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能想到最妥当的方法了,只有我去,皇上才会放心!”
严笙胸口泛起一种令人窒息的疼痛,“可我不想你去送死!”她急急脱口而出。
温亭眸光淡淡,渐染暖意,轻笑道:“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战场凶险,你请缨岂非正中皇上下怀?他说不定就趁此机会除掉你!”严笙实在是没有心思与他说笑,面色沉重,目含忧色。
“担心我?”温亭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紧蹙的眉头,“放心!我会给你写信汇报情况,相信我,不要担心,乖乖等我回来娶你!”
他的目光深情专注,语气坚决,像是有某种无形的力量,让人相信他一定可以办到。
严笙的焦虑情绪顿时不翼而飞,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流光璀璨,似是蕴含着吞纳山河的自信,坚定异常。
她会等他回来的,她一定会等到他的哥哥们一起平安归来的!
“何时启程?”
“明日,城门祭祀后就动身。”
“凯旋之日,我会在城门迎接你,你一定要安然无恙地回来!”她目光坚毅地凝视着他。
“好,我答应你!”他笑意融融,果决应好。
严笙回到府中,没有回自己院子,问了管家冯叔两位哥哥的踪迹后,便径直往严珩书房里走去。
书房门外无人看守,房门紧闭,青若留在外面,严笙上前轻叩门。
房内传来严珩的浑厚嗓音,“进来!”
推门而入,书房里果不其然,并排站着兄弟两人,两人背影坚挺,正认真听着严珩的教导,想必是父亲在嘱咐出征的各项事宜。
三人齐齐向严笙看来,回身将门合上,严笙对三人笑道:“爹、大哥、二哥。”
严珩笑容温厚,慈爱地看着女儿道:“笙儿,是有何事找爹?”
“女儿是有话要对爹和哥哥们说。”严笙道。
三人做出洗耳恭听状。
严笙目光看向严景至,启唇问道:“大哥,此次平定匈奴袁修是否也为副将?”
“是!”严景至颔首,忽然就想到了那日得知袁修投靠三皇子。
果然!前世蓟阳一战惨烈不堪,几乎无人生还,偏偏袁修却平安无事地回来,其中一定有蹊跷!
她眸光微沉,“大哥和二哥出征在即,虽说平定匈奴对你们来说并非难事,但是千万切记,万事小心!”
严景延明白了她的顾虑,有些惊诧道:“妹妹,你是说袁修会搞鬼?”
“笙儿之言,确实有理,你们兄弟俩在战场上要小心行事,莫要鲁莽!”
严景至和严景延齐齐郑重点头,“谨记父亲教诲!”
“不止于此。”严笙眸光染上浓浓担忧,“哥哥们莫要因外患而忽略了内忧,与匈奴交战时亦或是在军中修整时,都要一切小心!”
两人明白她的担心,对她安慰一笑,“妹妹放心!我们记下了!”
翌日拂晓,天还未大亮,城墙下,三军祭祀天地,整装待发。
主帅一早就在西山大营点兵,就着朦胧的光亮,军队点燃了火把,在城门口祭祀誓师。
赵显一身明黄龙袍,在一众身着甲胄的军士下极为扎眼,一旁的内侍低伏身子捧着酒盏。
一杯是给帝王,另一杯是给主将,祝酒践行。
皇帝将酒杯高举,高声对着温亭以及十余万大军道:“愿众将士平息边乱,凯旋归来,驱逐异族,捍我疆土!”
温亭淡淡一笑,与皇帝对举,杯口与皇帝的略低一寸,之后两人一起饮下。
城下将士皆是一片热血的青壮年,顿时士气大振。
“驱逐异族,捍我疆土!”
一声高过一声,气势恢宏,翻山越岭,似是要穿过山川遥遥传往远方。
许多围观百姓皆是难得一见这震撼宏大的场面,便是这一声声的誓师口号,就让人听得热血沸腾,不禁也渴望有一身本领,为国效力,沙场御敌。
严笙站在城门的角落,借着人群的空隙,看清了他。
他和帝王并立在城门,身后是万千将士,他一身乌黑盔甲,眉目比平日刚毅冷峻了几分,墨色披风迎风翻飞,军队整装待发,他从侍从手中接过战马的缰绳,正欲上马。
“温亭……”
陡然一阵微弱清脆的女声传来,声音被秋风吹得破碎,但温亭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停下了动作。
俄顷,一个藕荷色的身影越过人群,提着裙子奔到他的面前,因为奔跑,她停下来时还是呼吸急促。
温亭凝眸看她,握住她冰凉的手,拉近了几分,“手这么凉,怎么不多穿点?”
