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宝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可得加把劲儿了,她二叔是三品大员,二哥是商业奇才,被打倒了还能再站起来,三哥三嫂更了不得,开创了新茶业,你手上若没点拿得出手的家底,如何敢开这个口?”
“大人,我……”赵虎一下子涨红了脸,讪讪然,不知怎么办是好。
“放心,只要你敢想敢干,我就会成全你。”马三宝拍拍他的肩膀,对云初说:“最近,你带着他,先学规矩礼仪,其他的,轮流交给云起云飞他们带。”
“是!”云初躬身行礼,拉着赵虎说;“走,我先带你认认人去。”
马三宝再回头望,大路上尘土飞扬,铁骑声已远。
几百人归家心切,不免日夜兼程,原本十天的路程,八天就赶完了。
进入宁江城地界,每天都有人辞行,赶去不同的州县,等到了南苍县地界,就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及到翠屏镇上,萧耿等人也与慕锦成和梁满仓告别,众人约着日后一起喝酒,便各奔东西了。
梁满仓也走了,他急着回顾家坳,梁满兜沉冤昭雪,他想立时去告诉他。
“锦成,咱们也回吧。”近乡情怯,慕绍台看着不远处连绵的山峦,深吸一口道。
“驾!”慕锦成猛踢一脚,如风箭一般直奔上山。
他一马当先,老鸦岭众人立时全都跟上。
初秋时节,山林微染,叶尖的红,脉络的黄,淡淡地点缀在苍翠中,静谧安宁,而此时,几十对人马突然闯入,惊起山中雅雀无数,纷纷振翅高飞,呱噪个不停。
青竹山庄瞭望台上,看见了那边的动静,立时摇旗,让离着最近的人去查看。
熊永年这几日一直守在山口,见远处摇旗,立时问:“可是二老爷和三爷回来了?”
“是是是,是他们!”瞭望台上的人激动得语无伦次。
熊永年来不及吩咐,自个撩衫快步跑向云栖院,一跨进门槛就说:“老夫人,夫人,二老爷和三爷回来了!”
“真的?快快快!”寇氏将手搭在琳琅臂上,催促道。
众人都知道他们就要回来了,可却不知是哪一天,自从山庄上收拾妥当,一大家子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聚在一起,日日夜夜盼望着。
就连慕明成也已四五天没去宁江城了,只为第一眼看见他们平安归来。
山风猎猎,寇氏领着众人站在山口,眼见着远处的黑点一点点变大,从一团模糊的影子到看见一个个人,再到他们的衣裳,他们的脸。
慕绍台等不及到跟前,已经滚鞍下马,跪行数步,扑在地上磕头:“娘,不孝儿子回来了!”
寇氏一把抱住他,用力拍打他的后背,老泪纵横:“儿啊,你让娘等得好苦!”
慕绍台同样哭得涕泪横流,这个在战场上不曾掉一滴泪的钢铁硬汉,此刻哭得如同孩童。
慕锦成红着眼睛走过来,笑着抱住他们:“祖母,我们回来了,该高兴啊!”
“对对对,乖孙说的对,咱们一家子团圆了,要笑!”寇氏摁了摁眼角,深吸了气道。
“这些年,大嫂辛苦了。”慕绍台朝卢氏拱手。
卢氏曲身回礼,而后紧紧拉着慕锦成,上上下下看,一时想哭又想笑。
“恭迎二叔回家!”慕明成带着家中小辈行礼。
“快起身,你腿脚不方便,不用如此。”慕绍台伸手扶他。
“谢二叔挂念,我如今大好了,和寻常人一样。”慕明成笑答。
顾青竹站在小辈女眷中间,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一左一右牵着她的手,一个大胆往前探身,另一个则拉着她的衣裳。
“竹子,他就是我和念安的爹?老祖宗和祖母怎么会认为他和我们一样俊呢?”念平煞有介事地拧眉,小声嘀咕道。
顾青竹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人,仿佛一眨,就会变成一场梦。
三年不见,他身体更魁梧结实,皮肤晒黑了,颔下更冒出了胡茬,唯有剑眉凤眼未变,一如既往地看着她傻笑。
慕锦成眼睛里慢慢溢出水雾,他眼里的顾青竹,仿佛还是初见模样,柳眉星眼,瘦高欣长,满头青丝用一根紫竹绾起,面上被山风吹得红扑扑的。
两人凝望,周遭的人和声音,仿佛都成了阳光与山风一般。
念平用力摇晃她的手:“竹子,竹子,你说是不是呀?”
