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江湖

    
    每一次下雨的时候，欧阳锋都会静静地会坐在屋檐下，遥望着白驼山方向。
    每一次日落的时候，欧阳锋都会从水缸里舀起一瓢凉水，慢慢地咽下----
    一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又一年过去了——他有足够的耐心，他有足够的信心，可是心中压抑埋藏的那团火，还是把他折磨的心力憔悴了——他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在某一个时期，欧阳锋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直到一个消息传来，他又开始热血沸腾了——武林绝学秘笈《九阴真经》从五台山失窃！
    欧阳锋一直认为，《九阴真经》的武功原本就是天意为他量身打造的！阴毒的武功，原本就应该让阴毒的人修炼！黄药师这个名字，也由此印在了他的脑海。
    很多时候，我们的懦弱只是缘于自己不够强大！随着时间的推移，欧阳锋有时候甚至在暗自庆幸，他设想如果自己是欧阳剑的话，现在也该是白驼山的主人了，更重要的是，那个叫欧阳锋的人也应该不在这个世界了。
    当得知黄药师没有进白驼山庄，径自西行的消息传来时，欧阳锋隐隐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黄药师，王念念，若华一行三人才到双峰镇的一家酒馆。刚坐下，却有一人不请自到，拣了个凳子坐到黄药师面前，来人坐下后打量了一下黄药师，然后就开口道：
    “老兄，看来你的年纪也有四十出头了。这四十多年来，总有些事情你是不愿再提，有些人你不想再见了，也或者有个人曾经对不起你——也许你想过要杀了他。但是你不敢，又或者你觉得不值！其实，杀人很容易----那，我有个朋友，他的武功非常好，不过最近生活有点困难。只要你随便给他一点银两的话，他一定可以帮你杀了那个人。你可以考虑一下---”
    黄药师微笑地看着来人，也不打断。只待来人将话说完，黄药师才缓缓道“你在等我！你是谁？”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名字应该是黄药师。我叫欧阳锋。”欧阳锋淡笑着回答。
    四目交织，空气似乎瞬间凝结。
    黄药师很想了解眼前这个让桃花日夜思念，呕心沥血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当看到欧阳锋眼睛的时候，黄药师找到了答案——欧阳锋的这双眼睛的眼白和瞳孔，像天空和浮云一样的美妙组合；眼神，却像大海一样的深邃。
    我们有时候看到浮云就在山顶，我们以为爬上山顶就可以触摸浮云，可我们爬上了山顶才发现，浮云还在山顶的更高处，又或者，浮云再另一座更高的山顶处----
    欧阳锋不知道黄药师为什么来找自己，但他相信，在黄药师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甚至也许，黄药师就是那个让他一直在等待的人！
    “店家，来一碗酒——”黄药师道。
    “店家，来一碗水——”欧阳锋望了望外面的天空，道。
    欧阳锋在等着黄药师问话，而黄药师似乎在天底下并找不到可以让他惊讶的事物。
    “好像江湖上不喝酒喝水的人都很了不起。一个是独孤九，一个是欧阳锋。”黄药师笑道。
    “欧阳锋喝酒，只是现在想喝水而已——你知道喝酒和喝水的分别吗——酒，越喝越暖；水，会越喝越寒！”
    黄药师面无波澜，淡笑着不语——三年后，另一个人说了和欧阳锋相同的话，那时，黄药师很想流泪。
    “听说你专门为人解决麻烦——我身边的这位姑娘，确实是有事情想找你帮忙。”言罢，黄药师望向王念念，继续道：“这位姑娘叫王念念，原本是竹溪镇王员外家的掌上明珠----”
    黄药师话没说完，欧阳锋就打断道：“很好！但这里不是谈生意的地方——如果黄兄不介意，我们可以到渡锋山细说详谈……”
    黄药师邪诡一笑，也不言语，便起了身。若华和念念正欲起身，被黄药师阻住，道：“你们吃些东西，在附近找个店家住下，我迟些回来寻你们！”
    说完这话，黄药师就随着欧阳锋出了酒馆。望着黄药师远去的背影，王念念叹了口气，喃喃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从黄药师随欧阳锋到渡锋山时，毒蜂居内梦丽早已做好饭食，和梦沙一起坐等待欧阳锋——望见欧阳锋身边的黄药师，连忙起身，道：“居主，这位是？”
    “贵客！”欧阳锋只说了两个字。
    梦丽暗暗一惊，知道来人非同小可！连忙起身去沏茶——梦沙也自行走开。
    刚坐下，就听欧阳锋说道：“虽未见识黄兄身手，但江湖传闻，以黄兄武功，念念之事犹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不明黄兄舍远求近找欧阳锋的原委——请黄兄明示！”
    梦丽上茶后，也自觉走开，室内只剩黄药师和欧阳锋。
