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续命人

第十六章 围堵皇城司

    
    “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做?请大人示下!”
    门外的百姓越聚越多,撞击大门的力度越来越大,眼看再不采取行动皇城司的大门挡不了多久,铁穆焦急地连声追问。
    大冷的天,铁穆额头竟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子,他不能不急,皇城司大门如果在今日被百姓撞破,问起罪来他第一个吃挂落。
    更倒霉的是今日皇城司除了他们这十人小队,几乎全员出动,禁书的禁书,抓童谣案犯的抓童谣案犯,可以说是皇城司守卫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倒霉的他偏偏遇上了这档子事。
    “求援吧,再拖延下去会出大乱子的,到时就不好收场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地牢里的谢无鹫,除了留两人在地牢看守,谢无鹫将今日当值的狱卒都调了过来,又在大门外加了两道门闩,这才堪堪将大门守住。
    吴扬当机立断,他摸出腰牌递给长吉:“你去五指驻地找李南风,让他带个百人队过来。记住,一定要他亲自带队,告诉他到了后听我号令,不可轻举妄动!快去!”
    长吉拿了令牌,自有人帮助他翻墙出去求援。
    吴扬却不能对门外的百姓坐视不理。他再次登上墙头,向门外的百姓大声喊道:“静一静,我是皇城司上五指指挥使吴扬,大家先听我一言!”
    大门外怕足足聚集了有上千人,吵嚷声数条街外都听得见,吴扬的声音虽然大,却还是被淹没在人声里。
    吴扬心中一动,他记起军中叫阵的方法,忙让铁穆过来,吩咐他将守卫集中在一处,冲着门外齐声大喊:“请静一静,吴扬吴指挥使有话要说!”
    如此喊了十余遍,门外的吵嚷声终于静下来,百姓们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围墙上的吴扬吴指挥使。
    一片寂静里有人喊道:“小吴大人,你是吴璘吴少保家的衙内,吴少保和岳元帅一般都是上阵杀敌保过大宋江山的,我等信你!”
    “我等就想问问,小儿们不识字,被人教唆着唱了几句童谣,真的就能动摇陛下的江山吗?真是这样我大宋为何不派人也去金国的京城唱一唱童谣,将他们的皇帝和江山都唱没了!朝廷征召,小人愿意第一个报名!”
    “我等皆愿报名!”
    等声音稍微小一些,又有人问道:“既然童谣有错,皇城司的大人们就该去抓编童谣,教唆小儿的恶人,不该拿无知幼儿和我们普通百姓出气,更不该动不动就打杀人命,将人一家三口灭门!求小吴大人还王二苟一家人公道!”
    “就是,凭什么打杀王二苟一家?就算有罪也得三堂过审,官老爷们判罪,皇帝勾决,岂能闹市里说杀人就杀人!”
    吴扬显露出了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沉着与冷静,他一直耐心地听着百姓们的质问,直到百姓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道:“你们的意思本指挥使已听得明白,王二苟一家突然横死,本使也深表同情。他们一家是否冤屈,本使自会向提举大人禀报,请提举大人下令彻查,给尔等一个交代!”
    百姓群里有人喊道:“皇城司是陛下的皇城司,快行的衙差也是皇帝亲军,小吴大人真能给王二苟一家伸冤?不怕有人循私偏袒?”
    “王二苟一家只要没有参与谋逆之事,也是大宋的子民,陛下岂会容人将其无故打杀?诸位请放心,陛下和皇城司对犯恶之人绝不会循私偏袒!”
    百姓们吵嚷了一会儿,还是那个声音喊道:“我们自然相信陛下,相信小吴大人,可三条人命毕竟不是小事,吴大人可否说个期限,我等也好有个凭据,否则口说无凭,过了今日又有谁还会关心王二苟一家的死活?”
    “就以十日为限!十日后皇城司一定张榜公布调查结果,绝不姑息!”
