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的手都僵了。
那团血肉泛着黑色的光泽,在缓慢地蠕动着,它似乎带着强烈的腐蚀性,青灰色的石板不断发出嗤嗤的声音,但这团血肉并没有向四周移动的趋势,所以没多久,腐蚀声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强烈的恶臭。
这团血肉在出现时就带着一点异味,像是腐烂许久的肉块,但到了现在,这股臭味愈发浓郁,甚至让众人有了一种呕吐的欲望,它是直达心底的厌恶,是最为纯粹的情感崩发,连半帝都无法抑制这种冲动。
俞安莲是最先受不了的。
虽然苏启等人离广场很远,但那股恶臭飘扬到城头时也没有散去,俞安莲脸色立即发白,一手捂着嘴,一手捏着鼻子,试图忍住呕吐的欲望,但仅仅坚持了一小会,她就半弯着腰蹲了下来,大吐特吐。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禺京盯着那团血肉,脸色很不好看,他的心底同样泛起了一股很难抑制的欲望,让他想将自己的肺腑都吐出来。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没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唯有天穹上的幼童嘻嘻笑了起来,他手舞足蹈,似乎看见了最有趣的玩具,他歪着脑袋,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在短暂的茫然后,众人才意识到,他似乎在与那团血肉对话。
这个发现让众人起了一身冷汗。
“那团血肉是活的?”五行山神低声问道。
“怎么可能?”禺京否认道,“没有任何生灵能以这副样子存活于世!”
禺京说的当然有理,这团血肉不仅令人作呕,而且在雕像中藏了十万余年,根本就不可能有生灵以这种方式度过漫长的岁月。
但令他们难以置信的是,似乎是受到了幼童的影响,那团血肉忽然快速蠕动了起来,先是伸出了两个细细的出手,撑着身体缓缓爬行,很快就有更多的触手从肉团中探出,它们撑起了肉团。
血肉在变化。
它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形体样貌,但却不得章法,在蠕动了很久之后,它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血肉慢慢地展开,两只手臂伸了出来,随后是双腿,最后是头颅。
它化成了一个人,而样貌则与白耳战神的雕像一模一样。
它站立在地上,茫然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随后轻轻张嘴,一声大吼响彻天地。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阿洲焦急地在圆球里转来转去,脸蛋皱成一团,大难临头似地说道,“姬小泽,快想办法带我逃啊!没有大帝坐镇,黑暗血肉会把我们都吃掉的!”
姬泽用力敲了一下圆球,大吼着说道,“喂,别吵了!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是黑暗血肉啦,当年蛮族迁徙时,在无尽黑暗中得到的一块血肉,不知道属于什么存在的,但长生大帝说这东西很恐怖,也很奇特,他研究了很久,最终被长生大帝以秘法封印,在他陨落前,曾交代族中大祭司,将此物放逐回黑暗,但显然有人违背了命令!”
“它很恐怖?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啊?我只知道连长生大帝都对它慎之又慎,为了研究它,专门在圣舟里开辟了一个新的小空间,而且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包括我,”阿洲可怜兮兮地,但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当年得到它时,还发生了一件惨案,将它从黑暗中拉回的蛮族将士死了一大半,只有四个人活了下来,但他们也接连发疯,没能幸存,就是在那之后,长生大帝才决定禁止任何人接触黑暗血肉的。”
“那可就麻烦了。”姬泽轻叹一声,“不知何物,不知其能,最关键的是,没人知道该如何杀死它。”
“所以赶紧跑吧,”器灵阿洲小声说道,“想个办法把我也带走?”
“没那么容易。”姬泽想了想,问道,“你确定半帝无法应对它?”
“也不确定......但长生大帝确实说过,这东西与帝境有关系。”
姬泽微微颔首,就在这时,黑齿城内又有了新的变故。
幼童飞落了下来,他在广场上与那团血肉对视,两人间弥漫着奇怪的波动,任何看见这副情景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他们有着密切的关系。
但两人着实不像。
幼童虽然身上还沾着不少鲜血,但样貌其实与人类孩童一般无二,但那团血肉化成的人则不然,他虽然有着白耳战神的面庞,但整个躯体都是黑黝黝的,其间夹杂着血纹,身上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一个似人,一个非人,但或许他们都不是人。
禺京提起了海神剑,他本想等待局势更明朗时在出手,但心底开始不断涌起恐慌感,让他终于忍不住了。
海神剑继承着海神一系的庞大信仰之力,禺京将它举起时,整片天空都荡漾起了湿气,源源不断的虚影浮现,那是曾经的海神信徒,他们曾在东荒的海岸跪伏、祷告、献祭,天地间也渐渐响起了古老的声音,那是先民的吟诵,他们跨越漫长岁月而来,化成海神剑上的一缕杀机。
禺京开始动用他最强大的底牌,那是昔日强大海神信仰的遗存,即使他的母亲陨落,整个海神系消亡,也没有让这些信仰之力消失。
而当禺京举起剑时,那个幼童忽然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禺京,但幼童眼里没有畏惧,也没有感情,片刻后,他勾起嘴角,似是在嘲笑。
至于那团血肉,它只是盯着幼童,理都没理禺京。
海神剑缓缓落下,一道剑气凝成,压下,可怕的气机逼得火神等人都远离了此地,但那幼童丝毫没有闪躲的想法,他抬起右手,食中二指并拢,轻轻地说了一个字。
“夺。”
剑气狂颤起来,禺京惊异地发现,这幼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在与他争夺信仰之力的掌控,这件事让他震惊无比,因为信仰之力是极为独特的东西,它源自于对某个神祇的信仰,几乎是专属的,除非某个神祇自愿放弃它,或是被另一个神祇击败、杀死、吞噬,在这之后,才能吞噬战败者的信仰之力。
可这幼童不同,他仿佛另一位海神,凭空就让这些信仰之力动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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