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巍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听说有人在背后给他编故事,往他身上泼脏水,气就不打一处来,非要找那些人讨说法,在陈耀华的劝说下,暂时消了气,但仍耿耿于怀。
“这件事其实不能全怪那些职工,你也有责任。”陈耀华严肃地说。
“我被人家黑了,我还有责任,领导,你这什么逻辑呀!”许巍显然不服气。
“苍蝇不叮不缝的蛋,你自己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存在不检点的行为,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发现了,人家就利用你的弱点大做文章。你想想,这是不是跟你自己有关系?如果你哪方面都没有毛病,即使有人要黑你,他想编故事也没有素材,谁能把你怎么样?”
多年来,陈耀华自己就是这么做的。无论此前的TSM研究室,还是现在的整个521工程,被老陈处罚过的职工何止十个八个,仅试验一组的马学远和试验三组的魏建学,就对陈耀华十分不满,他们不是没想过对老陈实施报复,但绞尽脑计,就是抓不到陈耀华的任何把柄,即使捕风捉影的事也没有,面对这样的陈耀华,魏建学等人实在无计可施。
虽然没有明说,陈耀华很希望许巍能往这方面努力。
但是,老陈的意思,许巍没能完全理解,“陈总,我承认接受个别职工吃请,是我平时不检点,但这件事完全是子虚乌有,他们黑我,实在让我难以接受!”
陈耀华不以为然,“你跟穆蕙荞是不是走得很近?”
“因为工作关系,我们确实联系比较多,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事,君子之交淡如水,难道走得近也成了禁 忌?人与人之间,如果共同语言比较多,聊天的话题自然就多一些,这不是人之常情嘛,怎么,难道这点小事也成了被人利用的把柄?”
“许巍,如果你是一名普通职工,就算再进一步,也没人在乎你做了什么,但你现在是521工程生产基地主任,一名处级干部,人们对你的要求就不一样了。跟年轻的女同事走的太近,关心你的人,会认为你不注意男女关系,为你捏把汗,别有用心的人,正好抓住这样的事情编故事,发泄他们对你的不满,是你给了他们实施报复的机会。”
“陈总,现实生活中谁没有三两个有共同语言的朋友?跟有共同语言的同事多说几句话,也成了桃色新闻?”
“如果你想做到洁身自好,最好把所谓的共同语言扔到一边,尤其跟年轻漂亮的女同事,除了谈论跟工作有关的话题,平时尽量跟对方保持一定距离,只有这样,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在你身上才找不到破绽。”
对一名年轻干部,陈耀华的要求确实有点苛刻,许巍也可能会觉得难以接受,但没有办法,许巍身处这样的岗位,面对各种诱惑,不严格要求,就不能防患于未然。
“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我问心无愧,嘴长在别人脸上,他们要说什么,随他们便!”面对严酷的要求,许巍确实有些抵触。
“你问心无愧,随他们便?许巍,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就前段时间那件事而言,如果不是小娟理智,要不是通过暗访平息了事端,换做其他人,跑到单位跟你大吵大闹,搞得满城风雨,甚至直接找到穆蕙荞理论,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控制得了局面吗?即使你不在乎名誉,人家女方是无辜的,你让穆蕙荞将来还怎么在单位待下去?你的无意之举,等于害了人家!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陈耀华的肺腑之言,值得许巍细细品味,也许有所醒悟,他点了点头,“是啊,那等于害了女方,对人家太不公平了。”
“许巍,既然你跟穆蕙荞有共同语言,已经成为心灵上的朋友,即使她没考虑到这样的危险,你也应该设身处地的替她考虑到,否则,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悔之晚矣!你们都是知识分子,有思想会思考,希望以后在相处过程中注意影响,不要给外界留下想象空间。”......
田海涛负责的课题,进入工业化试验阶段之后就不太顺利,一方面说明项目在小试阶段的工作做得不够细,另外,跟田海涛对工业化试验不太熟悉也有关系,为此,他三天两头找陈耀华讨论试验中遇到的问题。
老陈兼任TSM研究室主任,各课题的项目负责人找他讨论技术问题倒也无可厚非,但田海涛把陈耀华当依靠,稍微棘手一点的问题都要让陈耀华出主意,而不是自己想办法解决,这就有点过头了,毕竟田海涛才是课题的项目负责人,陈耀华有自己的一大堆工作要做。
不得不说,当初在材料合成课题组,陈耀华培养的四个助手,周玉明和许巍是相当优秀的,现在看来,田海涛就差了一截,起码在独当一面的科研水平上,周玉明兼职带课题,都比田海涛高一个档次。
面对田海涛的窘境,无论从工作的角度,还是师徒关系,陈耀华都不能坐视不管。
这天上午,陈耀华正在实验室跟课题组的技术人员讨论试验方案,见田海涛站在实验室门口,老陈让他去主任办公室等待。
向助手们布置完试验任务后,陈耀华回到办公室,“怎么,又遇到问题了?”
