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好男人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世风日下,我们这老一辈人都看不惯了。  这点李世跟我有同感。  他说他去围猎,和皇上一道去,很有面子的感觉。  只说他后脚到了,我们前脚刚走。  没照面。  事到惦记着,一听皇家猎场出了这么个祥瑞,这一回长安呢,就急死忙活地来看。  春暖花开,正是联谊感情的季节。  老相熟了,坐哪儿都有话题。  没名堂的事情掰扯起来,倒也喜笑颜开。  这一说到有趣的事,首推前儿个老僵尸们大闹户部衙门。  李世笑得前仰后合,
    “李兄走过夜路吧?”指指栅栏后的羚牛,“我哥俩可是脸对脸照过面的。  紧张是紧张,竟没一丁点害怕。  想想小弟也算是傻大胆了。  可若路上把羚牛扮成前个户部门前的某大爷,那可就骇人了。  那就不带挪步了,跳着过来。  ”
    李世晃晃手,笑着指指我,“这可不能胡说。  老人家中风许多年了。  能迈腿才是见鬼了。  没人敢得罪。  顺德门跟前骂皇上的有,骂那位大爷的,早就死无全尸了。  ”
    “是这话。  朝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得罪谁别得罪他们啊。  几个小钱,几个假册子。  掏心里话,李兄怕是在陇右也有几亩地吧?”说着,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土,朝李世做了个请的动作,“干净是干净,就是味太重。  小弟陪李兄庄子上走走,花红柳绿的,正是看景的季节呢。  ”
    李世点点头。  一前一后荷塘边溜达,满池子的花骨朵迎风摇摆。  成群地鸭子朝水里栽猛子,掏鱼虾吃,不怕人,游了脚底下,竖起翅膀一扑棱,甩得两人浑身是水。
    活生生的物件,倒提了李世的兴致。  蹲了池边。  挽了袖口,伸手在水里掏弄几下。  ‘好’字写在脸上。  一副惬意的样子。
    “小地方小摆设。  ”撕了片荷叶顺手扔在地下,盘腿就在池塘边坐了下来,“长安城越发大了。  往后再过几年,不知道该发展成什么样子。  想要应情应景,找农庄,还得到小弟这儿来。  城里好去处多,都是假的。  钱堆的。  ”
    李世点点头。  “这是真话。  好去处自当是好价钱。  唯独来王家的庄子上,觉得鲜活。  现如今掐算起来,倒真没几个清心地所在了。  ”
    “爸~”九斤下了学,带了一帮‘兵’,顺着坡,边喊边跑。  书包和风筝似的挂在背后呼扇,一步没踩稳,打着骨碌就到了我跟前。
    “耍风火轮呐?”给九斤拉起来。  上下拍打几下,“快见过你李伯伯。  ”
    这边正见礼,娃娃们呼噜噜都过来了。  扔书包地扔书包,脱衣裳的脱衣裳,一屁股坐了莲菜坑里,滚一身烂泥。  就折腾开了。  这庄子自上到下,认识我的,挺多,怕我的,没有。  倒是被沾了一身泥水,恼了。  指着池塘里的光屁股骂了几声,回身拣了块大卵石,用力朝池子里丢下去。  溅起的泥水冲了臭孩子一个趔趄。  拉过李世,“撤!”
