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一个后撤步,山下劳中重拳袭来,身前的木桌腿被一举打折,桌面倾踏在地。
白川瞥瞥薄木桌面,赶紧一把抱起来,挡在面前。
“空手道,空手道不都是会劈木板的吗?那你来给我展现试试?”
山下劳中毫不客气就是一个‘手切击’,木板上猛然凿出一个大坑,那股力透木板的劲道下,仿佛龙吟虎啸的拳风压迫,白川身子被逼向后连退几步。
手里的桌板抖了抖,‘咔’地一下裂成两半,只剩一半端在手里。
“精彩。”白川吃惊地看看整齐划一的横切面,心神微震:“想不到阁下是个大高手啊!”
山下劳改面不改色,敛回架势,震身一抖,声音朗赫。
“承让。在下空手道黑带三段,不知这可配让你记住名字?”
没想到这个魁梧大汉还挺爱惦记被小觑的事。这种反差不由让白川在心里暗暗吐槽。
“嘶——”他冷冷地一吸,不由面色紧凑起来。看来这可是碰到了一个硬茬。
空手道自下而上分十到一级,最下面是白带,而一级之上就是黑带,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就能算是专业入行了,甚至在可谓是同行间的佼佼者。
而黑道之中又分多个段位,像三段,已经达到准师范代行列,再往上的四到六段就是师范代,已经七段以上的师贤。
虽然说‘三’这个数字并不算大,但知悉者已经能细味其中恐怖:像白川之前所在的地方,最高的便是总部的一位六段,很多小国家就更不必说。
令有一种说法,是出于年龄限制,凡空手道四段必须得达到三十岁,且拥有十年以上经过资历。因此很多组织常以一到三段作为中坚力量者,在这个年纪的人,出手更狠厉,更残忍,尤其是更具有鱼死网破不顾一切的极道精神,故而时常能在街头对拼中将一些年长的空手道师范代击于手底。
而山下劳中,便是立于这个黄金年龄段的尖端者,在不足三十岁的年龄下取得了他所能取得的最高段位,前途不可限量。
说实,他挺惊讶的,这种人不在道场,居然跑过来做打手。他要真是极道打手也就算了,居然来特地对付自己?一个高中生的不良?算是给足了面子。
看着对方的站姿体态,白川又问道:“阁下莫非是......松套管流?”
“正是!”
其技术特征为大开大阖,动作走直线,多用弓步大马,注重腿法运用,是刚猛型空手道的典范。因其幅度大且简洁深受欧美空手道爱好者的喜爱,也是最流行的空手道派别之一。
本质上,有些类似中国武术中的北派少林拳。
这一招一式哪怕是被径直打中的话,恐不比他挨过的任何袭击要轻。白川沉下一颗心来,做好准备。
山下劳中又是一拳上前,在面前的半块木板顿时碎裂,仅余小片。
“草,没法用了。”
白川骂了声,顺手丢去。
面对这头凶猛强悍的野兽,白川没有选择硬刚,而是凭借天生点满的‘敏捷’属性不断迂回着他的攻击,顺便瞅机会拿起地面上的断椅腿,每次趁他攻过来的间隙,找准机会敲击在他的手腕、腰侧等薄弱点上。
“你不讲武道!”山下劳中恼火地盯着他。
“拜托,看好了,我跟你打得可是街斗,街斗讲什么武道?为赢才是上策。”白川大口反驳。
他又伺机嘲讽道:“你......该不会觉得我应该像你一样丢掉武器,跟你来场空手道方面的较量吧?噢,你一个黑带选手,居然想跟我一个没入门的普通人一对一切磋?懂了懂了,这就是作为准师范代的觉悟吗?”
山下劳中被他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找不到理由反驳。
瞥了眼周边的器物,他还真没法跟白川那样做到拿起工具就是一顿猛敲。
且不说那样等于放弃了自身的‘拳法’、‘拳姿’等优势动作,拆散自己招式组合,使得自己变成和普通人械斗没两样。
况且像小混混那样互殴,太没品了。他一个空手道高手,还不想给背后两个人看笑话。
“吼,再来!”
