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婆子没有立刻回答,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片铁青。
“我和你一起去。”
听见江霜寒的声音,黄老婆子怔了下,浑浊沧桑的眼眸竟然涌起一丝担忧,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沁皱起了眉,刚才在武馆里喊了太久,声音也有些沙哑,“你身上有伤,不能……”
“无妨,我既然是你相公,总不能看你独自一人涉险。”
江霜寒面色平静,不等她的话说完,便攥住她的手走向山中。
杨寡妇回过神来,不住地冲着他们的方向磕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若找回冬冬,我一定下半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只有黄老婆子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面色越发阴沉,掉头走进了棚子,果然发现齐老头刚才也站在门口捋着胡须看热闹。
黄老婆子气得直用拐杖敲地,“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江家小子跟着进山?山洪如此危险湍急,他若出事,我看那个人泉下有知,你要怎么交代!”
“他武功高强,状元之才,能出什么事?”
齐老头正慢悠悠地称药材,“再说了,你可是村长的老娘,你都不管,老夫一个外人瞎管什么?”
“呸,当初若不是你一再叮嘱我那小子身份特殊,让我看着他,我也懒得费这个心!”
黄老婆子压低了声音,白了齐老头一眼,正欲再骂。
“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虎背熊腰的妇人指着另个瘦成竹竿,手里死死抱着木箱子的男子大声斥骂。
“张兴财!我不是让你抱着虎妞吗?你怎么抱着钱箱子啊!虎妞被你弄到哪儿去了?”
男子满脸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赵红梅!你少跟我嚷嚷!这箱子里可是我半生积蓄!一个丫头片子而已,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再生一个!”
赵红梅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下一秒就揪着他的头发,跟他厮打在了一起,原本就狭小拥挤的棚子,这下被两人弄得更是鸡飞狗跳。
“你们都给我住手!”
黄老婆子火冒三丈,小碎步上去,照着张兴财的后背给了一拐杖,“为了钱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顾,猪狗不如!”
“黄大娘,求求您叫人帮我找找吧,我的虎妞啊……”
赵红梅瘫坐在地上,抱着黄老婆子的腿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黄老婆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刚救人回来的杨大壮。
“你们上山去找虎妞,若是看见江家那两个,把他们也一起带回来!”
……
雨越下越大,楚沁和江霜寒两人艰难地上山找了大半圈,什么也没有发现。
就在楚沁失望的时候,江霜寒却忽然扯住了她的手,眸子微沉,“有声音。”
她静下心来听,似乎是有微弱而稚嫩的救命声传来,而且好像还是两个孩子。
两人立刻循声找去,原本被树木堵住的沟谷现在已经被冲开,泥流激涌而下,庄稼大半被毁,还有淹死的禽畜漂在水中。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树现已被湍急的泥流淹没只剩树冠,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紧紧抱着树枝,瑟瑟发抖。
“冬冬!”
楚沁认出了那个稍小些的孩子,她似乎也听到了楚沁的喊声,猛地抬起头朝她看来,泪水冲开了脸上的泥浆,“姐姐……”
“冬冬,你别怕!姐姐马上来救你!”
楚沁四下看看,找了一棵最粗壮的树,将绳子的一端缠了上去,正要将另一端缠在自己身上,一只大手却伸了过来,将绳子拿了过去。
“让我来吧。”
江霜寒将绳子系在了自己的腰上,楚沁紧紧地皱起眉来,伸手欲夺,“不行,你身上还有伤……”
“你不相信我?”
江霜寒瞥了她一眼,眸子有几分意味深长,“好好抓着绳子,我的命现在就在你手里了。”
楚沁眸子一滞,脑海中好像闪过了什么,等再回过神时,男人已经蹚进了几乎没过胸口的泥水中,她只能用力攥住手中的绳子。
水流湍急,混合着泥土与石块撞在身上,若是平常人肯定难以忍受,只是江霜寒多年习武,身体底子好一些,才能勉强支撑。
大概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他终于来到了树下,但他一次只能带一个孩子过去。
冬冬便把旁边的女孩往前推,“哥哥,你先救虎妞姐姐吧,刚才我差点被冲走了,就是虎妞姐姐救了我的。”
“不行,哥哥你还是先救冬冬吧,她年纪小,我还能撑着。”
虎妞绷紧小脸,直接将冬冬推进了江霜寒的怀里,他也没再耽误时间,先将冬冬送上岸,楚沁连忙过来接应,为冬冬检查身体,除去身上有擦伤而淤青,暂时没有大碍。
江霜寒再次回到树下,将虎妞从树上抱了下来向岸上游去。
“轰隆隆——”
雷声轰鸣,闪电好像将天空撕破了一个口子,大雨不停地倾倒。
水流速越来越快,江霜寒和虎妞被冲的越来越远,绳子已经绷紧成了一条直线。
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人就危险了。
楚沁找来一块大石头压住绳子,又去找了一根足够长的树枝,来到岸边朝两人伸去,“快!抓住,我拉你们上来!”
江霜寒将虎妞护在怀里,让她的小手抓住树枝,好方便楚沁先将她拉上去。
泥流中的石块如同拳头大小,时不时撞在他的脊背上,他闷哼一声,眉头紧皱,咬了咬牙,不再吭声。
楚沁急得出了一身的汗,终于用尽全力将虎妞拉了上来。
她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将树枝再递给江霜寒,“抓住!”
江霜寒有了借力点,便能借着楚沁的力,自己向岸上游。
眼看着还有几寸的距离就能上岸,突然,一声轰鸣,身后被雨水冲刷的越来越松软的山体终于支撑不住,整个塌陷,冲进了水中。
两人之间维系的树枝被急流而过的树木折断,楚沁心里一个咯噔,努力伸手想抓住江霜寒的手,他却被湍急的水流冲了回去,一块一米见方的石头正好撞在他的胸口。
他嘴角溢出一口血,绑在树上的绳子也断裂开来,如一条蛇一般扭曲着被卷入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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