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二位……你们代表的是汉室,还只是袁绍袁冀州一人?”
扬了扬手中这份辞藻华丽的劝降书,坐在大帐首座的于扶罗看向田丰和沮授,眼神中满是玩味,其实答案他早就知道了——那劝降书虽然说承认于扶罗南匈奴单于的地位,但末尾的署名大印只有袁绍印信,却没有象征朝廷与天子的大印。
“大单于何出此言,这天下乃是天子的天下,袁公只是代天子行牧守之职罢了,既然是代行之职,又何有将两者拆开的说法?”
田丰笑笑,打个马虎眼打算将这事混过去。这事不能细琢磨,若是说能代表汉室,往小了说可以什么事都没有,但若是往大了说,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暗含僭越不臣之心的名头罩在袁绍头上,标靶便竖了起来,到时袁绍与他的几个盟友,嫌隙渐生几乎是肯定的事情了。
“哼……”
虽然只是一声冷哼,但于扶罗的意思也很明显,你这个劝降书根本算不得数,名义上的东西你给不了,要想我归降,还得再拿好处出来。虽然于扶罗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归降的打算,但如果对方开的价码足够,于扶罗是不介意贩卖自己的忠诚的。
“于扶罗大单于,有了袁公在替您在朝廷上保举,这五原、朔方、雁门三郡,您的部族都可自由行之,有此等安定之所,还请大单于多做思量。”
若是将这三郡让与于扶罗,那就跟割地没有任何区别了,而自成汉数百年来,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前所罕见,把这三郡作为于扶罗的圈地,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况且这三郡已经许给了吕布,若是再许给于扶罗,日后两人去找袁绍对质,那就说不清了。
“哼!说得好像我不降你们,这三郡就不是我的地盘一样,别提什么庇护保护,你当我这么多年在中原是白混的吗,你们诸侯混战,哪管得到我这偏远边疆!”
见对方先选择劝降,且态度有些恭敬,于扶罗便料定了袁绍没有多余的精力对付他,颇为桀骜道。
“胡人蛮子!态度放恭敬些!”
见于扶罗这般态度,一直站在后面没有发言的张郃忍不住怒骂道,虽说现在天下动荡,诸侯乱战,但汉人数百年来的骄傲岂能因局势而改变,任何一个稍微有些血性的汉人都不会容忍依附于汉朝的南匈奴以这般嚣张的态度对待自己。
“@#¥%…!”
见张郃这般,在座的其他胡人立刻针锋相对地暴起,他们嘴里喊着叽里呱啦的匈奴话,腰间的弯刀抽出挥舞着,闪着森然的寒光——看来于扶罗对这三郡的掌握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已经和当地汉人之间有了铁器的流通。
“干什么!”
张郃这边也不甘示弱,连带着高顺、张辽、高览,四人齐齐摆出架势,身上真气燃起,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眨眼间便逼近燃点,但就如同宁静的暴风眼一般,此时位于旋涡正中的田丰沮授和于扶罗脸上却不见什么愠色,。
“看来大单于是不打算继续谈了?”
真气微荡,田丰不算高亢的声音压过了匈奴人的嚎叫,他微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相比之前,却有了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森然。
“你威胁我?”
话毕,于扶罗从座上站起,他松了松衣领,露出半个纹在胸口处的图腾。
“哪有什么威胁,只要大单于归降,袁公自会保大单于无恙。”
“降?凭什么降,是凭你那虚无缥缈的保举,还是本就属于我的三郡,亦或是外面那一冲就散的一千多人?”
“大单于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袁公定会尽力满足。”
田丰拢手鞠躬,现在的剑拔弩张只是假象,表明态度,只是为了接下来开价码做出铺垫罢了。
见田丰这般,于扶罗笑笑,他摆摆手示意下面的人安静些,随即缓缓坐回座位,沉吟了一会,脸上的笑容有些玩味。
“太原……”
始终没怎么开口的沮授喉结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边塞荒凉,我们这些草原儿郎想过些好日子,不为过吧?”
靠在椅背上,于扶罗拄着下巴笑着解释道。
“太原……说实话,确实不太方便,不如大单于换个地方,你看西河如何?”
太原郡乃是并州数一数二的富庶地方,把那里让给匈奴蛮子做聚居地,那袁绍经略并州的意义又何在?
“太原换西河?田丰,你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我南匈奴虽然依附你们汉人,但我们归附的是当今的天子,如今你一个区区冀州牧想让我归附也就罢了,提出的条件还如此严苛,还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猛拍扶手,于扶罗指着田丰怒喝道,这次他依旧是佯怒,只是想进一步逼出田丰一边的底线,但田丰却已经没了耐心,或者说他本就没有为这帮南匈奴准备太多的耐心。
“看来大单于是不想谈了……”
田丰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胡人。这些人要么是某个部族的族长,要么是胡人之中颇有名望的巫祝萨满,大多是匈奴人,也有少部分其他部族的。他们迎着田丰的目光,表情都不太友善。
可听到田丰接下来的话,这些人不友善的表情就变得很值得玩味了。
“……那就只能换一个能谈的大单于了——在座的诸位,有谁……”
“闭嘴!”
还没等田丰说完,于扶罗便怒声打断道,他猛地扯开衣领,胸口的图腾瞬间亮起红芒,抽出腰间弯刀就是一记竖劈,一道赤红刀光立刻飚向田丰。
“锵!”
下一瞬间,却是张郃举棍闪身接住了那记刀光,而田丰,却被移形换位到张郃先前站立的所在——早在双方言语交锋之前,张郃的真气丝线就已经将他们连接了起来。
“干掉他们!”
刀剑指着田丰几人,于扶罗大声命令道。田丰刚刚的话足够让他起杀心了,事情谈不拢归谈不拢,但动摇他的地位,那就真的撕破脸皮了,更何况于扶罗很清楚,在座的诸多部落首领,肯定有人被田丰说动了。
“是!”
听到手下应答的同时,于扶罗也没闲着,他继续挥动手中弯刀,可这一次,他身上的关节就好像被冰冻了一般,活动起来吃力无比。不止是他,他手下的众人也都像被定格了一样,一时间动弹不得。
谁的能力!?
于扶罗暗道一声不好,却见田丰那边一名提枪的年轻小将高高跃起,闪着寒光的枪头朝着他的咽喉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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