山下劳中顿声而吼,赤手空拳迎面而上。
这样有了距离优势,白川总能游刃有余地避过他攻击,而后以木棍施以反击,山下劳中一时根本没有近身抓他的机会。
几番缠斗无果,一旁的石田森懒得看下去了。
“山下,我们干脆一起,扁他一顿完事了。我还等着吃夜宵呢。”
山下劳中摇摇头。
“我身为空手道八段,对付一个不成名的高中生,如果还要三个人一起上,简直是在侮辱我的风格。”
山下劳中又冲上来,挨了几棍。但随着打斗的持续,白川意识到,他总能摆出良好的防御架势,让受到的伤害化为最小。况且这家伙的肌肉也是真的彪,打到现在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冲撞势头尤然不减。而自己已经开始逐渐力竭。
就在全面占据主动、势头正旺之时,山下劳中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白川全神防备地盯着他。
“你的手臂发力不对!”
“这个?”白川甩了甩左臂,“也就几个星期前跟人较量时抡断了骨头,前天才撤下绷带而已。”
山下劳中心神微震:“这样?”
“不然呢?”
白川处之泰然,这边山下劳中的神色却踌躇起来。
“我这辈子没有欺负过残疾人,堂堂空手道三段居然要和一个断手的人对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去你丫的!”白川差点跳起来,他算是明白了山下劳中一幅吃了翔似的表情——
如果说之前和自己的对战是让他品尝珍馐美味,欲罢不能,那么这下子得知对手抱恙,就像是突然发现食物里加了狗屎,是一道烂菜,让人难以下筷。
“你才是残疾人,你全家都是残疾人。你大爷我另一只手好着呢,再来!”白川喊着,运作胳膊。
可自小便在道场里深刻灌注的武士道精神,牢牢绊住了山下劳中,让他进退两难。
——身为武士者,与平日就重视勇气与名誉的人为友,战时也要求与这样的人为敌。这就是武士所提倡的‘勇’,而‘勇’表现到极致时,便近乎‘仁’。能以敌人而自豪者,便能视敌人的成功为自己的成功,这无疑是对武士‘勇’与‘仁’的最准确表达。
“山下,你干嘛呢?”石田森督促道。
白川感觉到他背影的气势仿佛收敛了,像是一只仰头的熊,含着高傲和盛气离去,被腱子肉撑开的身躯也萎然下去。
石田森在一旁看得牙直咬。
不过他也没法在山下劳中这个大块头面前多说什么,只好冷哼一声,垮着脸不作多说。
原以为不用自己动手能摆平一切的。这下吃大亏了,还得自己上前卖弄力气。石田森眼神阴蛰。
虽然他也是身为打手,但那仅限于欺负弱小、单方面地揍人,他自然乐意。不过要是龙虎相斗起来的话,只有他们最清楚挨打能有多疼。
他刚要摩拳擦掌上前,女子眉头皱了一下。
“石田,野泽先生来消息了。”
石田森接过对讲机。
“特么的你们在搞什么?怎么这么久还没拿下?倒是食堂器材都砸烂一大片了,你们知道那是多少钱吗?钱啊!都是上档次的家具!这是在装修呢?还是在拆迁?搞什么搞什么?”
一放听筒,里面就传来野泽津切一顿暴吼,声音大到爆出话筒。
一旁听着的白川神色一亮!
是吗?叫他不给毁坏公物吗?那他可来劲了!
他环顾四周,拿起食堂灶台上供奉的‘惠比寿’玉石神像,就往石田森身上掷去。
石田森又惊又气,但一想到那东西价值好几万円呢,正好才被老板训斥一顿,一时犹豫,躲又不敢躲,情急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张开两壁环身抱住。
何况‘惠比寿’,在日本就意味着财神爷或者土地爷的意思,玉碎财断,说什么也不能打。
这样一来他的身体连连朝后退去,站立不稳。而白川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直接追身上前,一脚直接踢在了石田森的手背上。
“嘶——”
刺痛之下,石田森右手下意识地松开,‘啪’一下玉像掉下,正好砸中石田森脚背,还在地上磕坏了,石田森疼得哇哇大叫,顿时步子都趔趄了。
三个人杵在面前,白川不是傻瓜,以少敌多他没有胜算,何况对面个个都是高手。他干脆不急着找架打了,直接反跑过去,对着食堂里的餐具一通连敲带打。全身力气都放在搞破坏当中。
‘哗哗啦啦’餐厅里响起一阵刺耳的声律。
石田森气坏了,对面的野泽津切也是。他们本以为能轻而易举拿下这个小子,没想到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混蛋,八嘎!愣着干嘛?快收拾掉他!”野泽津切在对讲机那端气吼吼地喊,“明天上午开放食堂的时候怎么对客人交代?还做不做生意了?底下的好糊弄,上面的那群可是做生意的祖宗!”
“爽啊!真是爽啊!”白川忍不住迎面大嚎。“从来没这么酣畅淋漓地打砸过!特么的爽死我了!”
