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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柳城外,毡帐遍地。
一处由单于亲卫驻守的毡帐中,满身骚臭的燕王喜大睁着眼睛,正愤愤不平。
“两百金?”
“可恶,孤堂堂燕国之王,姬姓血脉,召公后裔,那秦王竟然只悬赏孤两百金!”
“岂有此理,简直欺孤太甚!”
燕王喜十分愤怒。
要知道他儿子燕丹都被秦王悬赏千金,而他作为真正的燕王却只被悬赏两百金,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更别说他之前可是在头曼单于面前,信口开河,说自己能值千金,把自己描述的老值钱了。
哪知道左骨都侯呼延茑从秦军那边回来后,就戳破了这个牛皮,让他十分丢脸。
不过在愤怒完后,冷静下来的燕王喜又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那赵佗怎么能答应这个条件!三万石粮食啊,在这代地算下来也值两百金吧,再加上十车珠玉布匹,怎么也得四五百金吧,他赵佗怎么舍得答应?更别说甲胄兵器,他敢将这些东西交给胡人吗,他怎么敢的!”
燕王喜恐惧的吼出声,双手不自觉的颤抖。
匈奴人一向唯利是图,面对秦人给出的实利,打定了主意要卖他。
燕王喜知道自己身陷险境,为了从这夹缝中求生,他想出的办法便是抬高自己的价值,让匈奴人毁约涨价,从而激怒秦军。
最好能让匈奴和秦人打起来,这样一来,他才能从这危机中寻到活命的机会。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他所预料的,贪婪的头曼单于在听燕王喜一阵胡吹之后,果然对巨大的利益心动,在和秦人定下的日子里毁去约定,临时涨价。
按照燕王喜对秦人的了解,粮食布匹都还好说,但是武器装备管控的很严格,几乎不可能交易给胡人。
但没想到那秦将赵佗竟然真的答应了,而且还答应的很爽快,当场与左骨都侯约定,秦军要花三日时间筹措物资,待到三日后便可将东西凑齐送来,与他们交换燕王喜。
“若是落入秦人手中,孤再无活命之理。孤决不能坐在这里等死,此刻若想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挑动匈奴人和秦军开战方可。”
“匈奴人贪图利益,恐怕不会动手,如此一来,只能恐吓他们,就说秦军此番是假意答应,实则是欲要偷袭的诡计,以此劝动匈奴人去主动攻击秦军。”
燕王喜临到绝境,求生欲激发下,他的脑袋越发灵敏,很快就想出计策。
他往帐外奔去,嘴里还大叫道:“孤要见单于!孤要见单于啊!”
……
约一个时辰后。
一处巨大的穹庐中。
匈奴头曼单于以及此番南下的匈奴各贵族,讨论着刚才的事情。
“那燕王说秦国的将军此番是假意答应我们的条件,其实是想趁机偷袭我们。”
头曼单于悠闲的坐在胡床上,扫视帐中诸人。
听到此话,左骨都侯呼延茑顿时叫道:“大单于,你今天没看到那个秦国将军的样子,他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见到我的模样,就像是羊看到狼一般,害怕的很。”
“他说他们秦国的军队只想征服代地,对于我们匈奴人是从来没有恶意的,只想着将那燕王花钱买走,至于和我们开战,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刚才那个燕王说什么偷袭的话语,一定是害怕我们把他卖给秦人,才专门出言进行挑拨。”
头曼单于笑了笑:“被捕获的老羊,自然是要想着各种办法逃命。草原的朋友说这些话,也很正常。”
头曼单于又想到之前两军对峙时,他看到的秦军手中拿着的那些锋利的武器,眼睛里不由闪过既忌惮又羡慕的光。
“南方的羊儿虽然怯懦,但他们头上的角却很锋利。如果我帐下的勇士都能够拿上秦人制造的武器,或许就能拥有更强大的武力,击败那些该死的敌人了。”
匈奴虽然占据了草原的中心,但在两侧各有强大的敌人存在。
相比于南方的冠带之民,西边的月氏和东边的东胡,才是匈奴人真正的威胁。
就在头曼单于对于燕王的提议不屑一顾,其他匈奴贵族也认为这是燕王为了活命而说出的挑拨话语时。
帐中有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撑犁孤涂单于,我认为那头老羊虽然是为了活命才说出这些话。但南方的秦人也需要提防。”
“我们向他们索要的粮食何等巨大,还有那大量的珠玉布匹,以及兵器甲胄都是如此的珍贵。那个秦人的将军却一点都不吝啬,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随着这声音落下,帐中一片寂静。
紧接着便是左骨都侯呼延茑的尖声:“冒顿(mò dú)王子说的很好,但是不对。”
“因为秦国将军拿给我们的东西,都是刚刚被灭掉的代国的,他们只是拿代国的粮食和布匹来与我们交换,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损失。”
“至于我们索要的兵器甲胄,那些秦人的数量可是有好几万呀,给我们一千,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从牛的身上拔下一根毛那样简单又轻易。”
“而将那头老羊买回去,不仅可以给他们带来赏金,还能让他们在秦国升官加爵。这种巨大的好处,他们自然愿意拿来换,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至于那头老羊说的,秦人可能回来偷袭我们。哈哈哈,我草原勇士的数量可比他们多得多,也厉害的多。一群南方的羊,也敢向北方的狼发起挑战吗?”
呼延茑神情很激动,因为这一次匈奴和秦人的交易,是由他前去促成的。
等到交易完成,他的部落可以分到大量的好处,所以呼延茑自然是一心促成这事情,更别说他觉得燕王和冒顿说的全是屁话。
头曼单于转头,看向一个扎着辫,额头上有一道半月形伤疤的少年。
那是他的儿子,冒顿。
头曼单于说道:“南方的秦人看中他们的爵位,那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远比他们给我们粮食和布匹还要有价值的多,所以他们愿意进行交易,这一点上并不用怀疑。老羊所说的话,不过是临死之前想要活命罢了,不用当真。”
冒顿王子尚是少年,心中有想法,自是当场说了出来,他说道:“单于说的是。我只是见这些秦人明明有数万的军队,却连价格都不讲,就答应了我们的要求,所以有些怀疑。我听族中的长者说,十多年前,那个赵国的将军就是这……”
“出去!”
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这穹庐中响起。
头曼单于脸色通红,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儿子。
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冒顿惊觉单于发怒,立刻战战兢兢的退下。
在他的身后,是左骨都侯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容。
不会说话的少年人,还是少开口为好。
穹庐外。
带着马屎味道的风吹进冒顿的鼻腔。
他看着单于所在的穹庐,握紧了拳头。
“自从那个女人生下了儿子,单于对我宠爱,便一日比一日少。”
……
受到燕王喜那番话的影响,头曼单于虽然面上感觉无所谓,但还是派出了骑兵在四周巡视和警惕着。
只是这个戒心,在第二日便被打消了不少。
因为秦人的使者提前来了。
这一次,还主动带来了第一批粮食,以表示秦人的诚意。
明日三更,把匈奴和燕王剧情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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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匈奴列传》:单于有太子名冒顿。後有所爱阏氏,生少子,而单于欲废冒顿而立少子。
冒顿的年龄史书无载,不过他十三年之后就会弑父上位,这时间点感觉应在十岁往上了,甚至还要大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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