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冲正是年轻气盛,喜爱交友的时候,实话,柳二桩的饭桌他就没少去。
他不像石元爵从小丧父因此一派稳重,也不像王家旺,幼年丧母,继而被继母欺凌,因此计较老成。
他是石家大房幼子,因为是最小那个,上至爹娘,下至兄长大姐都愿意纵容他。
在温暖花房生长的少年,青春期思想膨胀发育,没有良好的引导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清明识人之心,更无法懂得,清白二字对一个女儿家的重要含义。
时雨落水当天他在场。
当时没感觉有什么。
现在柳二桩这样问话,他想了想确实也没什么不对,他堂哥和秀才家的小姐确实是两两相对了!
“还别说,现在想想,我哥当时和秀才家的小姐看起来还真有那点意思......”
石大冲回忆着,缓缓说道。
柳二桩指着他对着大家哈哈大笑,“瞧见没?大冲都承认了,你们居然不相信,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石大山看着一本正经,这内里谁还不是个男人啊!”
众人哈哈大笑。
只有王家旺扯了扯石大冲的袖子,说道,“大冲,二桩哥,这样说不对的,大山和那时小姐其实没什么交流。”
“切,大山救的姑娘是他老师的宝贝闺女,老师老师,一世为师,时秀才和他闺女在县城多年,这几年大山也在县学念书,说不认识,没交流谁信?”
柳二桩哼唧了一下,还说道,“除了眉目传情,他们还搂抱了,啧啧,温香软玉,这石大山真是占尽了便宜了。”
他夸张的抹着嘴角上不存在的唾液,好像已经想象得到咋日那场‘美色生香’的场景了。
这时候石大冲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摆手说着,“不对不对,我哥就是想救秀才家小姐而已,不过他也没救上,那时雨彪悍着呢,自己就游了上来,她都不需带我哥救的,我哥那会隔着她有些距离哩!哪里有搂抱,你这都哪听来的胡话?”
石元爵听了一耳朵。
那边已经有人发现了他:
“瞧,正主来了,咱们在这胡说八道,问石大山他不香吗?”
又是一场哈哈大笑。
石元爵迈步过去。
王家旺连忙道,“大山,我们也才来不久,咋日明明你是救人,但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人传成这样了。”
石元爵点点头表示了然。
目光掠过王家旺,看向堂弟石大冲。
那沉着的眸色往日瞧着还没什么,这会却像是无波的深幽窟窿,吓得石大冲脖子一缩,难免觉得有些心虚。
正想要辩解两句。
石元爵只是抬手沉沉的搭着他的肩膀,目光已经移到挑事的柳二桩身上了。
他也不说话。
只是冷面寒霜,面无表情。
光是气势上就已经够吓得众人不敢大喘息了。
几息过去,柳二桩就最先是受不住了,要不说他能在村子家家的饭桌上混哩?他有眼色啊!
“大山兄弟,你你......老哥我这嘴臭,实在不该说这话,我该打,该打......”他往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不轻不重,也就做做样子罢了。
看石元爵还是没表态度。
柳二桩更怂了,典型的欺软怕硬,眸光乱转,突然心思闪电如明的指着王家旺道,“要怪你就怪他,我也是听着他娘和别人在榕树头那边说闲话才晓得的,真不是我传出来的!”
“放屁!你可别瞎胡说!”王家旺被气着了,也怕石元爵误会他,“大山,你可别听他瞎胡说,我是真没说这事,就算要说,我也不能那样胡说八道和家里说不是?你知道我这什么情况,你得信我啊!”
