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万福金安

第二十五章 风寒

    
    待曾言俏再次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刚睁眼,只觉四肢无力,头昏脑胀,身子发烫。勉强撑起身放眼查看,又是个陌生房间,她嘲讽一笑,刚焉着身子起床,忽听素栏屏风后传来清冷男音:“继续睡吧,城门已关,今日不回。”
    曾言俏注意到他说的是“不回”,并非“回不去”,便问:“为何不回?”
    一开口,喉咙发痒,身体越发昏沉,她心道:“万一感冒了,保不齐要折腾多久,万一……”
    正想着,屏风后的人放下手中茶,从一旁炉子里盛了碗温着的汤药走来。
    他换了身灰布衣裳,质地寻常且粗糙,腰系同色束带,袖口还露着半截手腕,这一身在普通不过的衣裳却越发衬得这人高挑不凡。
    他无言,默默送上汤药,曾言俏不语,勉强撑靠着喝完药,倒也没想象中的苦,她还觉得有些好喝,毕竟没喝过,心中甚感稀奇,索性送回瓷碗,哑着嗓子道:“殿下,可以再来一碗吗?”
    这一嗓子,真是令人无法描述。
    三分沙哑,七分做作,十分刻意装可怜。
    “……”
    宋池渊照旧面无表情,连一句“可以”都懒得说,眼看这人接过碗转身去盛药,曾言俏也在此间参透要他说话的秘诀。
    谈正事!
    她懒懒倚靠床榻,看也不看屏风那头的人,悠悠开口道:“殿下不是要我留住太子,恰好我有些才艺,兴许会对我们的行动有用。”
    宋池渊手上动作一顿,话音清透有力:“什么才艺?”
    曾言俏道“是秘密”,他只当自己听了废话,刚盛了满满一碗汤,她又道:“事成之后,我要殿下封我个一品官做做。”
    嚯!真是好大的口气,宋池渊走至床榻边,眼中不见审视,神色淡然无常,将药一递,莞尔一笑,笑意融进清晨,伴着鸟雀齐鸣,他道:“我本无实权,如何封你为官。”
    曾言俏半真半假回视过去,“你有心,如何不能?咳,况且我说的是事成之后,殿下要我替你办这一件事,我又怎么保证结束后你不会杀我灭口?咱两倒不如一条路走到黑,我能保证自己安全,你也多个帮手,不是吗?”
    宋池渊眼中氲起一片雾色,凤眼微扬,似要将眼前人看个透彻,少顷,他道:“你,不行。”
    曾言俏急了,忙问:“为何?”
    他转身离去,仅留一句:“自负之余,处处皆是险棋,容不得意外发生。”
    仅这一句下来,将曾言俏分析得彻底。
    说到底,她确实有些自负,不仅堂而皇之走进暗室,还大着胆子和徐少卿离开月姬坊,明知那人上次要杀他,依旧冒险诱问出他身后的人是宋池渊,如果对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只怕想也不想就要了她性命,哪里会来后面这许多事。
    曾言俏闻言,心情变得沉重,捧着碗,一口气将药喝个底朝天,“我在此处无依无靠,唯有放手一博,才能出人头地。”
    宋池渊端坐回蒲草团上,将茶滤子丢弃,换了副新的来,拿过一旁热了的水,挨个茶具温过一遍,才问:“为何要出人头地?”
    她将身子陷进柔软床榻,阵阵暖意从腹腔上涌,声音也变得软绵绵,略带几分无助:“因为我是个俗人,不甘平凡,且贪图权势富贵……”
    “行了。”宋池渊打断她声音,浅尝过杯中茶,却怎么也觉不出好喝,手腕一翻转,茶水沿着竹沥漏进盘中,阵阵余香缭绕,“世间贪图权贵之人比比皆是,并非唯你一人。”
    曾言俏道“是”,双眸倦出困意,刚要昏昏欲睡时,只听那世子正色道:“如若你要跟我,就拿出你的诚意,最起码,放下你的愚昧,看清你的周围。”
    说完,他胸中沉气,默然起身去另一个隔间,而曾言俏将将在他身后睡死过去。
    那药汤里加了天仙散,剂量足以令她昏睡好几个时辰。
    她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毫无戒备。
    隔间里,徐少卿正等着,适才的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一时间分不清殿下的心思,究竟是后悔用这姑娘,还是在怪罪她不懂如何保护自己?又或者,二者都有?
    可眼下非此人不可,原本世子殿下就打算挟持她让公主安心,昨日流言一传出,太子那边更是迫不及待要见人,唉!真是麻烦……
    见来人进门,徐少卿按下心中思虑不表,躬身道:“世子,太子那边故意让人封了丹阳门,其余三门照常开着,估计是想让您绕路回去,给您个下马威。”
    “那就不回,我有的是时间。”总归着急的人不是他,宋池渊目光看向来时方向,思量片刻,“去城里定制些女子饰品,不用太好看,素雅些。”
    “是,”人刚应一声,他又淡淡开口:“记得要个绿檀木簪子,镀上一朵芙蓉珠花。”
    “是!”
    徐少卿应承着,心中却早已波澜四起。
    自从回了扬州,世子殿下与往日大不相同,若是换做以往,在得知他留那姑娘性命以后,世子定要他杀人灭口,哪里会去亲自见她一面,而后又陪她来寻小宋王爷,这简直……
    让人无法接受!
    徐少卿依稀记得,这位姑娘戴过的檀木簪子,可是世子殿下呢?
    他又如何记得?
    为何记得?
    留住这姑娘性命也就罢了,至少这人目前确实有用,只是,徐少卿道出心中最大困惑:“世子,少卿不解,您为何要与这姑娘同谋。”
    等公主需要时把人绑来,利用完灭口不是更方便。
    原以为世子不会回答,谁想,他望着屋外满院秋枫,须臾,漫不经心开了口:“那女子举止特殊,思虑与旁人不同,虽有些小心思,胜在行径坦荡大胆,还算有些趣味。”
    说到此,他嘴角隐出浅浅笑意,“想来是个死脑筋,认准什么,必不可能生二心。”
    徐少卿听完,顿时安了心,只因世子殿下看人从不出错,由此,他才道出最后一件隐瞒之事:“少卿当日带着那姑娘去了锦绣坊,她与陈元之像是旧时,两人之间默契非常,似有常人不晓得的事情。”
    “……”
    那笑意渐敛,缓慢消失在嘴角,宋池渊口中问起的,却是另有其人。
    “可有查到翠果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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