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等着那位嗷嚎嘶吼的斯文叫兽,渐渐稳定了情绪,曹大大四下谨慎扫过两眼之后,这才小心翼翼道:“袁本初遣人送来密信,要我帮他杀几个人……”
曹大大说话的时候,虽然已经尽力压低了声音,可甄家兄弟这会儿就藏身在一旁,倒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中不由惊得狠狠一颤!
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将要惨遭毒手……
不会是像甄家这样,家产资财被盘剥殆尽,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袁本初便想要卸磨杀驴吧?
“……”
好在黄炎的历史课不是数学老师教的,更不是业余体育老师教的,对袁绍这一番龌龊阴险之举,倒也稍稍记得一些。
“自以为是……”黄炎冷冷一声轻笑道,“刚讨了个大将军的头衔去,便想要对天下人指手画脚起来了!前番刚指使王匡,扑杀了胡母班等人,如今又要在你这里故伎重演!也不怕遭到天下人的耻笑唾骂!”
“呵……”曹操也随着一声冷笑道,“袁本初做得倒是隐晦至极……他传与我的只是一份口信,而且还是假他人之手……逢纪逢元图亲自跑来陈留,与我私下见过一面,又甚是委婉地提起此事来……可谓是滴水不漏,不着痕迹啊……”
“袁本初此举,既除去了私怨旧恨,又可趁此抖一抖大将军的威风,同时还能够试探一下你的态度……当真是一举多得啊……”黄炎缓缓站起身来,习惯性地踱去客厅门口,语气幽幽道,“想必以袁大将军的头脑,断然想不到这许多……都说是河北多异士,只可惜,袁大将军不能知人善用啊……”
见着黄炎只顾感慨,却并无意要知晓袁本初指使自己,究竟要擒杀何人,曹操不仅好奇起来:“你可知道,袁本初想要借我之手,除去哪几个人?你就不担心,万一袁本初将目光放在了你身上的话……”
此话刚一出口,藏身在客厅耳室中的甄家兄弟,随即心中又是一紧!
其实黄炎不知道的是,河北袁绍这会儿,已经对他格外上心了……
曹孟德将天子迎奉许都后,朝政大权独揽,百官总己为听,几乎可算得上呼风唤雨了……
袁本初一时懊悔莫及,应当及早将汉室把持在自己手中,只要兵权牢牢掌控在手,纵然天子又能奈我何?
眼见着曹大大此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己这大将军的头衔,还是那曹阿瞒以朝廷的名义,假惺惺着让出来的,袁本初难免羡慕嫉妒恨起来……
随后,袁本初便以许县偏远小地,不宜安置天子,甚是委婉地请曹大大再将汉室转去冀州邺城……
曹大大对此只是付之一笑,既不拒绝于他,当然也绝不会答应与他……
一计不成后,袁本初便又想一辙,打算请昔日的好基~友帮他一个忙,帮忙除掉朝中几个旧怨之人……
若是曹大大果真如了他的愿,动手铲除这几人,自然会惹起朝野上下一片声讨谴责,甚至是四方英雄起兵讨伐!
袁本初又担心曹孟德不会听从于他,便想到从朝中联络一股内应,只要逢上一次良机,趁曹大大出征在外的时候,便内外联手,南北呼应,直接将天子抢去河北!
想来又想去呀,终于被他的智囊团想到一位内应的最佳人选。
眼下这会儿,既可随意出入许都,又手握兵权的大人物,貌似也只有这位当朝骠骑将军,黄炎黄太极了啊……
乱世之道,战争年代,调兵遣将需要的是虎符,羽檄,节令……
可这位骠骑将军每次率军出征,好像都是在危急关头,临危受命,而且调拨人马,升任将佐,也都有点儿随心所欲……
对此,曹孟德既没事后追究于他,事前好像也没赋予他兵权一说……
这个就有点儿奇怪了,哦?
奇奇怪怪的事情,自然备受他人瞩目,更为令人纳闷儿的是,这位黄炎黄太极,在对待皇室跟曹氏集团的态度上,好像也颇有点儿暧~昧啊……
既不矢志效忠朝廷,好像也不怎么服从曹孟德,近似于墙头草的赶脚……
像这种中间力量,对于拉锯的双方,最有平衡力了,无论他最终倒向哪一方,最后的胜利自然也就归属于哪一方了……
这种至为关键的力量,有心想要成为最终赢家的,自然要竭力予以拉拢,袁本初这会儿,已经暗地向黄炎伸出了友好的双手,抛出了友爱的微笑……
“……”
对于外界的流言蜚语,或者风吹草动,黄炎可以置之不理,可孟德同学却是坐不住了……
姓黄的这小子,贪财又好色,贪婪又奸猾,贪得又无厌……
指不定哪天,这小子就会心动于河北的金珠宝玉,歌姬美女,从而举家偷偷溜去河北!
俗话说,忠臣不事二主,贞女不适二夫。
可姓黄的这小子,心里边好像压根儿就没一丁点儿的道德节操啊……
指望着这种贪滑之徒,能够死心塌地留在自己身边,还真是令人头疼啊……
于是乎,二人说话的时候,孟德同学幽深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对方的脸上,密切关注着这厮的细微表情变幻……
“呵呵……”黄炎却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回道,“估计这天底下,想要取我黄炎性命的人,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虱子多了也就不觉得咬了,他袁本初又算老几?“
黄炎对袁绍态度淡漠,倒让曹大大心下稍安,暗暗轻舒一口气后,这才说起他事来:“听说,你前两日差点儿把许都给闹翻了天,又几乎把天给捅上一窟窿,甚至还率兵冲击国舅府了?”
