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巢

第22章 缚雪

    
    顾沙寨中,顾采雪见回来的人中并没有她爹,就第一时间从寨墙上下来,询问季凡道:“季叔,我爹呢?”
    季凡神色黯然,“我没见着寨主,但他们说寨主……死了!”他越说越轻,倒像生怕旁人听到似的。
    顾采雪呆住了,一时没有了言语,也不动了,像根木头一样。程机、程敏、骆武三人见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人就是程机杀的,可事已至此,他们也不可能把自己推上绝路。
    没过一会儿,顾采雪脸上的忧虑和冷峻突然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轻笑,“不可能,你都说你没见到我爹,怎么能断定他死了呢?”只是她的笑里似乎还带点了苦涩。
    季凡看向程机,道:“是他们说的。”
    顾采雪反倒生气了,道:“他们,朝廷鹰犬的话能信吗?”
    季凡叹了口气,“季叔也不信,他若是骗我们,那就说明寨主没死,岂非更好,何苦还置这口气呢?眼下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对付外面那些鹰犬,如若他们一直堵在外面,寨主既没法回寨,我们也没法出寨寻找寨主。”
    如此,顾采雪的怒火才稍退,但仍然质问程机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我爹死了吗?若有半句假话,你们定出不了这寨子。”
    虽然现在要受顾沙寨庇护,但听到顾采雪这咄咄逼人、兴师问罪的语气,程敏心里就不好受,本想反驳她两句,但奈何程机总是有意无意的把胳膊肘挡在她身前,还呵斥她道:“你总推我胳膊做什么,见青耕是个俊俏公子,把持不住,想出去跟他表明心意,你姑娘家的矜持呢?别说现在双方立场对立,就算是友非敌,人家看中也只会是美丽动人的顾姑娘,还是揣着你那点小心思靠边站吧!”说着,他还将程敏推至一边,惹得她心里窝火的很,哪有这样贬低自家妹妹的,刚要爆发,只听见程机用极低的语气对她说道:“一会儿你假装生气离开,去囚牢把关在最里面那间囚室的那人给放出来。记得蒙面。”程敏刚想开口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程机又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现在不要多问,只管按我说的做。”说着他一下把程敏推开,声音也提高了,“免得我看了心烦!”
    程敏一甩衣袖,依程机所言,佯装生气,向一边走去,骆武心急,担心她有所闪失,便跟了过去,其他人以为程敏两人只是在这周围随便走走,消消气,也就没有理他们。
    天下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听奉承话的,尤其是这种“夸其漂亮美丽”的调调。顾采雪虽然还是有气,但多了些窃喜之后嗔叱,“别顾左右而言他!”
    程机认为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不说青耕他们也迟早会说,不如他先说,反而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他刚准备开口,寨外却传来了青耕的喊声,“顾沙寨的朋友,万不可只听信片面之词呀!”
    原来,自盐铁车辆被劫,青耕一直一心只想把它夺回来,至顾明权被杀,他追凶到此,也没有多想,但刚才青耕、姜易两人刚做好等风流小子率军到来,攻打顾沙寨的打算没多久,静下心来的青耕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顾明权是避入顾沙寨的三人所杀,按理说这三人已与顾沙寨成仇,可为何偏偏又避入顾沙寨呢?顾明权被杀只有在场的当事人知道,在顾沙寨的人是不知道的,他们既能安然避入顾沙寨,必是将顾明权之死推脱到了他身上。
    想通此理,便有了先前青耕的喊话。
    顾采雪的倩影又再次出现在寨墙上,只不过这次旁边还有季凡和茶博士装扮的程机。只听顾采雪道:“你这鹰犬有何谬论,我倒要听听?”
    “那人不就是茶博士,他竟是杀死顾明权的凶手之一?如今他既安然立于顾家小姐身侧,想必定是印证了我的猜测,我已然成了替罪羔羊。”青耕看着寨墙上的程机思绪电转,嘴上却道:“谬论也好,良言也罢,是非曲直自在人心,顾姑娘慧眼如炬,奈何只听一家之言?”
    顾采雪冷声道:“我就给你一个信口开河的机会,道出你的另一家说辞!”
    青耕指着程机道:“令尊是他和他的同伙所杀,并非我等所为。”
    顾采雪怒斥道:“一派胡言!给我把他们乱箭射死。”
    姜易道:“你这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识不得好人心,我大哥所言句句属实。”
    顾采雪道:“你们这些朝廷鹰犬会有这么好心?休要唬我,放箭!”