越是听到那帮人败犬似的狂吠,他就愈作意气风发,刻意挑衅。并顺手将旁边一排冰柜推倒,还对着石田森比了对中指。
石田森鼻子都瞪歪了,两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蛤蟆。
“住手!我要把你小子卸了八块,放冰箱里做成冻肉!”失去理智的石田森冲了上来。
“我要把你的后边做成香肠!”白川十六夜毫不客气地回瞪。
他反手拿起一个菜盘就是‘啪’地一声扣在石田森脸上,完了再来个蘸酱,再把盛着佐料的碗兜‘咵’一下扣在了石田森的头上。
里面的辣椒加大蒜味令石田森醺得够呛,佐料全都沿着他抹好发胶的脑壳上流下,伴着菜品,淌了一声,看上去就像番茄盖浇面。
“咕,咕。”
眼下情景,就是在他身后的女打手都笑岔气了,顾不得上前支援。
“我敲,好臭的气味!”
白川把手放在鼻子前直煽动。
“出来,出来!てめえ,我宰了你!”
石田森的视线被朦朦胧胧遮住,就仿佛失了智一般对着周围空气乱挥乱敲,半天摸不着北。
而白川则是跳到一边,静看着他的笑话。
不止是石田森,在监控上一直目睹这一切的野泽津切也气到肺部膨胀。
一个被暴揍,一个在笑得插不上手,一个还在犹豫该不该趁人之危出手。
“白痴,白痴!”
野泽津切将茶杯掷在地上,好一通发泄,茶水溅了旁边人一身。又气得快把自己领口撕烂了,两边保镖一声不敢吭。
自己手下的这群打手,都是脑袋里充水的水货吗?
原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把这个少年拿下,然后通过用对待‘星野楠子’和‘松介和木’一样的方式,迫使他服下瘾性药物。没人能抵御得了那种诱惑,这样就能将他肆意摆布,樱花会的瓦解也是水到渠成的事,甚至可以不断诬害其中的成员成为自己手下小弟,将樱花会作为‘产品’在后街流出去的第一扇‘暗门’。
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居然会在这个少年身上吃了瘪,半天不能完事。之前使松介堕落和诱骗过来白川的计划都已经达成,可偏偏在这万无一失的一块被绊住。天时地利人和,别人都已经掉入陷阱了,但就是不能将其制服。到了自家主场,反而被一通乱秀。
这感觉已经不是如鲠在喉能形容了,是如屎在喉。
“他毕竟耐力有限,挥拳的速度和步伐都变慢了,老板你看。”身旁的保镖从一个专业打手的角度出发,对监控上的画面分析道。
野泽津切赶紧瞅紧了屏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确实,虽然白川一直在暂居上风,但是出汗和喘气却越来越重。
毕竟只是一个中学生,体能比不过长期训练的健身教练和空手道打手,而且山下劳中的体能又渐渐恢复上来了,而白川连打两人,没有任何间隙,就算是车轮战,也足以把他耗死。
实力上的硬核差距,足以逾越一切技巧鸿沟。
再这样下去,不多时,倒下的还将是白川十六夜。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是结果不例外。
野泽津切松了一口气。
“要我们也赶下去吗?”旁边的保镖问。“增派人手,能够确保万无一失地拿下那小子。”
野泽津切摆摆手,“也罢,你们就一起去吧。虽然是憋屈了点,但想到之后等他趴下后,我能怎么拿捏这小子,也就一点不气了。”
保镖正要趁电梯赶下去,给强弩之末的白川最后一击,这个时候,野泽津切的电话响了起来,号码是前台拨过来的。
“说。”
“老板,接客厅有客人来了。”
“白痴!这半大点屁话也跟我讲!”野泽津切毫不留情地训斥道。
“但北池崎认识他,据北池崎描述,是樱花会的成员。”
“什么?”野泽津切眉头倒锁。
“按照我们的计划,是有用松介和木把樱花会的干事分个叫过来控制住的部分,但还没到那一步吧?”
“是。”
“这就奇怪了。”
“老板,这个人只是以正常方式要求来这里休闲,要接纳他吗?”
“让我想想......”野泽津切蛋疼地撑起了额头。
“对了,松介和木呢?他那边怎么样了?”野泽津切又问身边人。
“老板,您不是让濑户一郎带他去‘包厢’那边了吗?”
“平时不见这些混混上门,这次正好就来了人,有点意思。走,去他那边看看!”野泽津切一拍皮椅扶手站起身来。
“那下面的客人呢?”
“以歇业为由,先不让那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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