“听谁说的?”黄炎懒懒地打上一呵欠,又一脸惬意地享受着外头的明媚春~光,随口问了一句。
“尚书令,荀彧,荀文若传书告知与我的!”曹大大恨恨地说道,“难不成,你还要再率兵报复文若不成?”
“既然是文若兄说的,那就算了吧……”黄炎咧嘴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咋好意思欺负人家呢……”
对这厮的嬉皮笑脸,即便曹大大有心发作,却也绷不住脸了……
“你这小子……”曹大大苦笑一声后,又正色说道,“虽说那董承欺你在先,可你率军冲城,又围困国舅府,却是闹得许都内外沸沸扬扬,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如此最好!”黄炎一脸漠然道,“像卫将军这种不安生的主,以后都给我乖巧本分点儿!再敢有上蹿下跳者,莫怪我翻脸不认人,翻手无活口!”
“你要杀人立威,也得选个合适的人选嘛……”黄炎的冷酷与冷血,倒让曹大大心下微惊,只怕这小子日后再闹出人命来,于是便萎了语气,苦口婆心道,“无论如何,那董承总归是皇亲国戚,又岂能随意对他刀兵相向?你可知道,你教训了那董承一番,可也就算是打了朝廷一巴掌啊……”
“呵……”黄炎又是一声冷笑道,“董承既然是皇亲国戚,那也就算是半个朝廷的话事人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可也代表着朝廷的意愿呢……”
见着黄炎突然将话题扯到了朝廷身上,曹大大心头又是一惊,忙将此话题转开了去。
“如今朝中只有董承一家外戚,我打算再将老刘邈请出来,以为制约……”稍一沉吟后,曹操缓缓道出心中所想,“另外,再将赋闲在家的山阳张俭,也一块儿诏令出仕……由这些老家伙们坐镇许都,倒也可以稍稍安抚朝中上下……”
“刘邈跟张俭,好像都七老八十了吧?”黄炎亦是一脸苦笑道,“你可真能折腾……你就不晓得尊老爱幼的么?”
尊老爱幼?
光见着你丫的爱护小妹妹了,还见你没事就欺负欺负老蔡同志呢……
曹大大又是恨恨地回他一白眼儿,说道:“昔日里的名流杰出者,有三君、八厨、八俊、八及、八顾之分,而张俭又是这些党人的领袖……老人家一来年岁已高,二来无意朝政仕途,用他来装点朝堂脸面,最为合适不过了……”
“那老刘邈呢?听说那老头儿脾气可倔着呢……”黄炎笑着说道,“到时候,你可别一个不小心,讨好不成再讨来一顿教训……”
曹大大甚是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回道:“老头子最重名节,我让人从兖州送来一批贡梨贡枣,打算以朝廷的名义分赏给三公,顺便给老刘邈也送去一份,以示尊重……”
“朝中一下子又多出两位老臣来,总得再清掉几个不听话的,以此立威吧?”打断了曹大大的啰嗦唠叨,黄炎又是懒懒着打上一呵欠,语气淡淡道,“这一次是那不开眼的董承惹毛了我,我这才替你扮了回黑脸,下一次我可不想再被人告黑状了……”
默默地再次翻了黄炎一白眼儿,又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折来,曹大大面色凝重着递了过去:“程昱随后也传书于我,列下一份名单来……打算赏有功,讨有罪!”
黄炎看也未看一眼,依旧是语气懒散道:“对不起,认字儿不多……你就直说了吧……”
“你……”孟德同学强压住心头怒火,恨声说道,“整日里不思进取,不求上进!又整日里泡在后宅温柔乡里,早晚自毁前程!”
“啥前程啊……”黄炎不屑一笑道,“管他毁了几座城呢,只要别毁了自己的钱就成……”
对这厮的嬉皮笑脸,曹大大懒得跟他计较,转而说起正事来:“之前朝廷百官落难弘农的时候,射声校尉沮儁跟羽林郎侯折负伤被擒……沮儁宁死不屈,痛骂李傕被杀。而侯折却跪地求饶,得以免死,后来趁乱逃回,其罪该杀!”
侯折啊……
小人物一个,杀就杀了吧……
黄炎懒懒地偎紧在太师椅里,不理也不睬……
对这厮的懒散无状之态,曹大大实在气愤不过,便恨声问了一句:“司空曹孟德此举,骠骑将军意下如何?!”
“呵呵……”见着孟德同学隐又发作之意,黄炎忙陪以笑脸道,“司空大人言重了……区区一个羽林郎,杀他又能立下什么威呢?”
曹大大恨恨地抖了抖手中的密折,继续道:“尚书冯硕跟侍中台崇,昔日曾依附于宦官,后又谄媚于董卓!此等奸佞小人,罪不容诛!”
“一个尚书,一个侍中,外加一个羽林郎,杀了倒也可以立威了,顺便还可以帮那些所谓的名士清流,秋后算算账,整饬一下朝仪风气……”黄炎依旧语气淡然道,“袁本初想要你铲除的,不会正是这三人吧?”
“嘿嘿嘿……”曹大大阴阴一笑道,“这等小人物,杀了只能震慑一下朝堂百官,却不足以震慑天下……袁本初想要借我之手除掉的,却是当朝官爵显赫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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