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依然有轰鸣声。
只是,比起之前的绝望,这更像是兴奋。
我想做很多事——似乎是压抑了很久的欲望,终于喷薄而出。
猛烈,暴躁,凶戾,想把眼前能看到的一切,全破坏掉。
痛快。
而且,我自然知道,这个力量是从哪里来的。
我对这个力量,极为熟悉。
可那有什么关系?
我抬起头,看着烟尘之中无祁的轮廓,笑了。
只要能杀,就够了。
“当然眼熟了……”
程星河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血色的,是七星自己屠戮血亲得到的龙气没错,可夹在血色里那种黑色——那不是……”
他的声音微微一颤:“咱们在真龙穴里看见过,那是祟的气息。”
“祟……”哑巴兰一愣:“祟不是被封在了真龙穴里吗?”
“祟一体三魂,”程星河立刻说道:“是不是——七星封在真龙骨里的能力被他拿出来了?”
“不对,”固平神君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祟是一体三魂,可必须得有其中之二交汇,才能用出这种程度的力量。”
我逐渐想起来了。
祟实在是太强大了。
强大到,必须把三魂分开,才能压制。
当初,天河之上,金戈铁马,哪怕是敕神印神君,也用了全部力量——五爪金龙,就是因为第一次在天河封祟,九死一生,这才把一直空缺的九河神使的位置,敕封给了无祁。
而那个时候,敕神印神君,就把祟最强大的一魂,从祟身上抽离,封在了自己的真龙骨里。
剩下的两魂,则被镇压在了四大天柱中间,让四大天柱组成的风水阵来镇压。
所以,祟三分之一的力量,也就是最强大的力量,一直被存在真龙骨里。
但是后来,五爪金龙被害,转世成了景朝国君……
我看向了无祁。
“原来,祟第二次出来,跟你有关系。”
我逐渐,看到了祟的记忆。
那是一片幽暗。
祟那个时候,被关在了一处地方,四面八方,全是阵法。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剩下了两个魂,哪儿还有当初叱咤天地,翻卷风云的能力?
祟极恨。
都是因为那个敕神印。
敕神印力量太强大了,并且不怕消亡——都说,真龙死不了。
甚至,敢拿他那最尊贵的身体,来封禁自己的一魂。
失去了那一魂,自己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总有一天要出去,要把那个敕神印神君打落,要天河倒转,要三界颠覆!
可是,少了那一魂,他出不去。
要是有个机会就好了,那是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只要能出去,一定要报仇雪恨……
直到某一天,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祟这一出来,自然会让景朝一片大乱。
是无祁——他看到了国君修建四相局,想要靠着万龙升天柱回到了天河,找他报仇。
而他既想要敕神印,所以无法把神君抛入虚无宫,又怕神君报复,就想出了一个法子——对他来说,两全其美。
那就是,把神君九死一生才封印的祟,重新召唤出来。
祟一出,哪怕只剩下两魂,也足够让景朝大乱了,更何况,国君那个时候,还是肉眼凡胎。
要想让景朝平安,必须要重新镇压。
除了四相局,国君不会有其他的方法。
这样,利用四相局,反而把国君自己给镇压住。
他找到了祸招神,四相局只能从升天局,改成了镇压局,国君用自己的身体,镇压住了祟的两魂,哪怕江仲离也是一样,别无他法,只能将计就计,表面上帮助了玄英将君封住了国君,其实早就暗中计划好了,让国君能逃出升天。
直到,我二十年多前,被江夫人接出来。
小龙女的声音响了起来:“可是——放龙哥哥,不是只在真龙骨里封了其中之一吗?那第二分魂,是哪儿来的?”
我低下头,看向了自己身上的一个东西。
是从真龙穴里,拿出的那个哑巴铃铛。
通体浑圆,没有缝隙。
那是天河主身上带着的东西。
这个东西的名字,我也想起来了。
这叫蓄灵。
能镇压强大的灵物——是当年,敕神印神君送给无祁的。
可现在,那个铃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裂开了。
那就对了。
上次,在真龙穴里,祟的两分魂,其中一分,趁乱躲在了这个东西里面。
一直在等一个机会,重新出来。
可真龙骨是最尊贵的神骨,靠着它自己,让两魂汇聚,几乎并不可能。
除非——我自己许可,把它给放出来。
祟的两分魂,在龙骨和蓄灵里一直在等待,等这个机会。
终于,在这个时候,机会来了,这两分魂,终于汇聚了起来。
从我身上。
真龙骨依然是剧痛的,那种剧痛,甚至像是全部裂开。
可这个痛,不跟以前一样锥心,反倒是极为痛快。
脑海之中越来越清明。
我想起来,当初发生的事情了。
我盯着无祁:“这个蓄灵,是我给你的。”
是他护鼎神君身份的象征——专门用来护卫九州鼎,一旦九州鼎里出现什么异物,就用蓄灵封起来。
程星河看着我,张了张嘴:“那七星现在……”
无祁盯着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而身边,是轰隆一声响。
衔阴再一次挣扎了起来。
残躯只剩下了之前的三分之一,不过,哪怕被打断了,它依然能愈合,。
但是,这一次,它跟刚才的凶残不一样,而是迟疑了一下。
它那双没有眼睛的眼窝对着我,没有再轻举妄动,而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就好像我去龙母山,龙母没有第一眼认出我来一样。
衔阴毕竟是盲的,一开始,还想吞噬我,可挨了这一下,才认出我身上的气息。
祟——是从衔阴身上脱胎出来的。
跟龙母和我的关系一样。
衔阴没想到,自己的仇敌竟然跟自己身上诞生出的祟融合在了一起,似乎有些动摇。
我抬起头看向了衔阴。
衔阴像是感觉出来了什么,像是极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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