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唐恒城所料,这秦监军听闻唐恒城回了府后,便立即带着他的下属到了大将军府来。
而唐恒城此刻已沏好了茶等待着。
这秦监军长得倒跟清州城的黄通判有几分相似,都是贼眉鼠眼之人。
在暗里做勾当之人,都有些许相似之处。
“大将军,我等奉司马将军之命,趁着年节前来拜访。”
“司马将军真是有心了,今日也就年初五,你们便已坐在我府上了。”
秦监军瞧着这定远大将军脸色沉静如水,一时分辨不出他是喜还是不满来。
“给大将军拜年,早些是应该的,我等不敢怠有所慢。”
秦监军只能谄媚陪着笑脸。
这在年节里,谁不想在府中好好待着,况且还是到这漫天风雪的北疆来。
唐恒城也不急,慢慢跟这秦监军寒暄着,等他直入主题。
而这秦监军内心里已接近崩溃,这定远大将军接待他的态度极淡,似乎并不欢迎他的到来,干脆直接引入他的话题上。
“司马将军得知您曾遇刺,便十分挂心着,鄞州军也听了您的建议,加强了军防。不知大将军如今是否已探查清楚这些哈赧刺客从何而来。”
“劳烦司马将军挂心。哈赧人向来狡诈,到如今还未寻出蛛丝马迹来。况且这些刺客都已丧命,要探查也极是不易。”
秦监军想要分辨唐恒城所讲是否真话,只可惜只见唐恒城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淡漠如旧。
“大将军可要把此事禀报圣上?”
唐恒城听及此,便沉了声音,似是鄙夷不屑,“几个刺客何足以挂齿?还要圣上烦扰?”
“是……只几个刺客,何能入了大将军的眼?”
秦监军连忙陪不是,偷偷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这大雪天的,他竟不觉着冷,饿上还冒了虚汗来。
唐恒城杀伐果断的名声,几乎人人皆知,而秦监军本就做贼心虚,如今一再刺探,更得小心翼翼着。
“大将军,我身边的护卫对您身边的陈护军十分敬佩,今日得此机会到北疆一趟,不知可否让我这护卫见上陈护军一面。”
秦监军给站在一旁干楞着的周勇使了个眼色。
周勇会意,“卑下早闻陈护军英勇之名,心生敬佩,还望大将军成全卑下这一心愿。”
唐恒城拨了拨茶盖子,淡然一笑:
“哦?难道本将军的威名还不比我身边的一个护军?”
“不……卑下并非此意,大将军在卑下心中无人能及。”
“既然如此,你见了本将军便可,还要见陈妄作甚?”
没见着陈妄,他们便不能完成司马将军交代他们的任务,岂不是白白辛苦到北疆一趟?
“这……”
周勇已词穷,他不想这定远大将军竟讲这样的话来。
秦监军站起身来,对唐恒城恭敬道:“大将军,你在我等心中无人能以企及。我这属下只是把陈护军作为榜样,希望日后能立下军功来。”
“既然这么想见陈妄也无不可。”
唐恒城吩咐一旁的小厮,“唤陈妄来一趟。”
秦监军与周勇都深深呼了口气来。
总算是应付过来了。
赖栋陪着陈妄出了来。
“不知将军唤我有何事?”
“这有人对你心心念念着,求着我让他见你一面。”
陈妄:“……”
秦监军、周勇:“……”
一定要说成这样吗?陈妄楞了楞,接了唐恒城的话来,“回将军,属下并无龙阳之癖。”
秦监军、周勇:“……”
人已见到。
这陈妄脸色红润,根本不似中了毒箭该有的样子。
未免还惹出其他的笑话来,秦监军连忙拉着周勇告辞。
“天色不早了,卑职不敢再烦扰大将军,便先行告退。”
“也好,待日后本将军寻了空,再到鄞州军与司马将军好好喝上一杯。”
“这……岂敢劳烦大将军跑一趟。我定把大将军的话带到,待司马将军得了空亲自到北疆来拜访大将军。”
见唐恒城点头同意后,两人便加快了步伐离开了大将军府,生怕唐恒城反悔,要到鄞州军营去。
“果然是做贼心虚啊。妄儿,你这妆容还真能以假乱真,他们都信以为真了。”
陈妄没搭理赖栋,心想着,待养好了身体,便连同赖栋打绿雁板子的旧账一起清算。
“监军,进哈赧军中盗文书之人并非陈妄?”
“你瞧他那样红润的脸色像是受伤之人吗?”
不像。
哈赧人也只是见了偷盗之人的背影,猜测是定远大将军身边的陈护军,便让他们到北疆跑一趟。
“这些哈赧军,甚是没有合作精神。不听劝阻,非得派人刺杀,刺杀不成反而让北疆加以防备。”
无论如何,如今都得防备着北疆。
安亲王得知哈赧派人刺杀唐恒城后,怒不可遏,怒斥了可布罗。
哈赧军中实际只想着除掉唐恒城,只要除掉了唐恒城,出兵攻打,取胜非难事。根本不在乎安亲王所谓的为大局着想。
哈赧的不配合令安亲王等人十分烦恼,若让唐恒城得知他们通敌一事,篡位一事便有可能毁于一旦。
安亲王以十座城池作为交易条件,让哈赧助他登上帝位,可惜哈赧的野心并不止于这小小的五座城池,哈赧在乎的可是整个大庆。
“监军,何不如派人监控着定远大将军府的一举一动?”
