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江湖

    
    “我说谎了？我说什么谎了？”见黄药师开口，矮道人纵身一跃，宛如一直胖猴跳到黄药师身后，说道。
    “我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黄药师笃定地说着。
    “说出来，说出来！”矮道人听黄药师这么说，更加着急，眼睛向上骨碌转了几圈，然后赔笑对黄药师道：“那我和你打赌，你敢不敢——如果我没撒谎，你请我喝5碗三合汤；要是你赢了，我请你吃5碗热干面……怎么样？”
    “我吃过东西了！要不这样，如果你输了，把你脚上的鞋子脱下归我——怎样？”黄药师不紧不慢地说道。
    矮道人瞪大眼睛望着黄药师，现在他已确认，他已看出黄药师和刚才的黑衣人并无瓜扯——但对于黄药师的赌约，虽有踌躇仍跃跃欲试。
    每个人都有弱点——矮道人在武功上在黄药师之上。但性格上，却已被黄药师看得通透无遗！
    好奇心——可怕的好奇心，有时候真的会害人！
    矮道人嘴里嘀嘀咕咕不知所云，围着桌子转了2圈，就一屁股在黄药师前坐下，道：“好！就这么说定！你输了，你请我喝5碗三合汤——要是你赢了，我把鞋子脱下给你……那你说，我有什么事情说谎？”
    “你踢那个毛贼只有27脚，并没有28下。方才你说你踢了那厮28下，不是说谎是什么——你输了，脱鞋子吧！”黄药师邪笑着说道。
    “啊……”矮道人张嘴半天没说话，然后又说：“我说28下就是28下！你凭什么说我数的不对？你又没从头跟着我看我踢他！”
    黄药师大笑两声，说道：“我当然没有从头跟着——但道长你的鞋子上踩过稀泥，落在那毛贼背后脚印真真切切！你数数那毛贼的身后的脚印。他可是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矮道人斜目扫视了一遍那少年身后的脚印，顿时咬牙握拳作气恼状，高声冲少年喊道：“你这毛贼，嫌我踢你不够是不？你的同党都已跑了，我又没想拿你报官，你还杵在这里作甚？！”
    听完矮道人这话，那少年竟慢慢转过身来，走到矮道人前跪倒！叩首说道，“感谢道长不杀之恩！他们弃我而去，我其实已无路可走！恳请道长收我为徒，我愿生死追随全真教！”
    “啊呸呸呸！”，矮道人闻言连声唾弃几声，又言：“你一个盗窃我《全真心法》的毛贼，被拿了就要反水投我全真教！？什么道理？可笑！可笑！”
    黄药师却并不理会矮道人对少年的讥笑，反和声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丘处机……”话音未落，只见两枚飞镖已从窗外直直飞向少年要害！黄药师和矮道人刚欲接挡，早有两道黄光闪过，竟将飞镖拦截击飞！
    黄药师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若然只是接挡这等路数的飞镖，他和矮道人都可——但要是拦截，他自知做不到，相信矮道人也未必能做到——最让他惊异的是他完全没有看清出拦截飞镖的黄光是何人、从何方、用的何物——此等功力，已超越矮道人数倍，自己更是望尘莫及！
    那少年眼见飞镖飞来又被打飞，竟也没有惊慌！只向窗外，矮道人，黄药师分施了一礼，然后娓娓道来——
    少年姓邱，丘处机，从前只是街头卖艺子弟。数年前投入姑苏慕容门下。
    此番借全真教访武当之际，便一路尾随几人，借机行窃——而这一切，竟然是姑苏慕容家族策划指使！
    方才的两个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改的两位公子：慕容松！慕容竹！
