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万福金安

第十二章 多事之秋(二)

    
    庭院深深,游廊里佳人翘首挂红灯,院落里玉凤卧雪齐绽放,水池里倒映着月色未满,兰亭旁,玉骆马撂起马蹄一声长鸣,秋风一过,满池潋滟,吹起东厢里的蜡烛,影影绰绰。
    只见青衣袭案,一簇小火苗落地,桂花酒一泼洒,火光熠熠,屋里的少年眉眼带笑,一脚踢翻角落里的焰火堆,‘劈劈啪啪!’,火势蔓延,青烟炸裂,霎那间,一条火龙在屋内咆哮飞升,少年持剑踹开门,高喝一声:“小兔子!”
    玉骆马仰天‘咴咴’叫,不多时来到东厢前,少年翻身上马,游廊里的人一愣,热气滚滚,回首看去,火龙串着一盏盏红灯奔腾游走,好不肆意,只是转眼间的功夫,红了整座白马院。
    女子惊恐万状,憋足了气,长呼:“来人呐!启明院失火!快来人!”
    少年从她身旁打马而过,一个手刀下去,人便晕倒在地,正欲走时,又转念思量一番,索性驮起地上的人一起走。
    夹道里的婆子们欢天喜地端着膳食进门,一阵强风骤过,前方院子里脚步声细碎凌乱,众人奔走相告:“启明院失火!来人呐!启明院失火!”。正是火势凶猛,人心四散,月色渐满时,少年策马疾驰过长道,夺了小厮手里的火把点燃一路红灯,婆子们在身后嘶吼:“不好啦!小王爷火烧王府劫持锦玉姑娘跑啦!”
    “快来人!”
    “快去找徐总管!”
    “江姑姑,江姑姑!”
    “来人救火!”
    曾言俏从梦中惊醒,好一阵心惊肉跳,绿箩猛推厢门:“姑娘快跟我走!启明院失火!大火都快烧到宛香院了!”
    曾言俏还以为自己听差了,目光眺望屋外,好一场大火,竟不声不响顺着房椽蔓延到枋柱间,熊熊烈焰,点亮中秋夜,瞧这火势,只怕不消片刻,这召南王府都要被烧个精光!
    绿箩从木匣里翻了冬日的袍子给曾言俏披上,片刻不停的带着人跑出院子。此刻玉人楼的水池附近全是府里的丫鬟婆子,小厮侍卫,各个端举着铜盆木桶,打水相传,传到烧得正旺的启明院前,企图浇灭火源,可这连天大火岂是一桶半水就能轻易熄灭的?
    那微薄人力更是经不起秋风助力,燃起一片片红灯高挂,带起火星子四处翩飞。
    好一个奢华气派的召南王府!
    好一群华装丽服的丫鬟婆子,此刻哭的哭,嚎的嚎,叫喊的叫喊,灭火的灭火,纷纷攘攘,顿时乱作香锅里的焦糊芝麻粥。
    一个个哭丧着一张煤炭脸,急得焦头烂额。
    众人正急作无用之功时,江姑与赵姑子在玉人楼下垂膝苦劝:“小王爷!小王爷!我的祖宗!您快下来吧!有什么话下来再好好说!这好好的中秋节,何苦闹得如此不堪!”
    “小王爷,您可看好锦玉,别叫姑娘掉下来了!”
    玉人楼上,少年单脚腾空,屈膝坐着,手里依旧拿着那破酒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猛灌,澄澈含情目茫然,神色空洞,仿若世间空无一物,他身旁躺着个女子,一身芙蓉烟纱散花裙在风中飘举,青丝飞扬,一双柔荑垂在瓦喳儿间,欲落不落的,好似风一吹,这人就要掉下去一般。
    明月当空,众人束手无策时,徐总管带着一行人姗姗赶到,目光直接略过楼上的人,对楼下几名小厮喝道:“快去典膳司叫人搬草木灰过来!命东门侍卫即刻前往各部,将武侯铺,清水局,巡抚衙门的人通通叫过来!启明院便是不管了!先断了火势,保护好宛香院再说!”
    曾言俏闻言,快速解下身上长袍,丢进水中浸湿,往墙头一扑,火苗萎蔫蔫的冒起了热气,她忙对身后众人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大家快拿就近的棉被衣裳弄湿了扑火,没有棉被的去宛香院里找些草耙铁铲,将泥土盖上去!”她见众人怔滞,怒道:“快啊!”
    江姑也道:“听曾姑娘的!快去拿宛香院里修园的工具,就在南边耳房!快快快!”
    绿箩从人群中窜出来,叫道:“我知道在哪儿,快随我来!”
    众人忙照做,徐总管深深看了这女子一眼,随即慢悠悠行至玉人楼下,仰头道:“小王爷,您还是死了这份心吧,王爷不会来见您,只是叫老徐给您带话,总归是自己住的院子,您要烧便烧,要不小心烧了宛香院,到最后心疼的还是您自己,王爷没空与您浪费功夫,但从今日起,您禁止踏出王府,若敢离开府中半步,就要整个召南王府的奴仆替您领罪受罚。”
    此话一出,宋广临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奴仆们胸中忿忿,又苦于不敢开腔,只得横眉冷对楼上人,那眼神,仿佛在说——叫他死了罢了!
    总归这惹事精是不可能不出去,出去反要连累我们,倒不如,让他现在就去死!
    一时间,原本抱着棉被沾水的奴仆们作鸟兽散,有的躲去夹道偷闲,有的跑去宛香院扑火,有的经过那匹被拴在玉人亭边的玉骆马时,嘴里还止不住的骂骂咧咧,江姑也赶着去打点,玉人楼下只剩一水子泥印污渍,还有泪眼婆娑的赵姑子,一边抹泪,一边苦言相劝,正劝着,宋广临将手一指:“你,上来。”
    曾言俏突然被点了名,正摸不着头脑,赵姑子推搡着人,催促道:“好姑娘,别愣着啦!快去劝劝小王爷吧!”
    说着,不管不顾的将人推上高楼。
    楼顶清风惬意,时不时飘过三两火星,缕缕桂花香浮动,其间夹杂着火炭气息,一阵酒香飘过,宋广临道:“本王失言了。”
    曾言俏不解:“何意?”
    少年望了眼月色,茫然四顾,不知心头所思为何,少顷,目光又回到曾言俏脸颊,冷冷道:“本王决意不再与你合作,我管他要娶多少,来多少我便杀多少!”说着,长靴一步步逼近:“就在这里杀,从他逼死穆姨娘的地方杀!”
    一语未休,剑气破空!
    那剑刃毫不犹豫直指曾言俏眉心,她下意识向后退去,践踏了屋檐上的菖蒲,脚下生滑,又退一步,黛瓦碎裂,楼下尖叫声此起彼伏,眼看着这姑娘就要堪堪坠楼,正是万分紧急时刻!
    有人轻呼:“世子殿下!”
    众人齐齐侧目,一见来人,自觉后退两步,欠身跪安,“见过世子殿下。”
    那男子背手清风霁月,走到小桥畔停住,目光略过高处,眉间一凝,锦靴正将踏过泥泞处,只见曾言俏伸手一捞,双手死死拖着那小王爷颈项,“要死一起死!死了你也得给我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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