周勇后脑勺挨了秦监军一掌。
“你以为你是谁?有这个能耐?还监控大将军府一举一动?”
真是想屁吃……
周勇摸着被秦监军拍疼的后脑勺,试着建议道:“买通大将军府的丫鬟或是婆子?”
秦监军抚着鼻下的几条黑胡须,若有所思一会,鼠眼一眯,奸笑道:“此法可行。”
唐恒城回了房后,初绵糖正躺在榻上。
这两日实在是累得慌,想到这两日还得应付唐恒城麾下那些将领的夫人,初绵糖觉着太阳穴涨得紧。
见唐恒城也要躺上来,初绵糖便翻身面对着她,甚是有气无力道:“夫君,要不你去应对那些人情往来罢。”
唐恒城刚上了榻上,捏着被角的手顿了顿。
“夫人,这向来不是女子做的事吗?”
初绵糖并不认同他的观点,颇为不满反驳道:“为何非得是女子来做?男子就做不得了?”
唐恒城也觉着这话欠妥当,“夫人,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大男人去面对一众女子吧?”
夫君说得也在理。
应付这些人情往来确实是件麻烦事,唐恒城也心疼自己的夫人,可他也没其他法子。
从前他没成家,孤身一人,无人打搅,更不需面对这些人情往来。只是如今他已与初绵糖成婚,跟从前不同,这些便都避免不了。
“夫人受累了,待立了春后,为夫便带你出去走走。你不是说想见北疆边上的黄土高原吗?我带你去领略领略。”
初绵糖侧起身来,眼里终于多了光辉,盈盈秋水。
“夫君此话当真?”
“你夫君何时骗过你?”
先前在承安时,承诺了她,若日后有机会便带她去看看北疆的风光。趁着如今还无战事发生,先带她去看看。否则的话,若有战事,不知还能不能向她兑现他的承诺。
“夫人,过些时日内表兄会去承安一趟,你若有信要送去承安,可让他捎上。”
“表兄要到承安?”
她记得表兄运茶、运药都不需要到承安去。此处到承安路途遥远,旅途艰辛,要走一趟实属不易。
先前她们商量胭脂铺子的事,景少夫人写信来建议她们在这边制作货物便可,北疆这边也并不缺原材料,更是节省了时间与成本。
“是有些要紧事。”
冀州种植地与开辟航运这般重大的事情,书信难以说清,一来一回需要时间,干脆直接到承安一趟,亲自与景逸商议一番。
再者,唐恒城也需苏洵澈的商队走一趟。他手握安亲王反叛的证据,恐怕如今不少人盯着北疆这边。
宫中如今定有不少安亲王的眼线在盯着圣上的一举一动,明里把证据送到圣上手中是不可能的了,得派人瞧秘密回承安,到了承安后,再让景逸想办法把人不知不觉送进宫去。
从北疆到承安,一路上关卡无数,最稳妥之法便是行商路。
她的夫君如今越来越多的要紧事,都是不能同她讲,初绵糖也不知是何要紧事要这般保密。
“夫君,我给婆母还有景少夫人都备了东西,我让表兄给捎到承安去。”
先前唐恒城得了两支上好的野山参,初绵糖给了苏母一支,剩下的便想着寻了机会送回承安给永安郡主。
如今她既已决定同夫君好好过日子,便要孝敬着婆母。只是她与夫君都在北疆,远离承安,平日里没有这机会侍奉婆母,便只能略表心意。
况且婆母也挂心着她与夫君,偶尔还让人送东西到承安来。
年前初绵糖给苏母做了件新衣,冬衣要松一些,约莫着大概的尺寸便可,初绵糖也给永安郡主做了件。
过些日子后,也要同吴娘子她们准备着胭脂铺子的事情了,日后恐怕会忙些。
但忙些也好,总归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按夫君的话来讲,便是有意义的事情。
总是缩在深闺里,日子也就一天天过去,实际上并未做什么事情。
“今日也累了,先睡一会罢,待饿了再起来用晚膳。”唐恒城说完便搂过初绵糖,闭上了眼。
这几日忙忙碌碌,走亲访友,确实是消耗不少精气神。
这第二日里,秦监军在客栈等了许久,才等到周勇带了消息回来。
“监军,我都办妥了,收买了大将军府的一个婆子。我是给足了银子,还以她家人安危威胁,让她监控着府上的一切。”
“如此甚好。既然事已办妥,便回鄞州。”
这北疆的风雪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夜里刮着冷风,整夜里都是“呼呼……”的声音,这客栈里虽烧着炭火,可屋里还是刺骨的冷,到了深夜里,手脚还是冰凉,只能蜷缩着身子。
这两人一刻也不想在北疆停留,立即收拾了行装回了鄞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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