    寨众箭上弦,一拉弓弦如月,一放箭矢如雨。
    青耕、姜易左避右闪,边拔边退,方才避过这场箭雨。
    青耕驻足抬手,再次言道:“此事非我等执意要与贵寨为敌,只是贵寨劫我资财,我等不得已而为之。我等一心只为追回资财,绝不敢执意与贵寨为敌,没必要说此假话,徒添贵寨对我等的敌意,如此对我等百害而无一利,我等岂会所为?若姑娘仍不相信,大可再稍等片刻,令尊尸首稍候便可归还。”
    顾采雪怒斥道:“胡说八道,我爹武功盖世,怎么可能会死!”
    青耕道:“或许令尊真的武功盖世,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任他武功盖世,也难防暗处的偷袭。”
    顾采雪还准备再喝斥青耕,但转眼一想,觉得青耕所言又在理那么几分,便神伤之下,低声询问程机道:“我爹……真的死了?”
    程机点头道:“千真万确!”
    顾采雪怒目盯着青耕,只道是他杀了她爹,怒火让她失去了理智,也不顾之前季凡的劝阻,不理会自己是不是青耕的对手,一心只想为顾明权报仇,脚尖一点,人已从寨墙上跃下,直扑青耕,任季凡如何叫喊、阻止,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姜易见此,急道:“你这人怎么听不进好话?”
    顾采雪没好气地道:“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姜易怒道:“你骂谁呢?”
    顾采雪道:“谁应我骂谁。”
    话未落,顾采雪人未至,鞭已先至。
    姜易刚想迎上,青耕却制止了他。
    在姜易错愕的目光下,青耕却没有出手还击,只是一味地躲避,姜易就在心里犯嘀咕:“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只避不攻,怎么也不让我出手?”
    青耕肯定是不知道姜易的心思,软鞭接连卷至,他却屡次都能擦着衣裳边避过软鞭的攻击,说是凑巧,那绝不可能;说是有意为之,那让人叹服其功力。
    顾采雪也看出了青耕没出全力,心里不服气之余也替自己庆幸,“别以为不还手,我就会手下留情。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受死。”
    顾采雪把毕生所学全施展了出来,软鞭卷起尘土落叶,满天飘飞,但仍然没有碰到青耕的衣角。
    如今顾明权生死未卜,季凡便更担心顾采雪有所闪失了,已经跟着她飞身下了寨墙,见青耕只避不攻,又加上对方有姜易在一旁掠阵,便没有冲动出手,只是立在一旁,注目着青耕和顾采雪“一边倒”的打斗,道:“青御史,何必为难女流之辈,你也不愿落下个仗势欺辱妇孺的骂名吧,不如换你我相斗如何?”
    眼见软鞭再次卷至,青耕一把抓住,陡然用力往怀里一拽,顾采雪来不及松手,也不愿如此容易的丢失武器,便连鞭带人都被拉向了青耕。
    惊恐的顾采雪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季凡虽也惊慌,即使已经伸出手准备救援,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看着顾采雪离他越来越远,离青耕越来越近,而束手无策,只能说一句,“青御史,不讲武德呀!”试图以此话来激得青耕不为难顾采雪。
    顾采雪逐渐靠近青耕,软鞭也逐渐松弛开来,青耕左手臂由自己身体一方,向前再向外画出一个大圆弧,软鞭似水波纹一般,一圈一圈的向顾采雪圈去。
    不稍一会儿,随着顾采雪越来越接近青耕,她身上的软鞭圈也越来越多,就像被绳索束缚了一般,直到她被青耕擒住,软鞭也完完全全地缠在了她身上。这时青耕才回道:“我本就不愿与诸位为敌,眼下只为索还资财,才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之举。”
    季凡哼笑一声,道:“青御史如此做,不怕江湖英豪耻笑吗?”
    青耕道:“兵匪本就敌对,我何惧耻笑;至于江湖正道宗派与庙堂人士,自会明白我的用意。”
    “你……”季凡本想以此激得青耕放开顾采雪,却不料青耕不吃这一套,眼下为了保全顾采雪不受到伤害,他不得不有所妥协,“那……不如我归还你等资财,你放了我顾侄女,大家公平交易,你看如何?”
    青耕喜道:“如此甚好,也免得大动干戈了。只是……需得你等归还我等资财后,我等才会放开顾姑娘。”
    顾采雪却喊道:“不可!如此一来,我爹不就白死了吗?我宁愿一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她知道现今朝廷正值战乱,这些盐铁资财尤为稀缺,若押送途中有所闪失,那押送之人必会受到重罚。
    季凡却道:“正是因为寨主死了,季叔才更要保全住你,此事就这么定了。青御史请在此等候,我这就去命人取回资财还于你,只是望你在这段时间莫要伤害我顾侄女。”
    青耕道:“阁下请放心,资财归还之时青某定还一个毫发无损的顾侄女给阁下。”
    季凡一个抱拳,人已再次返身入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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