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迷惑之际,忽听木屋里传来一声惨声,青耕不假思虑,提着银枪,掀开门帘,一马当先奔了进去。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屋内的状况,只是瞥见茶摊伙计穿扮模样的倒在地上,一柄快刀已然砍至,青耕刚躲过,一刀又至,他不得已竖枪一挡,化解了危机。接着他身子顺势向后一倒,右脚前踢在枪身底端,枪身下半部分就脱离地面,自下而上,向前升起;而枪尖部分则自上而下,向后落下。没了银枪阻挡,举刀那人连人带刀问青耕这边踉跄而来,幸好青耕提前后仰,才避免自己被砍伤。枪尖落地,青耕用它做支撑才没有倒地,再左脚猛的向上一喘,那人就倒飞了出去,他再用枪尖一戳地面,人已借力重新跃起,刚站稳又有几人围了上来,他横握银枪,绕着腰身横扫一圈,逼退了几人。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风流小子一众兵卫、镖师进入屋里时,青耕的战斗已经暂停了,与七八位绿林人士相对而立,而他们身后则是先前被青耕的那人,正趴在一口棺材上,痛的咧嘴,站不直身子。
原本棺材出现在茶摊是件非同寻常的事,但若出现在顾沙山下,青耕就不觉得奇怪,他早有耳闻顾沙山大当家顾明权干勾当时总会携带一口棺材,说什么“见棺发财”,而他劫来的财物也会装入棺材运回山寨,故此江湖人称“见棺发财”。
果如青耕所料,他刚觉得此人有些棘手,棺材盖一下就腾飞起来,把趴在棺材前的那人掀翻在地后,翻转着朝他飞了过来,他刚准备一枪挑碎它,却赫然看见上面刻着“朱允炆”三个大字。棺材板上刻当任皇帝姓名,这可是顾明权在绿林道上声名远播的“招牌”呀,他也曾抬过“朱元璋”的棺材劫道,只要有新皇帝登位的消息传来,他这棺材也就跟着换了,说什么“皇帝卧榻之处就是他安睡的好地方”。好家伙,这真是“自残”式骂法,宁肯把自己搭进去,也要咒死大明皇帝,想必是与大明有深仇大恨。事实也的确如此,这顾明权的父亲原是张士诚的部属,张士诚兵败后,宁死不降的他得以逃脱,就远遁来此占山为王,一直与官府相抗。
如今虽然燕王叛军势如破竹,但青耕身为朱允炆亲自提拔的朝臣,自是拥戴朱允炆所统领的南军,对朱允炆更是感恩戴德,即使眼下这棺材盖上虽然只刻着朱允炆的名字,但将之击碎也是大不敬之罪,他自是不会如此做。
既然不能击碎棺材盖,那就只能卸了它飞来的力道,在棺材盖迎面翻转过来之际,青耕双手一上一下竖握银枪,前伸在前,抵住棺材盖,身体向后退的同时,手臂再慢慢向回缩,待棺材盖的飞来的力道弱了几分后,他再一扫银枪,那棺材盖向一旁斜飞下去,“咔嚓”一声,即使力道弱了几分,棺材盖的一角仍然斜插入了木板之中,晃了几下也就岿然不动了,“朱允炆”三个大字朝着屋内,倒似是“朱允炆”在关注着场上的局势。
那边厢,乔正初、梁世雄、梁霞已经来到前面,和姜易一同看见茶摊那边一阵骚乱,兵卫、镖师急匆匆地闯入屋,又有“嘭嘭梆梆”地打斗声传来,就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尤其是姜易,本就性子莽直的他,又岂会坐视青耕置身于险境而不管不顾,当下他知会了乔正初一声,便提刀奔向了茶摊。乔正初深知姜易的性子,也不阻止姜易,只道车队这边有他和梁镖头,让姜易不必担忧车队的安危,安心去相助青耕。
待青耕重新站定,赫然发现那棺材前也刻着“朱允炆”三字,只是先前被那人挡住了,看不见而已。此时,棺材中已坐起了位中年男人,虽然青耕不识得,但已知他就是顾明权。果不其然,他双臂抱刀于胸前,踏出棺材道:“见棺发材!此道是我开,此摊是我摆,喝过我摊水,钱财留下来。青御史,给顾某人留下茶水钱吧!”
青耕问道:“你我素未谋面,你怎知我是青耕?”
顾明权道:“历年大人押送资财所过之处,山匪尽平,劫寇全荡,好不威风,绿林上的人早已画下了你样貌,传阅各山各寨,谁人不识!”