严笙却是不发一言地盯着他,眸光中似有千言万语,眼中隐有泪光莹然。
无需一个字,只需一个对视,温亭就懂了她无声的话语。
众目睽睽之下,他轻轻拉过她,拥紧了她,嗓音一如往常的低沉好听,只是多了几丝柔情。
“等我回来,等我明媒正娶地迎娶你做我的夫人!”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严笙颈窝间,是熟悉的冷梅清香。
严笙含泪点头,回抱住他,凑近他的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小心袁修!还有,我等你平安回来!”
温亭微微一笑,收紧了手臂,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闭眼嗅着她身上清香的味道。
二人正温存,忽然从侧后方传来一阵轻咳,两人没有理会,那咳声更大了,活像要将嗓子咳破。
二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严笙回头看去,严景延骑在马上,正面色不忿地盯着温亭,眉头紧蹙,眸中流露着不赞同的神色,他身旁是同样骑坐在马背上的严景至,他则一脸笑意地看着两人。
严笙这才觉得尴尬,顿时面色涨红。
被自家哥哥看到就算了,还被皇上、百官、万众将士看到,真是……严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亭却是神态自若,没有一丝一毫的难为情,低笑了一声,道:“该走了!”
严笙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目送着他翻身上马。
大梁历德十七年,十月二十二,祁王世子领兵出征,奉旨平定北疆匈奴。
队伍蜿蜒行进,十余万大军,从京城前往北境,拉成一条长龙,队伍的最前面是他们的主帅——大梁惊世妙绝的祁王世子温亭。
严笙立在城墙之上,目送着队伍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中。
与她一起的还有大梁帝王和文武百官,风声呼啸,离人已远,皇帝摆驾回宫,百官散去,城墙之上慢慢只留下一个纤弱孑然的身影。
温亭、哥哥,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严笙在心里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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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宫中设宴,五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参加宫宴。
大将军府早先就收到了皇后送来帖子,仲冬的天气很冷了,严笙早就换了冬衣,身着软银轻罗百合裙,外罩一件海棠色披风,随父亲严珩一起入了宫。
和往常一样,此次宴会没有什么特别,平平淡淡的王侯将相的皇族宴会。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被皇上禁了足足两个月的三皇子赵瑄也出府了。
今天离温亭出征的日子已经将近一月了,北境的消息鲜少,皇上日日宫中玩乐,也不知有没有收到北疆而来的军报。
前几日,红玉约严笙到梨苑见了一面。
她同严笙说,已经近一月,一直未有北疆的消息传来。
此事很是诡异,朝廷行军有严格规制,是要随时汇报军情的,可如今京城内却失去了北疆的消息。
温亭也只给严笙写过两封信,一封是在动身三日后的途中,一封是在十日后抵达北境边界时。
宏伟的宫殿内舞袖翩翩,丝竹悦耳,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只是可怜北境的战士,挨着这天寒地冻为国杀敌、守卫国土,统治者却在深宫大殿内沉溺声色、事不关己。
严笙心下烦躁,端了酒杯,将冰凉的酒液一口饮下。
离她坐得近的宋清泠凑了过来,“笙儿,北境的仗打得如何了,你哥哥可有寄来书信?”
严笙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没有!”
宋清泠颇为失望地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了。
斜对坐着的,是茯汐公主,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严笙二人的神色,心下微微失落,想必还是没有消息吧!
出征那日,她和裳儿出宫,想到城门远远送一送大军,便寻了处离得近的酒楼,靠窗而坐。
裳儿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色,看她痴痴望着窗外出神,周身气息有一丝难掩的低落,见窗外有人群正议论着出征平定之事,便明白了公主的心思。
“公主极少出宫,今日是想要送严二公子的吧?”
茯汐愣了一下,收回了过于明显的目光,“不过是许久未曾出宫,想来看看些新鲜玩意罢了!”
裳儿微叹,“公主想去送严小将军就该去城楼上,玉晚公主如今想必也已在城门口来了,公主不必扭捏……”
裳儿欲再劝下去,忽然听街市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响亮的马蹄声,有几个身穿厚重盔甲的男子疾驰而过,却在酒楼前忽然勒住了缰绳。
茯汐和裳儿均是一怔,这不是本应该在城门,准备祭祀誓师的严景延吗?他怎么会现在出现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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