    “李兄见笑了。  臭孩子没管教,我家的老大也是一身野气。  ”
    “挺好。  ”这才发现。  李世手里也攥了块卵石。  怕是想学着我丢下去,没来得及动手。  李世一脸尴尬。  将卵石远远丢了出去,自嘲道:“这人呐,死气沉沉地久了,刚起了童心,就被子豪拉开。  ”
    “别,这跟前好耍的多了。  ”三两步过了田坎,随手捡起块泥疙瘩,朝林子里丢过去。  成群的麻雀乌央乌央就冲了天上。  密密麻麻,都觉得小翅膀扇出风来。  李世无聊地拍拍手上的土渣,随身就靠了一块大石头上,笑道:“子豪过得清闲。  ”
    “假的。  说实话,多少清闲还不就是装给别人看的,一屁股屎擦不干净。  ”怀里掏出几颗生栗子,递给李世几颗,俩人笨手笨脚剥了起来。
    “生栗子,别贪嘴。  多了闹肚子。  ”李世边给我讲道理,他自己皮都没剥就往嘴里塞。  边吃边赞:“去年秋天存到现在,半年上过去了,仍旧新鲜。  难得。  ”
    “能存的多了。  ”在王家这不稀奇,自打庄上三产搞得红火,什么栗子啊,石榴啊,包括藕、荸荠,带了泥,趁着新鲜,朝凉窖里一藏,啥时候吃啥时候取,没说有变味的。  尤其那云家,就够贪心,宅子底下都掏空了。  一文钱地藕,藏到春头上,就敢腆着脸卖十文钱。  这些年,给她家搂了不少财产。
    颖就看不惯。  农学里有先生,凡事就怕点拨,尤其颖这种财大气粗不服气的主,在专家的指点下,顺着坡地连砖带瓦,就把秦始皇陵给掏出来了。  我的天,建成时候,我父子俩下去转了转。  早晨下去的,晌午都没出来,硬在里面吃了顿午饭。  早知道牵马来了。
    李世指了我笑,“那可逾了制了。  这么说,凡是往窖里一塞,就能保住新鲜?”
    傻笑,“小弟就是吃货,啥都不懂,有新鲜的就吃,没新鲜地也吃。  ”说着,兜里又掏出俩核桃,一人一个。  拣了石头就砸开,边吃边客气,“好东西,补脑。  ”
    李世一看就是仔细人,不像我,一砖上去就砸得稀巴烂。  他用巧力,沿着边儿,一点一点地磕,一剥就是囫囵的。  笑道:“今儿来解馋,子豪兜里还装多少东西,都尽管掏出来,别一枚一枚地排。  ”
    哗——
    敞着兜子就倒了一地。  人年岁大了,就得多滋养。  补肾的,补脑的,随身都带着,该用哪儿的时候就补哪儿。  比方说,还有点红枣,壮阳。
    挺有意思个事儿,俩大男人猴地上,边吃边聊。  一会儿是云家。  一会儿是谢宝,一会儿是皇家园林有多**,一会儿是陇右地界全种上棉花有多好。
    “好不好的,还得再走几年看看。  ”李世波澜不惊,掰开半拉石榴,籽撒了一地,“以前不明白。  朝廷也没精力打理。  过了阴山,就净是荒芜。  如今。  骤然多出这多良田来,先过去地就不论,再想圈地的,朝廷就该有个分说了。  ”
    “地界大着呢,”我不以为然,吐了个枣核,随手就把陇右的轮廓刻在地上。  “如今这垦荒啊,按道理说,才是刚刚开始。  能不能养活人,能不能有人气,这得看地里出产的如何。  朝廷未雨绸缪,是好事。  可不能过于计较。  如今说起来不放心,不过是因为过去地都是大户,是显贵。  可没有这些人。  平常人家可没有举家迁徙不毛之地地理,不过是药引子罢了。  ”
    李世不否认,抬头问道:“王家在陇右多大地界?”
    笑了,先在地上做了个算术题,好像还没算对,“不瞒李兄。  圈地的时候,就没敢多圈,小心翼翼骑马,跑了一天。  马不好,别家用快马跑几天地都有。  可说是贪心吧,现如今这地都没垦出来,一半生一半熟的,哪儿来人手啊。  就这,朝廷这一让报人头,谁还敢买劳力。  买地多。  闲话就多。  买的少。  不顶人用。  观望气氛浓重啊。  别误了春播才好。  ”
    李世点点头,“今儿就是来和子豪通个气。  我也偷偷在那儿弄了几处田产。  没法对付,不得法。  关键这劳力从哪儿来都是个问题。  ”
    抬头看了看李世,思索半晌,组织了一下措辞,“边民呗。  说不到台面上。  南来北往的,什么出身都有。  能去陇右都是好的,吃饱之余,不过是卖卖力气。  说起来,也比待在家里好得多。  ”
    李世不抬头,摸着腰,注视着一颗荸荠,就好像刻出花一样。  “这么说,都是疆外的流民,来我大唐混个温饱?”