青耕早已知其来意,并非只是简单的讨茶钱,当下只是顺着顾明权的话道出他的弦外之音,他也知道顾明权也能明白,“顾大寨主可别做那黑心店家,我等都是奔波腿子,走的又急了些,不曾带上几钱。”
顾明权哈哈一笑,“大人清廉,顾某人素有耳闻,今日也不为难大人,随便给个七八车货物也就算顾某人给大人个面子了。”
青耕道:“你要的未免太多了吧,就怕你吃不下!”
顾明权道:“一群人一窝蜂地来喝茶,尘土飞扬,顾某人还得擦桌子,到头来喝完茶又打碎了不少桌椅瓢碗,这些已经要少了。”
青耕在腰带里一掏,再一抬手,只听见“嗖嗖嗖”的破风声响起,不少物什如迅雷般飞向顾明权。
顾明权迅速一个侧身,避过物什。
接着,“夺夺夺…”接连十数声响起,顾明权身后的棺材上,“朱允炆”三字之上寸余,十四枚铜板已成上九下五,并成两行直线没入棺材板一半有余了,却并未将那仅有竹简厚度的棺材板击穿,好似刻意为之。
声落,铜板排列成形,青耕的声音也就再度响起,“这个价才公道!”
顾明权望着上九下五十四枚铜板,已明白青耕既是在表明绝不会妥协留下一车一人,也是在强调朱允炆九五之尊的大明皇权不容侵犯。他回头笑道:“大人好手段,只是却还不够!”话落,他右手在棺材内一拍,左手一挥,“啪”的一声,刀鞘就把铜板击飞了回去,落在青耕身侧了的木柱上,组成了个“十”字,“你又坏了顾某人的‘卧榻’和‘钱箱’,现在需留下十箱货物,八箱抵作茶水钱,二箱赔给顾某人,以重新定做‘卧榻’‘钱箱’。”
“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道声音响起,姜易掀帘而入。
姜易来到,青耕一方就增强了实力,更难对付,按理说顾明权应该比较担忧,但事实上顾明权却有些高兴,相反青耕却有些担忧,“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守着车队吗?”
姜易嘿嘿一笑,道:“那边不是还有老爷和乔护院吗!小人见少爷这边有难,就赶过来帮忙了。”
青耕道:“你也不必再叫我少爷了,他们早已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姜易道:“既然已知我等是朝廷中人,还敢来此劫道,想必是啸聚已久的悍匪,那就别多费唇舌了,只有击溃他们,我等才能安然离去。”
“噌”地一声,顾明权大刀出鞘,“顾某人也正有此意,既然不肯留下货物,那就留下一臂半腿吧!给我上。”
双方战作了一处,把木屋给打得支离破碎,真是好不激烈。青耕虽功力出众,但顾明权啸聚山林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一时间谁也拿谁没办法。
突然,车队方向又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兵卫,气喘嘘嘘地喊道:“少爷,不好了,突然冲出来一群凶匪,把近一半的车辆劫走了,群护院也受了伤。”
这道喊声犹如晴天霹雳,把还在打斗中的青耕惊停了手,横推银枪,推退顾明权,立即返身走向那兵卫,疾道:“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能从梁镖头、乔御史手中夺下车辆?”
说起来也奇怪,这顾明权被推退几步后,不仅没有趁青耕等人不备,击败他们夺取车辆,反而趁势从破壁处溜走了,就连他一直以来携带在身旁的“招牌”棺材都没有带走。
兵卫小心翼翼地道:“少爷,身份……”
青耕没待他把话问完,便打断他道:“别管那么多了,先说说是什么人把货物劫走了。”
兵卫道:“小人也不识得,只记得为首是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皮肤白皙,模样甚是清丽好看,使一条软鞭,劫匪都唤她‘小姐’!”
青耕嘀咕着:“小姐?难道……”再回头看去,哪里还有顾明权一众劫匪的身影,就连先前倒在地上的茶摊伙计,此时也不见人影,“咱们中计了,他们是一伙的。”
“哈哈哈,青御史,茶钱顾某人就收下了,那口棺材就当是物归原主了,烦请你送还给朱允炆那小儿。”远处传来顾明权张狂的笑声。
“岂有此理,竟敢愚弄我们。”姜易提刀就循声追去。
“三弟,三弟!”青耕呼喊两声也不见姜易回转,他担心姜易有所闪失,急忙吩咐风流小子道:“你同他回车队那边,向乔御史说明情况,就说我与姜副将去顾沙山追回货物了,请他与梁镖头勿必守住剩下的货物。而后,你再带上一些人,循着山道追上我们。”
风流小子郑重点头,“是,大人!”
青耕留下一句,“那我去追姜副将了。”就也循声而去。
风流小子不敢懈怠,不等那兵卫回神,便一阵风似的跑向了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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