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立之福

第二十七章 打工还债

    
    经历过失败后的清华,已经放下曾经的傲慢,在外出当起了小工,虽然他从来锦衣玉食与大富大贵,但这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重重的打击,这可是从前从来没有想过的。在工地做小工的他有所害羞,之所以害羞,并不是因为他觉得有多丢人,因为这段时间已经磨平了他脾气的棱角。他说:“人嘛,走到哪一步说哪一步,该干什么干什么,有什么丢人的呢?靠劳动吃饭,靠劳动挣钱,理直气壮,心安理得。”
    然而,他实在难于面对众多不理解的目光,有些甚至是误解的。家里的亲人们听到清华的遭遇,赶紧商量着清华的来电不能接,怕他来借钱,父母也是多次打电话责骂,还有妻子的埋怨,好在,妻子虽然有些埋怨,但一直不离不弃的与自己在努力。他只能靠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的态度,认认真真的做着接下来工作。
    梦瑶最担心的是清华这段时间以来瘦弱的身体能撑的住吗?听说工地上亮了干,黑了算,中间只有吃饭的时间。且不说劳动强度,单就时间上而言,对于没怎么干过体力劳动的他来说就是一个大的考验。
    梦瑶:“清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们欠了那么多账”。
    清华安慰着梦瑶:“你老公是谁?打不死的小强,人生那么长,随时可能有机会”。
    梦瑶:“那你也得有个计划啥的啊,不能盲目的干吧?”
    清华:“唉,我现在虽然和小彪在工地上,我们也在寻找着机会,有机会还会做”。
    梦瑶:“那你身体能吃得消吗?如果再做,一定要提前做好预算啊,把任何因素都要想进去,要是怕再亏,就不要做了吧?”
    清华:“这点困难倘若不能克服,岂不被人耻笑?常言说,有享不了的福,没受不了的罪。虽然我已做好了各种应付困难的准备,心里还是没底。一个人如果到了连小工也不能干的地步,还能有别的出路吗?一想到这些,我就不寒而慄。一想到你们,我就有干劲。”
    这天由于早上下午,吃过饭雨停清华来到工地刚刚过了晌午,这时老板已经在等待催促上班,来不及歇息,他马上前往工地弯着腰干了起来。又来一个工友,正准备注意,老板也催促他快来干,工地的工友说“哎呀,出来就是为了干活,不要怂,就是干”,其实也对,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工地是一个很大的坑,下面有砌砖的,锄灰的,搬砖的,上面有搅拌机隆隆的响声,倒是一派繁忙景象。清华的任务是供灰,用锹往灰盆里锄,却不得要领,灰盆都是满的,傻乎乎站着又恐挨说,周围都是陌生人,说话也无从开口,想吸支烟,听说这里严禁吸烟,否则罚款,只可偷偷地吸,可又找不到管理者,清华内心终于无所适从,虽然身体在用力的扛着,心里却七上八下,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天下午实在太漫长了,他几次看过日头,似乎总站在一个地方不肯挪动,好容易盼到天黑,电工又接了两盏临时灯,“明了干,黑了算”并不确切,看来,黑了也不算。终于挨到下班,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总算坚持下来了,我的天!”
    在市中心工地的清华为了节约回家的车费,与工友们一起住在工棚里。晚饭是馒头和菜汤,所谓菜汤,多有中午的剩菜掺和在里面,所以菜多而汤少些。据说这里的伙食在一般的工地还好些,至于卫生呢,就不敢奢望了。常听人说工地的菜里吃出几个苍蝇并不新鲜,更有甚者,早晨的米粥里面有过盛出老鼠的记录,好在现在是三月天气,不甚炎热,没有几个苍蝇,所以它们自投罗网的系数就小得多。再者市区里有灭鼠的药定期投放,耗子几乎不多见。况且中午他来的时候伙房里还算齐整,剩菜、剩饭都盖了纱布。
    梦瑶是十分爱干净的,所以他们的住所即使再小,梦瑶都是收拾的非常整齐,饭菜也是色香味俱全。想到家里的饭菜,清华有些咽口水,但他立马安慰自己,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反正得多吃些,早点睡,为明天上班做些准备。
    临时搭建的工棚,前面是门,周围是砖,上面是油毡,里面是用木板搭起的通床,一个屋里挤着四十多个人,这里只一层,就一人高,所以也就没法“蜂房格子”般的了。
