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代:世界重塑

第七章

    
    他还活着。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会活着。
    “楼主,我弟弟今天怎么样了?”唐姐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从遥远的黑暗中传来,带着浓浓的担忧。
    “还是那样,不过你放心,生命暂时没有危险。”一个陌生而知性的男子声音,大概是医生?
    “没事的,唐嫣,某请教过楼下的算命先生,先生说莫公子命不该绝,必然绝处逢生!”这个语气,应该是孟令先生在安慰唐姐吧。
    “但愿如此吧......”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当到达临界点时,莫亦秋感觉到意识又重新触及肉体,他微微睁开双眼,缝隙中扑面而来的亮堂世界让他的眼睛略有些受不了,但好歹还是稍微看清了点。木制的房间里有三个人,除了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口的唐姐和站在一边手脚并用努力安慰着唐姐的孟令外,就是坐在他床边微笑着看着他的陌生男子,这个男子留着齐刘海中长黑发,深裳从夜色,氅绣彼岸花,另外还有膝盖上几根银针和红线整齐地陈列在红色软垫上。
    唐姐和孟令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苏醒,又交谈了两句后就推门离开了房间。而那个男子还在淡淡地对着他笑,直到两人都离开房间后,他才从软垫上取起一根银针,轻轻地扎进了莫亦秋脑袋上某处穴位。
    莫亦秋无法反抗,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动弹不得。针没入穴位,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就好像原地仰面跌倒一般,身边的风景都瞬间变得模糊,接着很快又归于黑暗。片刻后,他再猛地一睁眼,还是刚刚的场景,只是那个被唐姐称为“楼主”的陌生男子也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整个身体都是有些僵硬,颤颤巍巍地强撑着自己坐起来,掀开被子看了一下,腹部并没有绑绷带,甚至现在都没有一丝疼痛。一切,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那天晚上的一场连环梦一般,或者,真的就是一场梦吗?
    他放下被子,想暂且在床头先靠个一会儿,余光却瞥见身旁不远处其实还坐了一个人。因为过于安静,以至于他一直都没能注意到她的存在。
    莫亦秋转过脸去,目光很自然地与她对视在一起,冷淡而艳丽,深红的瞳孔,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放大,但很快又回归到了正常大小。
    “霜娥?”他轻声唤道,其实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但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霜娥居然会是传说中能变成人类模样的妖族。
    “嗯。”她只是点点头,依旧安静地坐着,就和往常趴在窗台上一样。
    他注意到她的身上并不是昨天见过的衣服,换上了件同样是白色却带着些现代气息的云纹新式华服。脖子上则系着一根挂着六颗翡翠环的项链。
    “真的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不过幸好你我都没事。”莫亦秋有些唏嘘道。
    “那就当它是一场梦吧。”霜娥轻声说道,握成拳的五指慢慢松开,透过指缝能看到其中有一块已经化为碎片的翡翠环。那些碎片逐渐融进空气中,很快,就彻底消失了。
    “你......”莫亦秋沉默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微风吹过窗帘,掀起,放进来些许的阳光。寻常的这个时候,他应该会坐在床上,手里捧着本书,寻到有趣的地方就凑到一直趴在一边半睡不睡的白猫身边,自说自话吧,他看着同样是木质的天花板和天花板上一盏摇摇晃晃的油灯如是想着。可他现在手里既没有书,身边也没有猫。
    “我,”霜娥没再看莫亦秋,低垂着眼帘,也是欲言又止,但停顿了一下,还是平静地说道,“可能暂时回不到以前那样了。”
    “那可真是伤脑筋啊,”莫亦秋挠挠头,虽说他知道她还是它,但总有种陌生的感觉,不过他觉得无所谓,感觉这种东西还是需要培养的,接触多了就又熟了,所以他笑道,“不过,也挺好的,多个人平时陪我说说话。”
    “嗯。”她的目光停留在抓着裙边的手指上,并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平静地就像一座精美的雕像,只有些许发丝在微风中还在微微地摆动。
    莫亦秋也陷入了沉默,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此刻除了风,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了。不过安静,亦是会乏的,片刻后他还是决定起码先下床,之后,关于一些事情,应该会有人专门为他解释吧。
    他于是掀开被子,从不算大的木床上翻身而下,所幸身体除了些许僵硬,其他什么异常都没有,真的就像做了一场梦似的,——或许除了霜娥,其他的都是梦呢。他向门口走去,紧了紧身上的睡衣,略感到有些秋季的凉意。霜娥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静,也站起身随着他向门口走去。路上她顺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莫亦秋常穿的长款华服。莫亦秋走到门口,而她也正好走到了莫亦秋的身后。他开门,而她将手中的长款华服顺手给他披上。
    “谢谢。”莫亦秋笑道,此时一股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飘进他的鼻子里,让他找回了不少曾经的亲切感。无论是猫还是妖,她都是她,是他自己太过于在意一些有的没的了。
    想通了些东西,让他感觉稍微轻松了一点,不过也只是稍微。过于离奇的经历,那些似真似幻的梦,对此他的内心还是无法简单的释怀。这时他突然又有了一种预感,可能从他迈出这个房间开始,他的生活将不再如曾经那样悠闲而平淡了。所以犹豫了一下,往后,余生依旧平淡而安宁,如三月春风拂面,往前......不到一秒的停滞,他还是迈开了步子。
    房间外很美,雕在右手边木质墙壁上的十二月花神或是翩翩起舞,或是恬静微倚,或是惬然侧卧。并不算宽敞的走廊里各种花的香气从花神的纤手上流出,浸染了整片空气。左边是同样木质的栏杆,栏杆上悬着薄纱的帘子,帘子上绣着彼岸花,成从的彼岸花,但一点都不显得阴森,反而有一种异样的温柔。
    “同一天连续两次都是在姑苏城,而且......”
    “剑仙阁下,我还是觉得亦秋如果能在我这里再静养一段时间,对他会比较好。”
    “可是,如果.......”
    “阁下是认为我们冷花楼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来么?”
    “这倒没有,只是......”
    莫亦秋小心地推门而入,结果声响还是没能瞒住在场的人,一时间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清剑仙坐在会客厅四方檀木桌西边的红木雕花椅上,捋着长长的鬓发,面色似乎有些苦恼,而他对面,那个穿着红边黑底华服的陌生男子则脸上依旧带着亲切而知性的微笑。要是他不来的话,或许清剑仙就要被说服了,而他应该会继续生活在过去一直被唐姐他们庇护的世界里,或许,永远无法长大,而人生亦会如昨日今日未发生过一样。
    “我想去天剑宗。”莫亦秋深呼吸后坚定地说道。但他不想那样,他想要直面这一系列的谜团。或许是热血漫画看多了吧,他这一刻竟希望,那个巨人,那座小岛,那刺入他身体的痛都是真的,而非梦幻。
    他永远记得和老师闲来喝茶的时候,老师曾说予他的那句话:
    “人若沧海之鱼,不去,何以知海天不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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