“主任,工业化试验中,合成温度很难控制,效果时好时坏,好像没有规律可循。”田海涛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向陈耀华汇报。
“你坐下说话。”陈耀华也回到自己椅子上,“根据小试得到的试验条件,在工业化试验装置上重复,合成温度也不好控制吗?”
“现在拟定的实验条件,跟小试完全一样,但就是不好控制,不过某些批次试验,又能跟小试结果基本吻合。”
“嗯----,”陈耀华对田海涛描述的实验现象进行了分析,根据他的经验判断,他认为问题出在小试上,“你们实验室的小试装置还在吗?”
“小试装置?还,还在,主任,小试装置有什么用?”
“根据你对试验情况的描述,我认为你们的实验室工作做得不够细,要不这样吧,你把工业化试验暂时停下来,跟职工们回到实验室,把几项关键试验条件再重复几次,试验过程观察得仔细一些,另外,把你们以前的试验记录给我看看,咱们各忙各的。”
田海涛不完全赞同老陈的分析,他认为小试已经结束,在实验室对所有工艺条件都进行了试验,再回小试装置上重复,实在没有必要。但田海涛拿不出反驳老陈的理由,另外,是他主动找陈耀华分析和解决问题,如果他不按照老陈的吩咐去做,他怕陈耀华以后不帮他。
当天下午,一位田海涛课题的职工把厚厚一摞试验记录送到陈耀华办公室,“主任,这是田组长让我送来的。”
工作间隙,陈耀华查阅了跟温度控制有关的小试记录,开始并没有发现问题,大概十多页后,他发现一个现象,试验记录的笔迹变了,再看“试验人员”一栏的签名也变了,这说明同一项试验内容,换了两拨操作人员,这一现象更坚定了他此前的判断。
几天以后,陈耀华把小试记录送回田海涛课题实验室,顺便看看他们的小试重复试验。
“海涛,重复试验做了几次?情况怎么样?”陈耀华把试验记录交给田海涛,随意问道。
“今天是第三次重复试验,前两次结果不太一样。”
“为什么?以前的小试结果,试验记录上显示的都是一样的。”陈耀华感到纳闷。
“昨天和前天,是两批人操作的,可能操作手法不一样,导致结果有差异。”
“那就对了!”陈耀华像是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但是他也有些疑惑,“两批人操作,不仅操作手法,甚至控制过程都可能有所不同,结果有差异是正常现象。但是,我在你们以前的试验记录上发现,操作人员发生变化,试验结果却完全一致,这是什么原因呢?”
“哦,对,我记得因为职工家里有事请假,试验中途确实更换过几名操作人员。”
“但试验结果却没有丝毫变化,这怎么解释呢?”陈耀华找到那本试验记录,翻到他看过的地方,指给田海涛。
“这......,”田海涛说不出个所以然。
“要我猜测的话,两拨操作人员,肯定有一拨在试验结果上作假了,根据前后逻辑,最大可能是后面这拨人在造假。”陈耀华肯定地说。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造假呢?”田海涛很是不解。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后面这拨操作人员觉得自己跟前面的人同样操作,得到的结果如果跟前面不一样,岂不是让人笑话?为了面子,他们就伪造了跟前面一样的试验结果。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工业化试验中,有些结果跟小试吻合,有些试验不好控制,因为工业化试验实行三班倒,如果某些班次遇到小试期间用不当手法操作的职工,试验过程可想而知。我很纳闷,小试过程中,你没在试验装置跟前盯着吗?”
田海涛低下了头,“开始阶段我是亲自守在跟前,过了一段时间,因为还要忙其他一些事情,我就基本不在试验装置前守着了。可是,往下怎么办呢?”
“你别想太多,我就是随便问问,任何一个项目负责人,也不可能天天守在试验装置前。往下的工作也不复杂,只是耽误几天时间,你把小试期间操作这项试验的两拨职工找出来,让他们分别按照自己的手法重复小试验,你在旁边观察,就能找出他们的错误。在工业化试验中,杜绝类似错误方法就可以了。”
按照陈耀华的建议,只重复了四五次试验,田海涛就找出了职工当中的错误操作方法,但造成这种错误的原因,是田海涛在管理上的疏忽,跟职工的关系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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