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确繁华,街道宽阔,并行十辆马车都能绰绰有余。两旁的屋舍齐整光洁,店铺林立,门廊窗扇擦抹得极为干净。
来往行人大多衣着华丽,长袍,窄袖,云锦,罗纱,各种衣衫款式,金贵布料,很少有相同的。
还有最明显的一点儿,这里的女子很少有戴面纱或帷帽的,均光着头脸,生怕无人欣赏一般。
穆敬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又瞧了眼何睿勍的,明显与当地人格格不入。
还是太素净了。
“诶,这儿有家成衣铺子,咱们进去瞧瞧?”何睿勍瞧见她动作,立即提议。
“呃,好!”穆敬荑扭头看一眼身后跟着的夕瑶、流川,含笑点点头。
磋磨了个把时辰,每个人都买了两身新衣衫,这才满意的寻客栈住下。
到了皇城,仿佛处处都有人监视,几人吃过晚饭,刚回房歇息,宫里就来人了。
客栈大堂呼啦啦涌进两队御林军,清场后分列左右,传旨太监大摇大摆走到柜台前:“传圣上口谕,宣云州昌隆县穆家之女穆敬荑,进宫面圣!”
掌柜的以往不是没见过宫里过来人传召的,书生们赶考得中,若是住在此处,传旨太监便会上门。
可像今日这般阵仗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愣了愣,转头指了指楼上,磕巴道:“这...这里没有姓穆的小姐啊!”
太监拧眉,一双肿泡儿眼儿缓缓眯起:“嗯?”
御林军闻言,仓郎郎抽出兵器,杀气瞬间释放出来,吓得掌柜的猛一缩脖儿。“草民这就去寻,呃,这就去寻......”
他连滚带爬的上了二楼,挨个屋子敲门,一间间询问。
待敲到何睿勍这里时,夫妻俩正坐在床边洗脚。
“唉,有人敲门!”
穆敬荑抬起白嫩嫩的脚丫儿,作势踢他,却被何睿勍一把抓住,嬉笑着凑过去亲了一口。
“哎呀,脏!”指头痒痒的,引得她迅速红了脸,忙把脚往回缩。
“哪里脏了?我的娘子最干净了!嗯......不信,你让我闻闻!”何睿勍一脸坏笑,将人扑倒在床上,夸张的这里嗅嗅,那里啃一啃,轻轻舔舐着,痒得她咯咯笑了起来,又羞又无奈。
“咚咚咚”敲门的力度大了些。
夕瑶与流川忙跑出来查看,见敲的是自家主子的房门,立即跑过去,挡在了门前。
“何事?与我说就成,我家主子已经就寝了,不便打扰!”
掌柜的敲了半天,心里有气,可还得忍着,因不知底下的官家人所宣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呃,楼下有官家人过来传召,不知你家主子是否姓穆,来自云州?”
夕瑶探头向下望了望,看到肃穆异常的大堂也是一惊,深知皇命难违的道理,犹豫了下点点头,“我家夫人的确姓穆。”
“好,那快叫你家夫人下楼,接圣上口谕!”掌柜的长舒一口气,只要人出来,此事就与他无关了。
夕瑶微微蹙眉,转身敲门:“主子,楼下来了官家人,说是圣上传召。”
穆敬荑这边正陷入意乱情迷之中,恍惚间听到夕瑶的声音,才想起此时身处客栈,并不是浮云山庄的大床,羞恼的瞪向始作俑者,抬起粉拳便要锤他。
“讨厌,讨厌,都赖你!这是在外面,如此成什么了?”
何睿勍任由她捶,借机又吻了几口,这才满意的起身,顺势也将衣衫不整的她拉了起来。“娘子如此得可人儿,为夫着实难忍!”
他笑的得意,动作熟练的为妻子穿衣束发。
穆敬荑瞧了瞧镜中脸若胭脂的模样,第一次主动拿起了粉饼。
屋门终于打开,何睿勍面色不善的伸着懒腰,冲客栈掌柜的道:“什么事非要大晚上说?你们不睡,爷还要睡呢!”
突然一柄长剑飞了过来,底下的御林军头领忍不住出了手。
“天子脚下,谁敢拿大?”逐浪冷冷的望着二楼之人。的确身姿挺拔,的确眉目俊朗,可惜他惹到了主子,得罪了当今天子。
何睿勍不屑的一笑,手中陡然多了柄折扇,轻轻一挥。众人未见他有什么动作,那柄长剑就落在了脚下,被洁净的靴子一踩,瞬间失色。
“怎么,你不叫你爹的爹为爷,难道要称呼其为兄弟吗?”
“大胆!”逐浪立时大怒,飞身上了二楼。
穆敬荑又被夕瑶打扮了一番,这才走出屋子,入眼便是丈夫与人打斗的情景。
对方一袭劲装,周身黑金两色,肩头胸腹还带着金甲,明显是御林军。
她可不想明着与皇家作对,忙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当这里是演武场吗?人家客栈招谁惹谁了?”
何睿勍闻言退出战团,逐浪见是她,也不情不愿的收了手。
“娘子,他们明显没安好心!”何睿勍伸手揽住穆敬荑,嘟囔道。
“哼,违逆圣上者格杀勿论!”逐浪盯着姓何的动作,眼眸森寒。
“那也......”
“夫君!”穆敬荑扯了下丈夫衣襟,低声提醒不要太过。
何睿勍运了运气,嗤笑一声:“好,说吧,深夜招人入宫,所为何事?”
传旨太监小跑着上来,站在楼梯口,冲穆敬荑道:“云州穆敬荑接旨!”
“嗯?不是说口谕吗?”
“圣上的口谕是对穆小姐说的,圣旨,是给何夫人颁布的。”传旨太监一脸倨傲。
穆敬荑扭头与丈夫对视一眼,心道:“这有何分别?”
何睿勍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即已知晓他们夫妻完婚,应该不会再寻衅滋事了才对,怎么还给何夫人颁布圣旨呢?
略微犹豫了下,穆敬荑俯身跪地,顺势也拉了何睿勍跪下。
“皇后自嫁于朕,一直勤恳本分,甚得朕心。后宫事务繁忙,皇后常念及昔日友人。朕恐其忧思过重,特许穆敬荑进宫,陪伴左右。不得有误,钦此!”
太监念完,将圣旨递到穆敬荑面前:“何夫人,接旨吧?”
“这......”穆敬荑踟蹰着不敢出手,这圣旨明显就是扯谎,她哪里与戚皇后熟悉到这种程度了?戚家那么多女眷,谁不比她亲近。
夙帝之所以这样做,明显就是要软禁于她。
何睿勍一把抢过圣旨,怒道:“不去,想骗你入宫,没门儿!”
传旨太监一愣,转瞬凑近两人,表情似笑非笑,压低声音幽幽道:“何公子,您可要想好了,我这还有一道圣旨未拿出来呢!
你若是执意抗旨,我可就接着宣了。圣上说,穆掌柜若是不进宫,你就要去赤露了。到时候,抗旨不尊,穆家被抄,所有产业被封,赤露的琉璃厂被关,何家老奴被斩......
“混账,无耻!”何睿勍额上青筋直冒,气得咬牙切齿,手握的圣旨瞬间成了灰烬。
传旨太监不觉退后两步,望着那消失殆尽的圣旨,两眼不敢置信,陡然瞪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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