    “怕是……也不全是。  突厥的,铁勒的,回乞地,穷家破户,都朝陇右跑。  ”
    “这么说,都是自愿的?”
    “怕也不是。  ”嘿嘿傻笑两声,“总有一两个不是吧。  ”
    随着我,李世也笑了起来,“怕都不是吧。  子豪精通算学,若按一人十亩地的照看,得有多少人才能把陇右填满?若我算的不差,整个吐蕃人都搬下来,都不够吧?”
    “吐蕃人不耐用。  ”没抬头就给了一句,说完漏嘴了,赶紧朝回圆,“忒笨。  ”
    李世笑着一摆手,“我怎么就听说吐蕃人死得快呢?”
    “那是,水土不服。  有医生照看,我家才派的医生,三代的供奉都过去了。  人命关天,不能因为是劳力,就不当人看。  ”
    “这话对。  ”李世点点头,“可终究不是个办法。  想要收益,就得有人脉。  想要人脉,就得有人心。  如今拉拉扯扯,倒也能凑个数,可拉扯多少日子才是个头?传出去,说我大唐人暴虐无道。  是个苦话。  可谁知道,他们在这儿过得比家乡好。  ”李世说着站起来,前后弯了一下腰,“可毕竟人多了,事儿就多了。  背井离乡有背井离乡的苦处,没有不让人诉苦的道理。  务了农,就扎了根。  别人地地当自家的地养,是个辛苦。  这话如果说回来,多少地养多少人,是个定数。  若我朝真能分得清里外,大伙儿想得通道理,给了他们大唐子民的名分,子孙二女就在陇右世代耕居,传出去是好事。  与朝廷也是好事。  何乐不为呢?”
    话的道理对,可我怎么就听得不是滋味。  朝廷好了,劳力好了,我王家怎么办?你渡世渡人,你观音菩萨,可你这大慈大悲剪刀脚就要断老子根基。  这可不行。  但咱不能说不行,可这话又很难组织。  那干脆就不搭腔了。
    “子豪说说。  ”李世没打算放过我。  很没眼色的追着征求意见。
    “没法说。  朝廷好,百姓就好。  百姓好才是真的好。  ”搓着手,龇牙咧嘴,“大家都好,大家都好。  ”
    “这么看来,子豪有想法?”李世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笑着等我下文。
    “其实啊。  朝廷没错,道理也没错。  可时机错了。  早在当时,垦荒地字据立下来,谁都没想到,是如今这个情景。  不怪当时没想清楚,而豪门大户到陇右去,绝大部分都是抱着为国效命地想法。  过了阴山。  往前千八百里,说实在的。  小弟我都不知道能有个什么前景。  钱投出去,讲的是效益。  可当时,至少小弟没有一点点心疼的意思。  嘴里说的是我大唐,心里想的也是我大唐。  莫说是家里能拿出来的钱财,就真是倾家荡产,只要朝廷能落了好,我王子豪於心无悔。  ”说完觉得舌头疼。  这谎话。  想想都脸红。  老天爷要下雷劈我正是时候,往后我再不在乌云底下站着。
    李世没吭声,屏着气不知盘算什么,剥开了颗栗子递给我。
    “现如今,是收效了。  没了当初地忐忑,挽起袖子准备打个劲头干下去,谁家都不吝的那点钱财。  这荒地,多开一亩是一亩;这人气。  多凑一个是一个。  论不论劳力地,只要到了陇右来。  即便是违法乱制买地人丁,可真真是当我大唐子民来看待的。  水土不服,是起疫病。  可就连程老爷子这等死人堆里爬出来地老将军,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挑挑算算。  说起这长安的名医无数,就属我王家的周供奉最是敬心敬业,合着五六家推举了周医生,昨儿个才出京。  光陇右没有的草药,就带了七八车过去。  临走时候,周神医当着我面对天起誓,若不能在陇右把人治好、医好,老死不回京城。  ”说着,自个儿也笑了,“李兄。  你信吗?”
