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恒城在饮茶,方才早膳时,被初绵糖喂了两块甜腻的点心,用完早膳后茶还没喝一口,便被她拉着出了门。
此刻正好有茶可以缓缓口中那甜腻之味。
通判大人见无人回应方才那句话,觉着无人把他放在眼里,脸上快要挂不住,遂提了提声音,“徐大人,此刻既然人已到,那便给我一个说法来。”
徐清宴清了清嗓子,故作为难道:“通判大人,实在不是我不想给你说法,这位是我知己之交,具体的事儿我甚是不清楚,你何不如直接问这位公子。”
徐清宴把皮球踢给了唐恒城,而唐恒城依旧在饮茶,没有回话。
初绵糖见夫君还在饮茶,以为他是故意端着,要灭一灭这位通判大人的气势。
她还是第一次见着夫君这般样子,这般有威势,让她的心都跳得更快了些。
对自己的夫君动心不丢脸吧?
是的,不丢脸。
初绵糖便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他上战场时是不是这个模样?好想见一次。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子里时,初绵糖便在心里“呸……”了几声,骂自己乌鸦心理。怎么能咒着自己的夫君上战场呢?
最好永远都不要让自己的夫君再上战场。
在通判大人再次觉着脸上挂不住时,听到了唐恒城的声音,“通判大人可有证据?”
初绵糖见唐恒城终于放下了茶杯。怎么饮这么多的茶水?
这大早上的,很渴吗?
“小女的话便是证据。”
唐恒城不以为意,休暇以整,回道: “通判大人好生会断案。昨夜贵千金出言不逊,对我夫人甚是不敬,我说的话便是证据。”
黄通判嗤笑一声,“好笑,你的话便是证据?你以何身份来讲这话?”
“哦?依通判大人之意,为官便可为所欲为?”
“本官可没有这般意思。”
通判大人也是个人精,虽他心中是此意,但这种话他可不会轻易承认了去。若是被人举报,那他的官途岂不受阻?
“再者本官今日也并非以通判之身份前来,只是为小女讨个说法。”
嘴上说着不以为官的身份前来,却一口一个“本官”。
“你拿不出证据来,随意便到徐府上寻事。徐大人官阶比你高,你却对他毫无尊重可言。黄釜,不知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猖狂至此?”
“大胆刁民,你如今便是对本官不敬,徐大人,你府上的客人好生猖狂。”
这年轻人,约莫也就二十多岁,气焰却不小,每句话都在堵他的气,此刻更直呼他姓名。
徐清宴站了起来,“通判大人,容清宴稍稍介绍一下,此乃定远侯、定远大将军与定远夫人。”
“定远侯?”
黄通判慌了慌神,咻的一下站了起来。
“下官……”
这通判大人原本想站起来给唐恒城行官礼,却不想两腿一软直接跪扑了下来,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无人上去搀扶一二。
看够了通判大人的丑状后徐清宴唤来小厮把他扶了起来。
小厮原想着把通判大人扶回原先他坐的位置,怎料这通判大人死活不愿再坐回去。
这定远大将军在此,他若是还要坐回主位,那他这官还要不要再做?通判不坐主位,两侧的位置又都被占了,便只好站着。
站稳后通判再次向唐恒城行礼,“下官拜见定远大将军。”
今日唐恒城穿了一件束袖的常服,一身修身的黑衣,此刻初绵糖见夫君动了动袖扣,把手腕的位置收紧了一些。
“为官不为民谋福,却摆一副好官威。”
“下官知错。”
眼下保住乌纱帽要紧。
此刻的通判大人,身子鞠得更下,额头上也冒了冷汗,“下官立刻唤来小女给定远夫人赔礼道歉,是小女愚钝不识贵人,冲撞了夫人。”
“那倒不必,黄釜,你狐假虎威,为官不正。你的女儿也依着你的势,不把他人放眼里。”
面对唐恒城此刻沉着的脸色,如刺眼刀尖凌厉的声音,黄通判双腿发软,抖着双腿不停。
“下官知错,日后一定改过自新……”
“日后再有如此,本将军一定奏明圣上,摘了你头上的乌纱帽,可听明白?”
初绵糖原本想要执起青花瓷茶杯来,猝然听到唐恒城极是沉冷之声,晃神之时险些打翻了茶杯,杯盖与被子碰撞的清脆瓷器声在主厅中荡起。
唐恒城也注意到了初绵糖的状况,知道自己吓到了她,遂站起了身,声音也缓了些,居高临下看着通判,“既然这样,你还站在此处作甚?还要跟本将军算账?”
“下官告退……”
黄通判抹了抹脸上的虚汗,汗已滴下不少,他站的位置还沁着小摊汗迹。
唐恒城走到了初绵糖身旁,轻声道:“夫人,可是被吓到了?”