    原来，事情败露逃离茶舍后，慕容松、慕容竹料想丘处机会借机脱身，尾随逃逸——哪知行出一段路后，却未见丘处机踪迹，竟又回头来寻。在茶舍远处远远望见丘处机正与矮道人说话，以为丘处机泄露机密，便欲下杀手灭口！只是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道人和黄药师边喝茶边听丘处机讲述，末了，矮道人嬉笑道：“这慕容改好歹也是武林三绝——如何也做这样偷鸡摸狗的勾当？心术不正的人，就是把我们《全真心法》偷去，只怕也不能修炼！可笑！可笑！”
    黄药师想到这矮道人对黑衣人和少年全然都没有追究的意思，也暗暗钦佩矮道人的宏大气量。沉吟少许，却道：“道长，你的鞋子……”言毕，露出邪魅笑容。
    矮道人瞪着黄药师向后一跳，只道：“什么鞋子？我跟你说，我可是信守承诺的人！只不过记性不很好！”说完，还朝黄药师挤眉弄眼了几下。
    黄药师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再不搭话，猛然抬脚超矮道人踢去，矮道人一笑轻盈闪开，口里说道：“就知道你会功夫！来啊，喜欢我的鞋子，你来抢啊！”
    黄药师此时武艺本在矮道人之下，但矮道人心虚气短，也只是一味躲闪避让，并不反击——几十个回合下来，二人皆已气喘吁吁，却仍无无停手迹象！
    此间却忽闻掌柜低声劝喝：“二位侠士住手——本店店小利薄，若是物件损伤该当如何计算？”
    二人这才停手。
    矮道人对黄药师嘻哈笑道：“痛快，痛快！今日实在痛快！”之后又笑嘻嘻伸过头去，问黄药师：“你是哪门哪派的？武功还挺厉害啊！快说，你是不是也是慕容家的什么什么的？”
    “憋人黄药师！黄鼠狼的黄，毒药的药，欺师灭祖的师。”黄药师邪魅回道。
    “哈哈哈哈哈！我记住你了！我叫周伯通——是不是没听过我的名号？我也是一江湖小混混——不过我师兄你就应该知道！王重阳，知道不？”
    习武之人，哪有人不知道王重阳！
    时年江湖流传“武林至学，不过三绝；千夫所向，难过重阳”——黄药师心咐：怪不得矮道人生性顽皮，却有如此武功造诣，原来是王重阳的师弟！
    其实黄药师也很可怕，可怕的不是他的武艺，而是他习武的天分！
    他料想周伯通会和自己打赌！
    他料想周伯通打赌会输!
    他料想周伯通输了会耍赖——有没有那双鞋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提前抢占了先机，算准周伯通不会伤到自己——而二人交手中，周伯通出招的手法全都印在了他的脑海！每个和黄药师过招的人都会在无形中成了黄药师的“师父”！这一点，在五台山时慧能早已识破。
    正说间，门外却有两个道人赶到，见到周伯通，施礼道：“师叔，师父正寻你！不知道失窃之物可有找回？”
    周伯通向黄药师挤挤眼，嬉笑道：“那毒药师傅，我这有事儿先走了？”
    黄药师却正色道：“不行，把欠我的鞋子留下再走！”
    周伯通挤眼咬牙，握拳吼道；“鞋鞋鞋！就知道鞋！你干脆就叫黄老鞋好了！”然后气鼓鼓地从怀里取出几枚铜板丢在桌上，道；“给你钱你自己去买新鞋！走了！哼！”
    说话间周伯通便从窗口掠出，转眼不见踪迹……
    黄药师并未去取放在桌上的银钱！也随之出了茶舍……
    黄药师成名之初，众人随周伯通称唤黄药师“黄老鞋”——他日后武林声望响亮，再则其为人处事正中七分邪，邪中三分正，遂改称“黄老邪”——在此不多言语。又有——数年后，周伯通在桃花岛与黄药师交手，黄药师有意将周双脚射穿，困于桃花岛——据传，黄药师对周衣食供应俱佳，唯独不予鞋履，以此泄当年“黄老鞋”数年的江湖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