山上留宿了一夜,第二天方依依不舍地告辞下山。
12.石语眸通过了乡试,而且成绩优异,这本是件开心事,不过新近她又添了不少烦恼。
知府李大人的儿子李盼在才女选试的对答场上看中了她,派管家郑经前来求亲,现在正在府上和石玉川说话。
石玉川对女儿高中一事很是得意,连着摆了两次筵席,邀请一众亲朋和街坊邻居来庆祝。
此时,知府大人的儿子前来求亲,虽然在他眼中知府并不算什么大官,可是官家子弟主动上门求亲,自是给他…石玉川脸上贴金的事儿,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郑经说:“我们公子年方二十四,三年前中的举人,来年也要参加春闱。虽然是知府的儿子,可是也知道石大人疆场征战,战功累累,曾经官居高位,所以算是高攀。此次只是派小的来动问一声,石小姐可曾许了人家?”
“还不曾许配人家。”石玉川见来人说得客气,也坦诚相待。
“如此甚好,不知大人可否给我们公子一个机会,让公子亲自登门求见?”
“这个……”石玉川一时间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觉得事情不大好办。
“啊,我们公子也是心高之人,老爷从前也曾给他张罗娶亲,怎奈没有姑娘入得了他的眼,可巧石小姐在取试之时落落大方,对答从容有度,让我家公子一见倾心,这实在是天作之合,望石大人成全美意。”管家卖力地说。
“这个我自然是相信的,想来你家公子必定也十分出色,只是不怕府上笑话,我家女儿一向自己做主惯了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对她来讲全然不通。我是想要是相见,得经过女儿同意方可,否则双方面子上不好看。”石玉川将顾虑和盘托出。
“啊,如此,小人就在客栈住下,明日过来听老爷的示下。”郑管家心头觉得此事难办。
晚上,石语眸听说此事,直接拒绝,全无商量余地。
石玉川说:“姑娘,你这个年纪也该结亲啦,如果你不满意知府的儿子,咱可以换人家,可是我看你这样子怕是谁家也不行吧?”
“爹,明年开春,我中了春闱才女选试,就入公门做女官,我不嫁人。”
“你参加考试可以,当女官也可以,可是当女官也不是当尼姑,没规定不可以嫁娶啊?”石玉川有些着急了。
“女儿心意已决,此生不嫁人,这样不用生育子女,也就不会短命而亡。”她想起了自己的娘。
石玉川一听此话,眼眶也湿润起来,妻子为了生育断送性命,此事在他心中始终是一个巨大的疮疤。
不过,他也知道,纵然女子生育丧命的人不少,可是又有哪家生养了女儿因此而不出嫁呢?
“那于莫攀时运不济,你可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啊。”他想了想,终于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石语眸被他一语击中,气势垮了下来,喃喃道:“女儿不愿见他孤苦终老,女儿愿意陪着他。”
“可是你陪着他算是怎么回事儿?人之所畏不可不畏,别人会怎么看,怎么说,你不可以不考虑呀。”石玉川觉得此事难办至极。
第二天晚上,于莫攀到今春巷子给董并讲过课后,从他家徒步走回抚安堂,正遇到石玉川登门拜访。
他慌忙将石玉川请进内室,张罗沏茶待客。
石玉川让他别忙了,只说几句话就走。
他端坐在这位曾经是叱咤沙场的大将军面前,心中有些忐忑:“不知石大人有何见教?”
石玉川仔细地打量着对面这个青年,身材挺拔,面孔英俊,气质儒雅,谈吐有礼,心内不觉叹了口气:“于先生一表人才,真是可惜啊。”
于莫攀心里不觉泛起一丝酸楚,如果,如果没有这无常印,是否此刻就是他与未来的岳丈见面的时刻。
他以前曾经为此事感到痛苦,但今天是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惋惜。
“小女心系于你,想来于先生也是知道的。”石玉川无奈地说,“上次先生到府上找寻小女,我就知道先生与小女之间有瓜葛。不过听小女说先生身不由己,是由于一个无常印,是吗?”
于莫攀掀起袖口,将袖子向上撸起:“在下不敢隐瞒,的确如此,这就是我的无常印,另一个白叶子印记在弟弟单莫比胳膊上。”
“难兄难弟,这么说此事坐实了,无可挽回?”石玉川眼看着那黑色印记,心中不觉一凛。
于莫攀点点头。
“想来你也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此次来是因为语眸她此次乡试之时被知府李大人的儿子李盼看中,前来求亲,现在求亲的人还在客栈等回信。”石玉川目不转瞬看着对面这个面色逐渐苍白的男子。
于莫攀喃喃道:“石大人要我做什么?”
“劝劝语眸,让她死了心,不要把一颗心放在没有希望的地方。就算我自私吧,如果于先生你没有什么无常印这种看似无稽之谈的事情,我倒是对先生你另眼相看。可是天不遂人愿,让我女儿碰到了你,你既人才出众,却又不能娶妻生子,这不是要害死我女儿了吗?你想想,作为父亲,我岂能眼看着女儿蹉跎了大好时光,最后一无所获?” 石玉川慢条斯理地说道。
于莫攀闭了闭眼睛,心中一阵阵抽痛。
这要求一点儿都不过分,他知道的,不过他还是贪恋那一丝温情。
“我也对她说过的,等她再过了春闱应试,定会有更多的王孙贵族的公子登门求婚,她可以有一个好姻缘。”他如实说道。
“这种劝说恐怕用处不会有多大,你得让她觉得你压根不喜欢她,或者你另有所爱,这样才能让她断了心思。否则,女孩子痴情起来,不管不顾的。她现在一颗心扑在你身上,你对她也是情难割舍,关心备至,这怎么能让她死心。”石玉川像个千年老狐狸,看得一清二楚。
“那您的意思……”于莫攀的心在滴血。
石玉川轻轻告诉他自己的安排,于莫攀的眼神不断黯淡下去,最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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