    吴扬与百姓约定了期限,又循循善诱道:“皇城司是衙司重地,尔等聚众冲击衙司已是重罪,本使念你等是事出有因,暂且网开一面。王二苟一家尸身由皇城司收容,等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安葬。尔等速速离去,不可一误再误!”
    百姓们踌躇了一阵,有人小声说道:“让我等离去不难,但是打杀王二苟一家的衙差还在外面逍遥,叫我等如何甘心离开?”
    吴扬高声说道:“本使已经打听明白,负责锁拿王二苟一家的长行衙差班头名叫穆远,尔等从其手中抢走了王二苟一家三口的尸身,又来围堵皇城司大门,他必定躲起来不敢露面,尔等离开后,本使自会禀明提举大人,将他拿回来问话——”
    “大人,卑职并没有躲藏,实在是伤得厉害,落在了后面进不来——”
    吴扬话音未落,人群后面一瘸一拐地走出三个人来。
    这三人都穿着普通百姓的服色,惯常用的兵刃,锁拿人犯用的铁链等等一概不见,脸上都是淤青,有的额头上还开了口子,鲜血糊了半脸。中间的汉子右手手臂用绷带吊着,一条腿也瘸了,被两个同伴一左一右扶着,不是穆远又是谁来?
    原来王石头自杀后,边上围观的百姓一拥而上,围着穆远三人就是一顿暴打。穆远三人虽然身强力壮,奈何百姓人多,他们又不敢动用兵器,只剩下挨揍的份儿。
    穆远知道,王二苟一家的死虽然犯了众怒,到底还有个情由,若是再杀伤百姓,他们三人不止要扒去身上这身衣服,只怕性命难保!因此,他们拼着身体强壮,死扛着挨揍。最后好不容易突出百姓的包围,想回皇城司报信,奈何伤势太重,一直落在了百姓的后面。等到他们三人赶到皇城司,百姓已经封住了大门,他们根本进不去,也不敢轻易露面,只能混在人群中观望风色。
    三人分开众人向吴扬脚下走去,一路上又被百姓饱以老拳,三人都略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一直走到吴扬脚下,其中一人刚想分辨,穆远立刻拦住他,抱拳躬身道:“卑职等处事不当,甘愿领受责罚!”
    “既如此,你等自缚人前,等待收押审问!”
    “是,卑职遵命!”
    穆远三人二话不说,立刻用腰带互相绑了个结实。百姓见他三人如此老实,倒不好再下黑手。
    吴扬正要叫人群散去,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有沉闷的脚步声,仿佛正有大队人马向皇城司赶来,“噗,噗,噗”的脚步声就像是鼓点,一声声敲在人心尖上,让人心发颤!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甲胄的将领骑着一匹白马正疾驰而来,落后他一个身位的是一匹黄骠马,上面坐着的正是吴扬的亲随长吉。
    长吉远远望见围墙上的吴扬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这一路上他不停地催促李南风快些,再快些!如果不是限于身份,长吉早就一马当先冲到了皇城司,奈何临安城非军令不得驰马,这是铁律!
    可以想象长吉这一路的煎熬!
    两骑之后是一群身穿半甲的士兵,他们手持长枪,雪亮的枪尖在日色下闪着寒光,随着士卒前行,就像过来了一片移动的枪林,让人心中生寒。
    这支百人队很快来到跟前,士卒们分散成列,平端长枪,雪亮的枪尖前指,只消长官一声令下,就能将眼前的百姓刺成筛子!
    吴扬见到带队的李南风,心中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向李南风点头示意,李南风立即举手下达了止步的命令,随着他的手势,大宋最最精锐的亲从官百人队如同一个人一般,在距离百姓十步远的地方止步、收枪,只发出了两次声响,“嗵”,这是收脚,“嚓”,这是收枪!余外再无半点声响。
    皇城司内外落针可闻!
    亲从官负责宿卫皇宫,守护帝王,百姓们从没见过他们集体在皇宫以外的地方露面。今日一见,心中凛然,又暗生欣喜,心道,我大宋的军队如此,何愁打不赢金人?
