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人的刀

    
    莫守拙打开水滴之眼，看到逍遥石留存记忆的同时，他自己也走进了逍遥石之中。
    莫守拙看到了自己，就在身前三丈之外。
    或者说，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某一个前世，天一，精灵族的王子。
    只不过，面相如同一人。
    这样的观望，让莫守拙有一种极度不适应的感觉。
    思维也有些迷乱，此刻的他已经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是莫守拙，还是天一？
    天一与一个年轻女人紧紧相拥。
    女人长发秀丽，长发如瀑，抬头看着天一，脸上有泪。
    天一目光温柔，轻轻地用唇吻掉女人脸上的泪，抬手抚过她的如丝秀发，“蝶衣，我若是回不来…”
    蝶衣伸手堵住天一的嘴，“天一，我不许你这么说，你一定要回来。”
    “三千混沌暗灵来自未知之地，能量全部超过了一万樽，最强者甚至达到一万五千樽之巨，若是任由他们前来，精灵族定然难以幸存。”
    “你是王子，可领精灵族与混沌暗灵拼死一战。”
    天一轻声一叹，“明知不敌，却要死战。这样的战争，毫无意义。眼下保存精灵族唯一的办法，是将他们引走。”
    “你要将他们引到哪里去？”
    “不知道，越远越好。”
    “可是你？”
    “牺牲我一人，拯救精灵全族，我死得其所。”
    “我愿陪你一起去。”
    “不行，你去了，不过是白白陪上一条性命而已。”
    “与你在一起，我生死无惧。”
    “你心中无惧，我却不然。你若一起去，我心难安。”
    “与你同生同死，是我一生所盼，天一，给我这个机会好吗？”蝶衣近似哀求地说道。
    “蝶衣，这一生，我只想让你好，知道吗？你好我便好。劫难来临之时，若能以我的死换取你的生，是给我的最大安慰。”
    “可是我心难安，没有了你，我生不如死。”
    “蝶衣，不要任性好吗？精灵族已到了生死关头，请我一个以一人拯救全族的机会，你与众精灵若都安好，我无论去了哪里，都会含笑。”
    “天一，你不知我心。”
    “蝶衣，我知你心。”
    又是两滴泪从蝶衣脸庞滚落，“天一，我要永远失去你了吗？”
    天一将蝶衣紧紧地抱在怀里，轻声说道：“蝶衣，我会将你永存心中。我若不归，你别等我。”
    “我不，一年内你若不归，我便将自己入画，等你回来将我画出来。”
    “蝶衣不可，你只能使自己入画，却不能使自己出画，若要出画，非得至爱之人才能将你画出。我若回不来，你岂不是永成画中人？”
    “无论千年万年，我都会等你回来。”蝶衣说道。
    天一又是一叹，“蝶衣何苦，精灵不能永生，就算千年后回归，我已是苍老垂暮之人。若是万年之后回归，我已不是我。你在画中等我，又有什么意义？”
    “你若苍老，我还年轻，你愿意娶我吗？”
    “愿意。”
    “你若转世重生，看到画中的我，还愿意娶我吗？”
    “我怕认不出你。”
    “今天的记忆会永远留在逍遥石中，无论你什么时候来，都会有人带你来到这里，我只盼转世重生的你看到这个记忆的时候，不要忘了我对你的情谊。”
    “也许，你不会再喜欢转世重生的我。那时的你我，已是相隔数世之人，千古不烂的情谊会像浮云一样，化于虚空之中。”
    “不会，我在你我的心里各留下了一滴眼泪，当你走进逍遥石的时候，这两滴眼泪就会从沉睡中醒来，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一切自有天数，一切都在人心，我们不能逆天改命，也不一定就能逆心改命。万年之后的事，还是万年之后再说吧！”天一说完，轻轻地推开蝶衣。
    轻声说了一句：“你们过来吧！”
    数道金光一闪，眼前出现了六个人，六位白发白衣的老人。
    “六位长老，我父亲十日前渡化，进入转世重生期。我此去无极，绝难回归，精灵族不可无王。”
    转头看着大长老，“大长老，我若一年不回，你便接任精灵族的王，我若不能将混沌暗灵成功引走，你需与其拼死一战。”
    大长老躬身施礼，“王子放心，若是混沌暗灵来攻，我定当向死而生。”
    “混沌暗灵若是果真来攻，不可全族皆亡，可由二长老带领千名年轻男女另寻它地，以保精灵族不灭。”
    二长老躬身施礼，“王子，我愿与精灵族共存亡，这另寻它地求生一事，请安排六长老去办。”
    “王子既然有吩咐，二长老需勇担此任。我留下，与混沌暗灵一决生死。”六大老大声说道。
    “二位长老毫不畏死之心令人感动，此刻已不必争论，另寻它地一事任重道远，二长老心思缜密，战力强大，此事非你莫属。”
    二长老轻叹一声，“王子既然如此安排，我定当照办。我在此向王子立誓，定然以死保全精灵族不灭。”
    “如此甚好。”天一说完，望向虚空。
    虚空深处，有暗黑烟云汹涌滚涌。暗黑烟云之中，便是从未知之地流窜出来的三千混沌暗灵。
    虽然距离极为遥远，却已有强大的杀气漫卷而来。
    浮云静止，万物肃立，似乎连它们也感应到了漫天的杀气。
    天一推开蝶衣紧握的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化作一道金光消失。
    “天一。”蝶衣发出一声悲呼。
    记忆消失，莫守拙回归现实。
    内心突然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痛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跳动，然后向着周身弥漫，占领他的身体，他的思想。
    是自己的心？还是蝶衣留在心上的一滴泪？
    想见蝶衣的心，如同漫卷的潮水，汹涌澎湃。
    莫守拙竭力控制。
    此时的他，已非彼时的他。
    中间相隔了数十世数百世，他现在只是莫守拙，而不是天一。
    前世的事，早已消散在无尽的虚空，沉眠在历史的记忆。
    正如天一离开时所说，万年以后的事，万年以后再说吧！
    他一定想到了，万年以后就算还能与蝶衣再见，却也已是轮回转世之人。
    纵然蝶衣有着不变的心思，轮回转世之人如何能有？
    莫守拙看了有娇一眼，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
    有娇并没有看到逍遥石中的记忆，所以丝毫不知莫守拙此刻复杂的心情。