顾青竹低头笑道:“你爹一直很好看。”
念平噘嘴,然而,还没等他说话,他已经被人高高抱起。
“小子,叫爹!”慕锦成亲他,刚冒出来的胡茬,扎在他娇嫩的小脸上。
脸上痒痒地刺痛,念平一脸嫌弃,用力推他的脸。
“爹!”念安仰头,乖乖巧巧地低唤。
“嗯,爹抱。”慕锦成微一弯身,将念安捞在臂膀上。
从来没站这么高过,念安有些怕,本能地一把搂住了慕锦成脖子。
慕锦成亲亲他:“别怕,爹以后还要带你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嗯。”小人儿用力点点头,却是不撒手。
“咱们进去吧。”顾青竹轻声道。
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儿子,媳妇走在身边,家人就在不远处,此时此刻的慕锦成
,满心欢喜。
老鸦岭人也被家人各自带回家,欢聚一堂。
叔侄二人沐浴更衣,而后与众人在茶香院前厅坐定,谈起这三年中的种种,无不垂泪。
晚饭也摆在茶香院后堂,今日高兴,慕明成和慕锦成赔慕绍台喝了点酒,女人和孩子则喝着宋允湘制的花果茶。
如今的青竹山庄,吃食早不像当初,不仅有新鲜的菜蔬,就是肉食也基本能自给自足,所以菜品十分丰富,冷菜热菜,大盘小碟摆满了桌子。
一家子热热闹闹吃了团圆饭,因着寇氏又哭又笑了半日,精神有些不济,饭后闲聊了会儿,便各自离开回去休息了。
念平和念安早被乳母带去厢房睡觉了。
之前,因念平太闹腾,云栖院的一间屋子实在不够他折腾,顾青竹便和寇氏说了,搬回茶香院住。
待人都走了,右玉和春莺才得空给慕锦成磕头。
“快别这样,这三年,劳你们照顾青竹母子,该我谢你们才是。”慕锦成赶忙将她们扶起来。
“爷在外头浴血奋战,少夫人操持一大家子,奴婢做这一点事,哪敢居功,爷若这么说,可就真折煞我们了。”右玉和春莺坚持磕了三个头。
慕锦成拿出两块赏银递给她们,玩笑道:“头也磕了,给我们泡杯茶吧。”
“好!”右玉扯了把春莺的袖子,两人飞快地走了。
慕锦成走到顾青竹身旁,探手勾她袖中的手指,轻声低唤:“青竹。”
廊下被院中的桂花树遮住了一大片阴影,顾青竹仰头看他,依旧深邃的眼眸,却褪去了少年郎的青涩与稚嫩。
如今的他已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能护佑她一生的男人。
“锦成。”顾青竹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庞,好证明,这般美好的,不是梦境。
她眼底眸光璀璨,仿佛星海,慕锦成轻握住她的手,将她抵住深吻。
桂花树在清冷的夜风里,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别……”低软的呢喃。
院中没人,他们又在阴影了,慕锦成低应了一声,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快步回屋。
屋里的灯光暗下去,帐幔低垂,一室旖旎。
小别胜新婚,次日一早,念平和念安来找顾青竹,被右玉春莺哄出去玩了,这几年,老鸦岭人年年添丁,且都是男孩,不缺一起玩的人。
“哎呀,天都亮了,还得给祖母请安呢。”顾青竹坐起来,有些懊恼道。
昨夜真不该由着慕锦成胡闹,害她腰疼腿疼,没一处不疼的。
“刚才琳琅来过,说祖母免了请安,青竹,你再陪我睡会儿吧。”慕锦成翻身,将顾青竹扑倒。温热的唇舌缠上来,“陪陪我。”
慕锦成里衣微褪,露出身上交错的疤痕,昨夜顾青竹就摸着了,这会儿看见了,依旧忍不住心疼。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顾青竹缩在他怀里,鼻音很重道。
慕锦成轻轻浅浅地笑:“我每次受伤的时候,都靠想着你的止疼药才熬下来的, 攒着这些,够不够一辈子?”
“一辈子不够,还有下辈子,只是不要再添了。”顾青竹低语,将颤抖的唇贴在他胸口上。
这大概是慕锦成听过的最好的情话,他紧紧抱着顾青竹,恨不能揉进骨血里。
在山庄上又住了一夜,第二日,举家回城,慕绍台骑马,护送寇氏和卢氏的马车,其他女眷的车马跟在后面,慕锦成则和慕明成并辔押后。
“锦成,你不好奇我的腿吗?”慕明成仰头看了眼碧空如洗的蓝天。
“在我眼里,二哥永远都是雅正端方的人,无论外貌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哪怕将来老了,也还是那个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兄长。”慕锦成挥挥马鞭,意气风发道。
“锦成,谢谢你!”慕明成十分感激道。
“自家兄弟,说什么谢字!”慕锦成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
下了鸡冠子山,出了翠屏镇,沿大路一直往前,南苍县越来越近。
渐渐能看见城门上的大字,进出门的人也愈发多起来,慕锦成往前赶了几步,走到车队中间,防着那些不长眼商贩冲撞了马车,惊了车中人。
“慕将军!”守门的兵士,惊喜地大喊。
闻声,呼啦啦,从城门里忽的涌出了一大波人,几乎将城门堵住。
事发突然,慕锦成立时探手到袖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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