    李世笑着点点头。  “信不信地,这话好听。  ”
    一句话。  紧张的气氛就消散了。  我死皮赖脸的朝嘴里塞了把干果,想叹口气,差点把自己噎到。  “没有诓骗李兄的意思,更没有蒙蔽朝廷的想法,可不得不吃把劲。  胡思乱想一多,心里这就更没底了。  若真是造册编民的话,这也得有个大规划才是。  目光要长远,不能想到哪儿,干到哪儿。  总是人心惶惶,就适得其反了。  ”
    李世索性就坐了地上,“就是要规划,今儿才来找子豪。  莫说什么仁啊、德啊,都是空话。  立国爱民,谈得多了,就成了笑话。  眼下的事眼下办。  ”
    “那怎么说呢。  如今安定,我大唐国富民强,境外说不清是个什么世道。  总有来的。  你抓他,他得来;不抓他,为活命,他也得来。  说成我大唐子民就成我大唐子民啦?凭什么?今儿好了他来,明儿不好了他走,全养成白眼狼。  那我们图什么?”
    李世笑了笑,算是有保留地肯定。
    我没什么怕的,老实人说老实话,他有保留的肯定,我就有保留的老实。  “不能说前头没规划好,咱们举刀,就要剁了这尾巴。  ”指指旁边新栽种的林木,“栽树,是为了好材料,不能说长歪了,就伐掉。  当然,长得太歪也得伐。  可有转圜余地的时候,还是有个纠正地好。  ”
    李世笑得有点困顿,“子豪还是直说了好。  ”
    “乱想乱说,没什么见识。  ”说着,先把自己撇清,“首先,想来可以,想留也可以,你得有个时间,你得有个立场,也得有个贡献。  对吧?”
    李世点头。
    “三年,三年一个阶段。  这三年里你得开多少亩地,你得先学会和我大唐子民交流。  这才有资格谈,能不能得我大唐户籍。  也可以回圜,若有个卓越贡献,比方说,扫黄打非端了黑窝点,救了落水的孩子什么的。  当然,有点发明创造的,利国利民的,我们乐意接待。  对人才要一视同仁。  ”这一说,思路反而开了。  这么搞有意思,不管落不落下户籍,老子先用你三年再说,三年还不给工钱,多少能收回点成本。  “若说起来,三年是不是有点太少?可以再加点别的什么条件,比方说三年试用期啊,三年后开十亩地,给国家交九亩啊。  国家按照什么奖励去刺激他们开垦啊。  到了七八年后,就可以在州府上落个户籍。  或者说,十七八年后,可以从家乡再带一个家属过来,成为大唐子民。  要不然,三五十年后……”
    “三五十年有点不近人情了。  三年倒是个道理,他有人看着钱,咱就用钱吊着他;有人看上地,就用地吊着他。  总之,先干活再说。  ”李世学着我的口气抚掌大笑,“亏你想得出来。  就这么敷衍着,想说不说的,都这么一套道理。  真再仔细起来……子豪真人不露相啊。  ”说着,枣啊、栗子啊,拾了几个装口袋里,拉着我足足踏了一天的春。  腰酸背痛,他倒是满面春风地回去了。
    也好,挺喜欢和李世这么聊天,虽说有点累……我最怕累。  可才清闲几天,累人的活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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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大伙商量个事情。  因为电子版和简体地情节稍微不同,这挺费劲地。  有些地方为了适应看电子版的老朋友地阅读习惯,老多单论了一些情节。  所以电子版的故事性强些,简体版的节奏性强些;为了适应这些要求,再加上这些日子事情多,老多其实挺费劲的。
    写的如何,这要看写书的水平高低,这点上老多没脸比。  可论工作热情呢,也挺高涨,不是大伙想想那么差劲,至于太监之类的说法,老多不承认......
    就说一条,对情节啊,人物啊,大伙多论论,想好想不好的,书评区里提提。  老多脸皮厚,不怕大伙议论,自己人都知道就行,别传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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