    累了一天的工友们,在架子床上有打呼噜的,流梦口水的,扣自己烂脚丫的,磨牙的,说梦话的,各种气味与不同的声音混于一坛。
    不过一向外向开朗的清华最喜欢的是晚饭后入睡前的日子,一到晚上工友们很活跃,有说笑的,有酒瘾的喝酒的,也有打扑克下象棋的,只有清华在这里陌生的环境里,也就只能一个人躺在床板上养神,思考自己未来的路,思考自己的债务怎么偿还,独享寂寞了。
    当时的工地环境大抵就是这样的,后来两一年以后正值非典,据说那时工地的生活环境和卫生环境才有所改变,公司项目负责人开始注重工地的生活和伙食。
    接下来的几天是拉砖。拉砖清华并不外行,因为他在家做烤烟也做过这些体力活,,三尺高的碳层只能弯着腰,蜷着腿,五百米的航道他居然熟练了,连矿长也叫好,平地上总自由得多吧。可平地拉车又跟煤窑不一样,煤窑里拉车有拉带,上坡用两肩和背部身体往前倾,下坡用背顶住车往后仰,脚后跟用相反的力控制车速,况且每个班只有五六个小时。平地没背带,只能两腕用力,每天工时达十二三个小时。况且煤窑里拉车不管装,御车时只要拿起挡板一倒就行了。
    拉砖与下坑有所不同,自装自御,散砖须用手装卸,用砖夹子虽免得磨破手指,一夹四块,不久手指就起了血泡,不到半个班两手肿胀,手腕疼痛,加之肚中开始饥饿,几天过去了,他不禁抱怨,也该换换别的活儿干,也活动一下别的部位。
    第二天包工头答应了清华的请求,说今天不用拉车了,往架子上供砖吧。正当他看着一人多高的架子发愁怎么送上去时,领班的师傅让他往上扔,扔?拿砖砸人,他不敢。他们几个却笑起来,说怎么连砖也不会扔?要不上架子吧,会接不?他生怕别人扔上来砸在我身上,就说不会。他说干什么都不会怎么干活儿?清华脸胀得通红,实在无地自容。
    这时小彪过来解围,他说你上架子接去,接砖省劲。清华吃力地爬上架子,别人看着他又笑了一会儿。一开始不敢接,恐怕挨了砸,加上架子上的板窄,往下一看两人多高,担心动作不协调从架子上栽下去,一连几块都落了地,此时师傅已不再笑,他的脸色要多云转阴,清华终于鼓足了勇气,心想纵然是刀子、炸弹他也接,别说,还真行,终于接在了手里。他立刻增加了勇气,当然,撞着手和胸部也是难免的,一会儿就惊出冷汗,但总算能接住砖了。
    下午小彪说:“咱俩换换,你从下面往上扔,我上架子接。”并告诉他砖要拿中间,平着往上扔,不能让砖打转,用力要猛,切不可把扔到架子管上,否则反弹回来会砸了自己。清华反复默记着,一开始也免不了低了,或者偏了,后来居然掌握了力度,大伙儿都叫好,他也高兴起来,越干越来劲,到下班才感觉出来,手疼,一看,四个手指都磨出了殷殷的血迹……
    一连三个月,拉砖、供砖,手上除了血泡就是血泡,手指肿胀,手腕疼疼,一想起砖面的粗糙和磨手,清华心里就害怕。
    后来经过请求,清华选择去供灰,供灰稍好些,搅拌机直接装灰,挡板一撤倒灰,只是太脏,搅拌机一转就溅得浑身灰点儿,若不小心还往眼里钻,灰盆若上了二层架子锄起来也就费劲,不过这对他来说不重要,总起来说干活儿总要费力气,只要换换活动的部位,以后会适应的。
    这天下午是雨天,工友们都在棚里喝酒,打牌,抽烟等消遣着这无聊的时光,清华喊上小彪,在工地附近的溜溜看,当他们有了4.5公里的时候,看到墙上到处标记着“拆”。
    再走一段,有张纸,贴着招募拆迁车队,清华看了小彪一眼:“干不干?”
    小彪:“哥,你带着妻子孩子都不怕,我一个人,干!不要怂”。
    于是,清华尝试着按纸上电话拨了过去,果然,他们曾经的资源,能用上了,第二天,他们就辞了工地的工作,到公司与甲方签订了负责拆迁的合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们这次签的很谨慎。
    而且这次是房屋拆迁,不会受天气影响,拆了收纳的钢筋等还可以作为废铁卖出也是一笔收入。
    在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不像以前那么懈怠,而是把工地上吃苦的精神没日没夜移动到了拆迁的工作上。
    车队需要白天晚上的坚守,不然有的师傅会偷油偷钢筋,看到辛苦的清华,梦瑶有时间晚上也会来帮着监工。
    时间一天天过去,工地完工也在一天天逼近,一晃在忙碌的日子中,就到了年底,工地也即将竣工,还没有算尾款的他们就已经还清了之前的债务,这一年,他们终于有脸踏上了回家的路,听到挣钱的亲戚们也赶紧来到清华家做客,送鸡蛋,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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