    更多的百姓则是心生惶恐,颤声问道:“小吴大人这是何意?”
    吴扬没有借此恐吓百姓,而是坦白道:“今日皇城司守备空虚,尔等不顾后果地冲撞我皇城司大门,若是真的被尔等撞破大门冲入皇城司,不止我皇城司中人要倒大霉,尔等更是有杀头之祸,我不得不做防备!如今尔等既然已经知错,本使也不再追究,速速离去,免得自误!”
    随着吴扬语音落下,李南风又是一挥手,排在他身后的百人队立刻左右一分,让出一条通道,李南风和长吉也策马微微往道旁避让,那意思很明显,要走只能从这边走!
    百姓原本是凭一股义气聚拢在一处,经过这半日的发泄,胸中那点不平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加上吴扬处置得当,百姓们得了他的承诺,多数已经萌生退意,之所以没有马上离开不过是缺少一个领头之人。
    如今见到大宋最精锐的士兵和泛着冷光的长枪,心中那点勇气瞬间散失殆尽,就算其中有几个不愿就此罢手的,见如今这形势也知道再拖延下去毫无意义,纷纷说道:“我等听从小吴大人号令,马上离开皇城司,还请小吴大人怜悯王二苟一家惨状,务必还他一家三口公道!”
    再次得到吴扬的允诺,百姓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有了第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聚集在皇城司门外的上千百姓散了个干净。
    百姓离去之时,分列在道路两旁的百人队一点声音不闻,他们面色冷肃,目光漠然,一只手将长枪拄在地上,腰背挺直,如同一尊尊铁塔,散发出的气场让不少通过的百姓腿肚子转筋,如同在鬼门关打了个来回。
    许多年以后,有百姓回忆起这一幕依然心底发颤,“天王神!那是给皇帝护驾的亲从官唉,一个个都跟天神降世,杀星临凡一般,普通人哪里敢让他们护卫,只想给他们下跪!”
    等百姓们都走光了,李南风在马上潦草地行了个礼,笑道:“小吴大人好生威风,不费一兵一卒就平息了一场祸乱,下官佩服佩服!”
    吴扬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笑道:“你再不来,我今日还不好收场。也幸亏是你,旁人哪里敢担这个干系,我也不敢求援!”
    李南风是吴扬的副手,即上五指的副指挥使,两人性情相投,平日里私交甚笃。李南风是吴皇后的侄孙,比吴扬年长三岁,论起辈分来倒比吴扬矮了一辈。吴扬之所以要李南风亲自带队过来,除了两人私交甚笃外,也是考虑到李南风的背景,吴扬虽然是上五指的指挥使,可私自调兵前来皇城司却是大忌,只有李南风这样通天的人才担得下这个干系。
    果然,李南风继续说道:“你别怪兄弟来得慢,这事得先过官家那一关。如今你只管放心干你的去,记得补个条陈。我得马上转回去了,要不文官的口水得把咱淹死!”
    吴扬也不客套:“这份情吴扬记下了,下值了请你喝酒!”
    李南风调转马头,散漫地挥手说道:“你可饶了我呗,上次跟你喝那场酒我足足醉了三天,吐得那是昏天黑地,搞得小桃红至今都不肯理我。兄弟你是知道我的,家里母老虎管得紧,难得出来一趟,如今还不晓得要赔上多少小心才能哄得佳人高兴……”
    随着话声渐远,这支百人队又像来时那般迅捷地走远了,只留下长吉一人一骑,他兴奋地拍马来到吴扬脚下,仰头叫道:“公子,你没事就太好了!你是不知道,这一路上我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要不是李大人压着,我真想在天街上纵马飞驰,文官们要打屁股就让他们打好了,反正咱在军中又不是没挨过军棍!”
    对这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亲随,吴扬颇为无奈:“知道你对你家公子我忠心耿耿,快进来罢,现在人都走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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