    黄药师打量了一下四下，微微一笑，道“我听说欧阳兄武功盖世，毒锋居声名远播！更听说居主乃是白驼山人士，武林三绝的欧阳剑就是居主的亲生兄长，也实在想不通其中原委——敢情欧阳兄能否明示？”
    欧阳锋闻言又惊又喜！惊的是黄药师着实聪明，言语之间已然是看破不说破；喜的是，他越来越坚信，黄药师就是那个他一直耐心等待的人！
    “念念姑娘的事情，黄兄打算出多少银两？说起来，这事情难也不难，易也不易。”欧阳锋转言道。
    “欧阳兄是打算收黄某多少银两呢？我猜想欧阳兄应该对黄某身上的这点银两没有兴趣吧？！”黄药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欧阳锋道。
    “毒锋居这些年都是靠江湖朋友帮衬，接济才有了现在的一点儿小名声。有些个规矩已经定下，我也不好说变就变吧？黄兄！”
    “定下的规矩，那就是规定了？”黄药师微笑道，“规定（龟腚）——那不就是乌龟的屁股嘛！”。
    欧阳锋不语——一时间，连他也分不清黄药师是神是鬼，是人是猪。黄药师看着愕然的欧阳锋，又道：“欧阳兄所见过最厉害的武功可是令兄的“田鸡破”？”
    欧阳锋闻言眼睛里电光一闪，微微地点了点头。
    “欧阳兄可否在黄某面前演示一二？”黄药师道。
    欧阳锋闻言大喜——他虽不明黄药师的用意，但他知道，一段新的篇章到来了！
    欧阳剑所创造的武功绝学“田鸡破”，要发功人蹲在地下，双手弯与肩齐，嘴里发出咯咯叫声，宛似一只大青蛙作势相扑。此功纯系以静制动，全身蓄劲涵势，韵力不吐，只要敌人一施攻击，立时便有猛烈无比的劲道反击出来——古代所谓的田鸡，就是现在所说的青蛙，俗称蛤蟆。
    蛤蟆功威力无比，欧阳剑自然也不多用，欧阳锋也所见有限。凭借记忆和他自己对功夫的感悟，也曾想习练此技，然而始终感觉力不从心，毫无杀伤力，便放弃了对蛤蟆功的修炼。听闻黄药师此言，遂用心回忆欧阳剑用此功时的举止招式，模仿给黄药师看。
    黄药师静观欧阳锋模仿田鸡破招式，心里暗暗称赞称奇。只待欧阳锋演练完毕，方道：“欧阳兄对仿令兄的武功纯粹模仿，只怕使用时感觉力不从心，并无威力---”
    欧阳锋大吃一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黄药师。他知道黄药师已经看出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也洞悉了田鸡破的精髓所在！这样的武学造诣，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知道黄兄肯否赐教一二----？”
    黄药师并不理会欧阳锋此话，只道：“我想和欧阳兄做个朋友。我做朋友的原因很简单，我需要你借我些银两。念念的事情办完了，你我的朋友关系也就结束了！我会偿还，当然，你知道我没有钱。”
    找人拿钱办事还说的这么趾高气扬，咄咄逼人的，普天下除了黄药师，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
    欧阳锋听黄药师这样说，心里也不免有些愤懑，有种被人打了耳光还要赔笑的羞辱感。“如果我不答应呢？黄兄。”
    黄药师哈哈大笑两声，“你不会，因为你是欧阳锋——你有个哥哥叫欧阳剑！”
    欧阳锋面色有些难看——他开始有些嫉妒黄药师！
    黄药师看到欧阳锋的第一眼，便开始深深嫉妒着欧阳锋——他很想知道被一个叫桃花的女人喜欢的感觉是怎样的……
    黄药师说完那些就飘然而去！欧阳锋略微有些发愣，这时梦沙，梦丽走了进来，道：“主人，这个人是什么人？”
    “他就是黄药师——最近江湖上传闻盗走《九阴真经》的人！”
    “依主人看，他身上是否真的藏有《九阴真经》？”
    欧阳锋微微地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不知道——在我看来，黄药师自己就是一部《九阴真经》……他如果不能成为我的朋友的话，也许，他会成为我一生的对手！”
    “那他找主人你是为了什么？”此间说话的是梦沙。梦沙一脸络腮胡子，身材魁梧，面容凶煞，举手投足间，都散出一股渗人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欧阳锋把黄药师说给自己的有关王念念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看来，我们要去一次竹溪镇了……”
    “宰鸡还用杀猪刀？对付几个竹溪镇的衙役捕快，不需要主人亲自前往吧?我和梦丽去便是了！”听闻欧阳锋要亲自去竹溪镇，梦沙觉得欧阳锋有些小题大做，插言道。
    欧阳锋眼睛微微一眯，阴毒地笑了笑，道；“也许，黄药师本来也没想救人！”
    梦沙，梦丽闻言大愕。
    “那我们去竹溪镇还有意义吗？”梦丽有些气恼地道。
    “你觉得黄药师找欧阳锋是为了王念念的事情吗？”欧阳锋淡淡一笑，反问梦丽。“如果我没猜错，他找我是也是为了《九阴真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