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叶篱带回来一个消息:经大理寺审查,荷花宴上毒发的宫女正是红莲教徒。还有之前抓到的潘盛,经过严刑审讯,潘盛供出陶刺史是红莲教头目。
因骆侍郎查处红莲教有功,底层教徒差点全军覆没,上面的人对他便下了杀心。
薛茗瑾接着对陶刺史严加逼问,陶刺史承认是当年受人指使下令杀害骆侍郎的凶手,对于上面单向联系的红莲教线人,却死不松口。
最后还是薛茗瑾有办法,上回陶夫人来了不管用,这回便改成让他的儿子前来。
陶刺史共有两个嫡子,害死郝新莲的陶行知(字瀚宇)已经被抓,家中只剩唯一一个长子。
陶刺史看着剩下另一儿子也锒铛入狱,心痛万分。
薛茗瑾哄诱让其说出顶头线人,假称因功抵过。陶刺史心存侥幸就此招供,说出顶头线人是符太师。
线索得到,然而其儿子却没能顺利出狱。近墨者黑,两子混在一起,一子残暴狠绝,另一个焉能干净得了?又牵扯到红莲教,怕是陶家全家都不能幸免。
这时三皇子将之前查到的消息同步告知薛茗瑾,即庶女符如诗也是红莲教徒的事实。
薛茗瑾大惊立刻上报朝廷,彻夜不眠君臣共同商讨一整夜,隔日重回大理寺审理此案,差刑部派出重兵将太师府团团包围。
夏月听闻心中唏嘘,可怜了一家老小。
朝廷重犯多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全家人都会被受连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落败全家遭殃。
“既然符太师已经被抓,那慕王爷之前杀死六妾一事是不是可以揭开真相了?”
叶篱点头,“今日圣上已经下令,慕王爷亲手杀死六名侍妾乃闻风而动抓贼有功,特此昭告天下加以重赏。赏黄金千两、家奴二百、良田百倾,慕王爷这会儿正春风得意。”
谁说不是?
含冤几载,这回水落石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不过,夏月却觉得奇怪:“难道当初慕王爷已经有所察觉?”不然下手怎能那么稳准狠?
当年符如诗并没有露出太多马脚,三皇子也是经各方查证,才得知真相,这都是先生的功劳。
叶篱顿了顿,摇头:“或许是因为心念所至?”
“……”
心念,那就是随缘咯,凭感觉歪打正着。
当年关于颜慕卿的传闻实在不好,一连杀了六名皇上刚刚赏赐的侍妾,立刻背上一个“乱杀无辜”的罪名,一压就是多年。
现在,终于可以摘掉这顶沉闷的帽子,愉快生活啦。
夏月拉着叶篱的胳膊撒娇:“这段日子我在家待着好闷,先生你能不能明天陪我出去逛逛?”
叶篱薄凉的眸子淌出一抹柔和,轻轻一刮她的鼻尖:“好,就听乖囡囡的。”
下过雪的地面微滑,马车走得很慢,嵌着铁掌的马蹄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车厢里放着暖炉,暖意融融。
很久没有出来放风的夏月一直隔着窗口往外四处张望,到了街口马车停下,叶篱将她揽在怀中,把大氅轻轻盖在她身上。
雪白狐毛大氅很衬身段,脖子上是一抹红狐毛,在白雪皑皑的街头格外亮眼。
两人下了马车,叶篱轻轻揽上她的腰肢,将她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自己身上。
这个动作,是防止她万一打滑摔跤,不会倒地也不会受伤。
夏月踮起脚亲了亲叶篱的脸颊,俏皮笑笑:“先生走路也要小心哦。”
朝阳街一如既往的繁茂,屋檐上白雪未化,但所有商铺在熠熠阳光映射下,发出五彩斑驳的光芒。
走过每家商铺门口,都可以闻见铺里点着的熏香味道,浓淡相宜让人心情愉悦。
忽然,夏月发现一道清幽的沉香缓缓在鼻尖流淌,抬眸一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安禧银楼门口。
这是晨曦公主名下的铺子,之前生意尚可,可自打月上坊开业后,生意开始滑坡。尤其这段时间,从之前的门庭若市,到现在的溪水缓缓,呈线性下降。
不过因为晨曦公主的身份在这儿,京中不少达贵富豪还是会去安禧银楼采买金银饰品,为了讨公主欢心。
安禧银楼虽然生意一般,但正常运转不成问题。况且晨曦公主开铺子是为了解闷,赚不赚钱的不太重要。
叶篱注意到她的目光,轻声问道:“可想进去瞧瞧?”
“不了。”夏月莞尔,靠在他身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调侃:“晨曦公主不喜欢我,若是我进去了,指不定会派人把我赶出来。”
按照晨曦的性格,这事儿绝对做得出来。
不过夏月自然知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晨曦能够知晓月上坊太多底细,月上坊也不甘示弱,摸索打听对手战略部署,及其商品款式,这是正常的商业竞争。
这种事不用她吩咐,范瑜早就想到了。
路过一个小摊位,叶篱买了一只芝麻糖卷递给夏月,夏月笑着接过来塞进口中。香甜的麦芽糖上裹了芝麻,含一口就香的口水直流。
平时叶府有下人采买物品,两人逛了半条街,只买了些蹊跷有趣的小玩意儿。
前面十字路口围满了人,拥堵着道路前进不得,还似有官兵调解指挥。
待两人走近,夏月方知此处为何拥堵,原来今日是符家被抄家流放之时。
从路口往东,是一条狭长的胡同,胡同又宽又长,青砖铺面修建的很齐整。在胡同尽头,符家老宅的牌匾赫然醒目。
符太师在朝中地位尊贵,家宅修建十分宽敞,整座园林占地数百亩,富丽堂皇,家仆上百。
此时,胡同尽头有官兵把守,符家数百家仆被绳索捆住身体拴在一起,如同栓蚂蚱似得,正缓缓从胡同口往外走。
符太师并不在其中,听说还关押在大理寺。
今儿一过,符家彻底没了,家底全被一扫而空中冲入国库,男人终身为奴役,女人要么被卖入青楼,或者沦为军妓。
下场凄惨。
在胡同中央,有一个身穿清布粗衫的年轻女子正随着人群缓缓往前走着,蓬头垢面,却掩饰不了一身的优雅和高贵。面庞恬静白皙,目光淡淡。
女子旁边有个男人哭的撕心裂肺:“思侬,你放心,等我熬过这段日子会去找你。你一定要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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