王家旺急得脸色通红。
石元爵将沉沉压在堂弟肩膀上的大掌收了回来,轻轻拍了两下王家旺的肩头以示安抚道:“稍安勿躁就是。”
他看向柳二桩,“谁传的都不要紧,孰是孰非,当天在场的人就不少,村长家的青山哥他全程看着,知道咋回事。柳二桩,也别怪我不给你情面,天黑之前你不上时家道歉赔罪,光是污人清白这事到公堂你就少不了一顿板子,老师一向不好惹,我也不是好惹的,你要来文的,咱们明儿公堂见,有了污名,石家村不见得你还能待下去,你要想来武,我石大山也能奉陪到底。”
“还有你们,最好也识相点,不然有的是你们连坐的机会。”
石元爵看着其他人,嘴角挂上一抹冷笑,这才转身离开。
王家旺有眼色的跟上去,“大山,我真没说过这事情,小张氏能和人说这瞎话,我估摸着是她小儿子王有成回去胡说八道的,咋儿他也跟着咱们一伙哩!你知道的,我一直和他们不和,他们瞧着我交好,也是怕你亲近我哩!”
“恩,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石元爵慢悠悠道。
两人走了几步,见身后石大冲还愣愣站那块没跟上来,石元爵好看的眉宇不由一蹙:
“还愣着那干嘛?要等日头下山?”
石大冲这才满脸笑容的追上来:
“哥,我还真以为你生气不搭理我了......”他揉着肩膀,委屈巴巴的,“你刚才差点将我的肩膀给拧碎了,回去我娘瞧见,估计又要骂我了......”
“那是你该骂。”石元爵道。
“就是就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瞧瞧你刚才说的什么鬼话?”王家旺也道。
石大冲觉得冤枉,“那是柳二桩套我话哩,最多,我下次不跟他玩就是!哥你也别生气,我给你赔罪,给婶婶割一个月的猪食,你瞧怎么样?”
石元爵和王家旺两人对视了一眼。
各自眼里都带了淡淡的笑意。
但面容却丝毫未变。
石元爵道:“不成,得三个月。”
“啊?要割三个月的猪食?这得多少时间,我娘知道准不乐意......呃呃,别这样看我,我答应还不成吗?反正我要做的事情我娘就犟不过我......”
“你知道就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咧咧我们大山的闲话,这次就当个教训,可别再记吃不记打了!”
“那可不能......”
三人说说笑笑走了。
身后的一群人看着他们走远,刚才气短的柳二桩这才变得扬眉吐气起来。
他往地面上狠狠吐了口唾沫:
“神气什么呀?识几个字就了不起了,真当我是乡下人没见识?公堂还是你石家开的不成,说去就去了?我就偏不去赔罪,瞧你能把我怎么样!”
没有石元爵压着,这会他倒不怂了。
但其他人可不一样。
有人就说了:
“二桩哥,今年你不在家过年你不晓得,石大山要下场了,公堂肯定不是他石家开的,但他下场得了秀才,这身份自然不是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可以攀比的了!”
柳二桩内心已经微怂。
但刚才在众兄弟面前丢了里子面子。
他还不得找回来?
自然犟着道,“当秀才是大白菜不是?哪那么好考?就算考上秀才咋了?他只有秋闱中了解元老爷,那才叫厉害,才能有官儿当!”
知情者就道了,“还别说,这石大山说不定还真能当上解元老爷。我老姑家那边有个亲戚的儿子就是在县学念书的,过年我跟着家里老娘走亲戚,碰面遇到,他还和我打听石元爵这人哩!说这人在县学甲班,成绩那是名列啥啥茅的,反正就是这个......”
他翘了翘大拇指,“那会我才知道这石元爵是我们这的石大山,总之,以他的成绩,别说是秀才了,举人老爷也是考得的!唉,听个闲话都能惹一身骚,平民百姓哪斗得过那些吃公粮的?不扯了,我得回家拎点东西,不然我真不好意思上时秀才家的门......”
那人匆匆忙忙离去。
其他人各自交换着视线,此刻哪还顾得上正发呆的柳二桩,各自都跑了,生怕跑得慢没赔罪成,被石元爵秋后算账。
只有柳二桩脑袋糊涂的在日头下晒着。
他哆哆嗦嗦,石元爵他知道啊!
他经常去县里鬼混,哪里能不知道县学里头听说连县老爷都夸赞不已的好学生?
“可是......这石大山怎么能是石元爵哩?这不是开我玩笑嘛?老天爷哎,我柳二桩这下子连里子都找不回来咯,您老人家这是瞧我不得好了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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