初绵糖摇头。
徐清宴见着这通判大人几乎落荒而逃,终于痛快地出了一口气,“恒城兄,想不到此次你来清州城还给我解决了个大麻烦,日后我做事便会方便了许多,襄助我如此之多,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一二。”
“清宴兄不必如此说。”
原本唐恒城便要跟徐清宴商量如何处理这黄通判,怎料昨夜那刁蛮女子便是黄通判女儿,这也算是误打误撞有了个机会。
想必经过此事,这通判会收敛不少。
也该让他夹着尾巴做人了。
如今还不能除掉这为官不正的黄通判,以免打草惊蛇。通判这个位置就让他再坐些时日。
唐恒城与徐清宴还有事儿要谈,便一起去了徐清宴的书房。
过后两人还有事处理,唐恒城便交代了初绵糖不必等他回来用午膳。
两个男人离开前厅后,徐夫人便请初绵糖去院里走走。
徐夫人想到依着定远将军,夫君日后官途上顺遂不少,此刻见着初绵糖都觉十分顺眼,还打趣她道:“将军对夫人还真真体贴,出门还要给夫人你交代。”
初绵糖见徐夫人这般热情,险些招架不住,“夫君这点做得确实不错,我看徐大人对徐夫人你也甚是体贴入微。”
徐夫人只笑笑,若夫君真的对她体贴也不会跟她吵架后,便跑到小妾房中那般肆意忘情,让她白白受了小妾的气。
两人在亭子里坐下,唤来丫鬟煮茶。
这秋里当真是凉爽不少,这往年里,每逢过了中秋,天儿便渐渐凉了起来,这离初冬也更近了些。
这通判大人回了府便是狠狠给女儿一巴掌,“你这亏本的东西,吃我的,用我的,如今还给我寻了这等事!”
黄珊难以置信父亲竟这般火气,“爹……”
“别喊爹,我不是你爹。你可知你自己得罪了何人?那不止是一品的官员,还是皇亲国戚啊!你是嫌好日子过够了?还是嫌我这乌纱帽还没被摘下?”
黄珊听及父亲的话,险些软瘫了身子。
她听到小厮回来禀报,道是那对夫妇走回了徐府,她才敢找她爹。
徐府里怎会有皇亲国戚?
“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吩咐便不能离开你的院子半步,日后见了徐家的人也给我夹紧了你的尾巴,若再给我惹事,便打断了你的腿。还不快给我滚去你的院子!”
通判大人这是把在徐家受的气全撒在了黄珊的身上,恨她给自己寻了这趟事。
静下来后,想到这徐清宴,平时见他那副清贫样,竟不生不息地结交了定远侯,定远大将军,这可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与圣上还有表亲这层关系在。
若让自己的亲戚得知自己得罪了定远大将军,恐怕这亲戚的情分也无了,日后还怎能再攀他的势?
既然定远大将军并没有过多责怪,想来不会有何事。往后还是不能再得罪了徐清宴,毕竟再来十个亲戚也拗不过这皇亲国戚,且还是有一品官阶在身的皇亲国戚。
这黄珊回了房中对着身边的丫鬟便是一通发火,把可以砸人的东西都往丫鬟身上砸去,一时之间,扔掷的声音与丫鬟哭泣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你这劳什子的东西,昨夜为何没有阻止我,竟让我落得此下场。”
丫鬟心里委屈至极,也不是没有劝过,可是小姐这性子哪里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劝住的?
可也知委屈也无用,只能受着这谩骂与责打。
跟了个不好的主子,过得便是猪狗不如。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总能寻了理由来她们,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遇着这样的人家。
徐府书房里,唐恒城将昨夜暗兵潜入黄府拿来的账本递给了徐清宴。
“恒城兄,这……”
“你打开看看。”
徐清宴翻开一看,大惊失色,这里面记着通判大人每年孝敬他那位亲戚与镇国公的银子,数额之大,让徐清宴难以置信。
“清宴兄,你辛苦为民,这些贪得无厌之人便搜刮民脂民膏,鱼肉百姓。”
徐清宴自然知道通判大人背地里贪了不少银子,可却没想到如此之多。此刻他也佩服唐恒城的能耐,这般重要的账本也能被他拿到手里。
徐清宴一向都知唐恒城独具慧眼,同自己一起的那些寒门子弟,不少人受了唐恒城的举荐得以被圣上重用,在地方上都有一定成就。
唐恒城的雄才谋略不止是战场用兵之上,可因为武将不被允许过多参与朝堂之事,自然会对他有所限制。
自古以来,权力过大者,必会遭受猜忌,不能长久。
这世勇侯府便忌着这一点,世勇侯府向来只管着自己的职责,绝不参与朝堂纷争,算是明哲保身,也久经圣恩。
“恒城兄,我实在不知这通判大人竟这般胃口。”
“清宴兄,这账本之重要我想你也知,日后会助圣上排忧解难。我便把它交由你,待日后大势所趋,你便呈给圣上。但在此之前要谨记此账本在你手上的事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请恒城兄放心,清宴敢以性命保证,必当完成恒城兄重托。”
徐清宴见唐恒城眼神坚定,且这番话有大考究。何为大势所趋?
恐怕朝廷日后要翻天翻地覆了。
徐清宴拿着账本的手也紧了紧。
随后二人着了常服到了东城街。
徐清宴也不知唐恒城带他来东城街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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